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湖畔》35

霍志雄将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了。他来到延安路的红绿灯下等待着徐香艳的到来。站在大街上，听着热闹的十字街口小商贩门百无聊赖的叫卖声，看着眼前千篇一律的地摊商铺，霍志雄的心紧缩着，这世上的人们过得都不容易啊。那一刻霍志雄差一点点取消了这次与徐香艳的约会，也想取消陪她去郊外散步的决定。霍志雄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徐香艳快速地从十字街口的另一个方向朝霍志雄走来，当她看到霍志雄的时候，高兴得把手举过头顶，动作夸张地跟霍志雄打招呼，脸上的幸福指数绝对达到极限值。

俩人穿过几条大街小巷，他们俩人出了城，站在夹裹在城市边沿的一块农田边上，这儿是这个城市有名的南城根。菜畦边伫立着几个庄稼汉，大概刚刚拔完萝卜或摸过塑料棚下的菜秧，出神地呆望着这城里难觅的土地。不知道是在眷恋这泥土的朝不保夕，还是守望着菜苗的长大，霍志雄看了不知道这是农家乐的写照还是农人的愁苦？

“志雄，我喜欢散步，喜欢在秋阳普照的时候与你一起散步。在秋日轻柔的风里，轻轻地迈着脚步，在脚步的一起一落中，放下了一天的烦恼。在视野所涉及的风景里，拣拾着无数的快乐，收集了满怀的文字酝酿成诗用愉快谱曲轻轻吟唱，踏上开满秋花的小径，浓郁的香味包裹着我，如饮香茗，魂醉步履轻盈如浮云端。”    

“是啊，这个时候的心最静，如一潭春水，如镜摄入红尘美景，在一幅幅游移的画里，洒下自己的心声，印上自己的笑靥。”

“哈哈，你真是大作家，什么景物到你的眼里都是风景，都是文章。你看那边的树丛浓绿，有鸟虫的叫声，像是弹奏秋的序曲。”这个时候从商店里传出的音乐突然在淡淡的暮霭中绵延而来，心动而神逸。

“听什么呢志雄？”“你听，那是理查德的《秋日私语》，这优美的乐曲，如淙淙的泉水，从我的头顶倾泻下来，疏通了每根神经，洗去了凡尘，荡涤了灵魂。”

“漫步在乡间的石径上，听路边缓缓流淌的溪水，我的心湖泛起微澜：那花香那树丛那鸣叫那乐曲那流水，在心中起伏碰撞出许多文字的火花在拼凑成行。人生如歌，旋律的欢快与幽怨全在于自己。身落红尘，只要心静，一切事情都变得简单、平淡而快乐，这才是一生难得的境界。”    

徐香艳说着话，突然转过身，捧起霍志雄的脸一阵狂吻，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这是徐香艳经常性的动作，霍志雄虽然感觉措手不及，但也有所适应。

“志雄，你干吗总是这样严肃啊？散步即无拘无束、随便自如地走路，心态应该是挺平和挺冲淡挺闲适的。现在流行养生健身，而健康就在脚下，走出健康，便是从理论与实践两方面对散步的升华。只不过有人走得过于严肃过于僵劲过于快速过于急功近利，因而散步的本意也就大有改变，起码不大讲究散步的心态了。散步为的松动、舒展形体四肢，也是为的放松、宽舒情绪。唯散漫才最自由率真，不失个性，不失自我。”

“我没有啊，天天不就是这样的吗？陪你散步是快乐高兴的事，更是浪漫的事，我为什么要严肃啊？”

“就是啊志雄，我们是没那个条件，其实我想每天和你一起散散步，甚至想到在雨幕里。牵着你的手一起漫步在雨里，默默的走成一道雨中的风景。飘动的心绪，一份宁静，一份浪漫，这茫茫的烟雨里，是怎样的一幅画卷？走在雨中久久的望着，让雨丝敲击淡淡的思绪，默默感受这份真实温馨的眷顾，心在这瞬间变的透明。”    

“我没你那样浪漫，散步就是散步，我可不想在雨中散步，一身水，一身泥的，有什么好啊？”

“没想到我的作家还是土坷垃。人生的长路漫漫，隔不断望穿秋水的明眸。时空渺渺，阻不了日思夜想的心情。每天，我都想和你一起散散步，这就是我今生最大的梦想。守望的心路有多长，我的梦就有多长，我会耗尽一生的气力向你走去，不停歇，不止步，一往无前，执着不悔，继续自己恬美的心情。因为你是我心灵的家园，灵魂憩息的枝权间。那里，我将放下所有的戒备，将心底柔弱得不可触碰的部分都呈现给你，让你看到鲜红的怦怦跳跃的心房。每次都是因你而律动。”

“徐香艳，我想跟你走天涯，我想跟你去海角，我想跟你去任何可能达到的地方，这可能吗？”

“你呀，书呆子，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也想跟你去走天涯。俗话说'老要张狂少要稳’，这'张狂’的积极意义是要回归自然、回归童心的。岁月只能憔悴我们的容颜，不能苍老我们的心。而且离童年愈远，离童心应愈近。出门散步就像出笼的鸟，林中的猴，水中的鱼，放学的孩子，但求无遮无拦，无拘无束。”    

“没想到我们的徐香艳医生还是浪漫主义者。”

“人生、生活就是这样，谁也改变不了，唯一属于自己的就是心情，哪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心情浪漫起来呢？”

“好啦，陪着你浪漫吧，你看太阳也快回家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有情人在一起，似乎时间流失得比平日要快，不知不觉中，时间到了傍晚，是得回家了。于是，俩人便低了头，慢慢地往回走，再也不说话，那是因为不舍。慢慢走在街道上，脚下尽是些支离破碎的灯影，传进耳膜的多是电视剧中打杀喊叫的声音。霍志雄突然想，这个城市不宁静，是个喧闹的社会的缩影，每个人都在追求一种生活或执着，或轻松洒脱，或平淡儒雅，人已不为人活不为己活，是在为着社会活着。刚才霍志雄和徐香艳散步踏过的这一段路，不就是再告诉人们：你得走进生活，就像这散步一样。

霍志雄不时的感到周围有几双眼睛向他们盯来，霍志雄也用眼睛不时的看着他们，当他看到他们是些比自己还要年长却身材颀长的人，下巴上剃刮得光滑滑地泛着青光，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岁数的人。霍志雄的心里暗暗好笑，不外乎他们看见自己和一个女人迈着方步，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神态活脱脱一位热恋少年的情态，让他们感到不安或者产生无聊的假想。几乎同时，几个乌发生花的艳丽少女从他们的身边埋头紧行而过，又回过头来盯上霍志雄一眼，使他不由得暗暗发笑，看着她们如磨盘一样扭动急行，不禁摇头，社会众生，姿态百样。    

晚上，霍志雄吃过饭后，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书，眼睛盯着书，思想里却在想着今天与徐香艳的散步。到郊外散步，霍志雄还是第一次，再说散步是一种好习惯，特别是与有情人散步，当然是那种曲径通幽郊外之地最好。城市里，无论是公园，还是广场，到处都是人声鼎沸，喧嚣盈耳，让人浮躁乱心。

霍志雄正在想着徐香艳的时候，书桌上的电话分机响了，这个时候当然是徐香艳打来的电话。为了方便接听徐香艳的电话，霍志雄在徐香艳的建议下，专门在书房里安装了一个电话分机。以前的电话安装在他们的主卧室，每当徐香艳来电话的时候，霍志雄多是在书房看书，有时过于集中精力，甚至没有听到电话铃声，有时去接电话，过了很长时间，徐香艳就有些不乐意。霍志雄总是百般解释。

“志雄，今天下午的郊外散步，真是让我心旷神怡，我真想每天能和你一起散步，在阳光下的任何地方。那温暖的阳光在我的眼帘轻轻地跳跃抖动，眼前的一切霎那间变得生机而灵动。这个时候我的心灵如一朵娇艳柔嫩的花蕾渐次舒展开放，层层叠叠，芳馥千里。阳光如你的大手温暖而柔情，灵魂在那一刻愈加纯洁，闪耀着滟滟的光泽，沉默中颤颤的感动在心潮中泉涌。”    

“你真能抒情，一个散步就让你美成这样了？”

“你真是没情调，还是大作家呢。我就是想每天和你一起散散步，在清风里。感觉那薄如蝉翼的风牵着天上云的手，偷偷地从蓝天上走过。拂过你和我的脸颊、嘴角，想着你温情地爱怜地注视着我，唤起我内心不可触摸的柔弱。无论我前面的路是怎样的一种宿命，我都会在风中不停地向你呼唤，心中隐藏的种种愿望如身边阵阵不断涌来的暖风。志雄，对于我来说，河流可以干涸，岁月可以荒芜，爱却不会停息，风中的想念也不会停歇。永远爱你亲爱的。”

“徐香艳，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陪着你在人生的路上散步，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志雄，你的话让我感动，我对你是认真的，是一种爱，一路女人对男人的爱，你知道吗亲爱的。”    

徐香艳在电话里说着说着就来了情绪，慢慢抽泣起来，因为她的情绪来得有时候让人碎不及防，霍志雄人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动情，这个时候，他的回答多是不着边际的模棱两可“我知道的徐香艳。”

“志雄，你知道吗？当我们一起散步的时候，我喜欢与你在如诗如梦的意境中流连，更喜欢你念着那些诗句。当一缕祥和的日光穿越我的眼帘，谁也不能阻遏阳光般的心情在我的身体里滋长升腾。一种色彩融入另一种色彩，一个生命融入另一个生命。无数的意念随季节的明媚渐次开放。你从我心魂深处走来，纯净，安静。朝圣的心情又一次扣响。我在流转的光阴里喟叹：爱恋如酒香醇，生命如花绚烂，梦想将孤寂掩埋，希望焕发人生精彩。是你让我有了无尽的追忆，心的涟漪荡漾起伏，澄澈碧绿，推开了绵绵的春意，浮出了葳蕤的生机。无语中守望着这片静默的天地，虔诚的意念不是苦旅中的幻象或绮梦。”

“哈哈哈，徐香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文绉绉的啊？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你是医生，医生的职业可不像作家那样风花雪月。”

“霍志雄同志，每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海里总是翻卷着涛澜，那银涛雪浪狂嚣飞溅，但我都我不以为意，因为孤寂的心怀早已不知所踪。现如今我的沉恋或许很微渺很卑弱，但我仍轻轻推开那些局促的话语，因为我的心火尚未完全熄灭。尽管暗淡，我希冀它在未来的日子能重新燃起燎原之势。你的坦白率真一直是我所钦佩，在我想着我那曲折婉约的心情时，是你能揣想我心底隐隐地重压。我害怕你说的那些伤情的话语，虽然我明知道那也是出于爱护，但，每个字还是会带给我剜筋剔骨般地疼痛。”    

听到这里，霍志雄觉得徐香艳已经不是在抒情，而是一种悠怨，赶紧说：“徐香艳，我可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啊，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你这情也抒过头了吧。”

“缥缈的迷梦里我想辗转逃逸，哪怕惊鸿一瞥瞬息既逝的淡影，我知道那里有我心魂尚未散尽的余热。在我投入你的怀抱前，我丝毫不介意所谓飘浮的状态。凄清里我似独孤飘忽的幽灵，在想你而生颠沛起伏的思潮里沉落。”

“好了，徐香艳，别发感慨了，也别悲伤了，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我可不想你因为我们的这份情与爱而影响了你正常生活。”

“那好吧，晚安志雄，我想你。”话还没说完，叭叭几声清脆的亲吻声几乎要把霍志雄的耳膜震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