一棵见证爱情的树

​胥雅月

一棵见证爱情的树

2012-11-01 14:45阅读：99

7岁，他和她在村舍上唯一标致性的老槐树下玩过家家，他做爸爸，她当妈妈。找不到可做宝宝的道具，他猴子般爬上槐树，采摘一大束槐花塞到她怀中，说，照看好我们的槐花宝宝。她笑得满足，“槐花宝宝”，多好听的名字！他笑得憨厚，看着她把“槐花宝宝”拢在怀中作安抚状，他专心地把一瓣残留在指间的槐花洒在她的发梢……玩着玩着，他被一泡尿憋着，当着她的面，在老槐树根下撒起尿，她连忙对着怀中的“槐花宝宝”说，爸爸羞，爸爸羞！他顿时变了脸，尿也未撒完，口急地回嘴，我……我这是在给槐树施肥！她不信地问，真的吗？他笑她，尿可当肥用，这点常识也不知！趁着无人的时候，她也蹲在槐树下“施肥”。不料，被他发现，随即唱腔起来：小丫头来施肥，露着光腚腚，槐花白，腚儿白，你说谁更白？……他一唱，引来了许多小伙伴，羞得她一边哭着提裤子，一边骂他，你真坏！从此不和你玩过家家！

12岁，他和她在槐花树下玩捉迷藏游戏，他爬躲到树上，害得她喊破了嗓门，他也不愿露面。待她害怕得哭出声来，他学着电影里的英雄从树而降，由于距地有一段高度，他着地不平衡，头摔在树干上，差点昏过去。她哭喊着爸妈，因为他的鼻孔在流血。瘫倚着树干的他急忙叫她别喊，拾一把槐花塞到鼻孔里就没事了。吓慌神的她，随即就地拾起一把槐花，连吹带揉，塞到他的鼻孔里，血真止住了。她破涕而笑扶起他，他也顺从地由她搀扶。

16岁，槐花凋零，他的心情很坏，听父母说，她要随父母返城，结束父母下放知青的生活。她的心情也别有一番滋味，见到他，四目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她约他去夜色中的槐树下作别，他摔书折笔，拒绝和她离别。她失望，痛苦……离开了他家。月亮冉冉升起，他含着泪，情不止禁地来到老槐树下，远远地发现，她伏在树干上，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传来隐约的哽咽声。他轻轻地来到她的身边，轻唤着她。她猛一转身，扑倒在他的怀中，捶打他的胸，呢喃着，说他坏。他木偶般任随她捶打。忽然，她把温热的唇，热烈而颤抖地贴向他翕动的双唇……尽情初吻后，她依在他的怀中，撒着娇，拉着勾儿，要他答应，以后每年给她送槐花！

19岁，在她迎高考最压抑时，他给她送槐花，激动得她当着父母的面冲向他的怀抱，羞得他直躲闪。因为他从她父母的眼中发现了异样，尤其是他离开下楼时， 父母大声的指桑骂槐的话，以后，别疯疯颠颠的，都成大姑娘了，到秋就去上大学了，整天疯疯颠颠成何体统！……以后，每年槐花盛开的季节，他依然兴致盎然地像个孩子爬上树，采摘一大篮最洁白的槐花，可因为她父母的言语，他痛苦地抑止为她送花的欲望，只是给她写信时，夹在信中寄去一两瓣。她的回信总是热烈而渴求，请他送来满篮的槐花！读着她的信，他哭得像个孩子，父母也跟他说明了要面对现实。他如割心般掐断了她思念槐花的线！

23岁，大学毕业，失去槐花一段岁月的她，也渐渐适应了他的离去。当得知他和一个邻村的姑娘结婚的消息时，心中又忆起槐花满枝，蜂飞蝶舞的细节，还有他和她的初吻……在家人的牵线下，她不停地相亲，可始终没有如意的。当有人怀抱玫瑰，邀她出席灯红酒绿的场所，渐渐她学会了麻醉自己。而每年槐花盛开的季节，他仍习惯着上树采摘一篮槐花……

25岁，他听说，她结婚，又离婚，生活得像一只没有行驶方向的船。一天，她收到一个硕大的包裹，打开一看，朵朵槐花，白得纯粹，香得盈心。包裹中写着一封短信，好好生活，槐花的白，透明玲珑……她幸福痛苦得自言自语，他还记着我！……

30岁，她把新收到的槐花包裹和5只旧的放在一起，新槐花，白泽润丽；旧槐花，香销体陨。目睹六只槐花包裹，她感到一阵酸楚袭心而来。因为她离婚后至今未嫁，自笑过，自骂过，自哭过，她终于按捺不住去拜访他，以及他的女人。

槐花满枝依旧，槐树下一女子扎着头巾，执竿敲花。她近前打听他的名字，女人却一口说出她的名字。她有些疑惑，女人含泪说，她是他的女人。她有些慌恐，轻声问起他。女人嗫嚅答，他在槐树下……

恍惚中,她知明真相——在一次采槐花时，他摔身而亡。临终前，他请他的女人为他办两件事，一，把他葬在槐树下，说她一定会回来看他的；二，代他每年寄一次槐花给她，以激励她重新生活…… 

言语中，他的女人爱他，如同深爱着他心仪的女子……

两个女人跪向槐树呜咽，一个小男孩来到她们的身边，她发现小男孩多么像他。她抱起孩子，如同23年前拥起他一样，因为她心中已有一树槐花盛开——她决定协助他的女人把孩子好好培养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