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仅凭记忆中的零金碎玉，展现给大家，望看后会有所收益，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我笃信此语。同样也告诉我们，经文还是要常常翻阅，每阅读一次则领会深入一次。
——陈彤云
二十多年前，记得和名医董德懋老大夫（施今墨的高徒）饭余饮茶时，我说：“董老，这么多患咳嗽的人来请您治疗，而且您也以治咳出名，能给我介绍点经验吗？”
董老听了特别高兴，咽下一口茶说：“我的经验也是从老师那里学来的（指施老）。咳嗽是常见病，当然有外感和内伤两类了，咱们多见的是外感咳嗽，不外乎由风寒、风热、风燥等，服的药也多是疏风散寒、疏风清热，或疏风润燥之类的药。什么止咳散、桑菊饮、桑杏汤等等，大同小异。但是服了咳嗽仍不好，这时怎么办呢?告诉你，稍稍加点麻黄，不用多，就3g，止咳会立竿见影，遇到这种情况，您试看。”
之后，我在临床治疗咳嗽时，遇到久咳不止，但属于外感风寒引起的咳嗽，我就加了3g麻黄，果然效果明显，咳嗽逐渐减轻痊愈。
还记得名老中医魏龙骧老。此位老大夫是位儒医，不仅医学理论深、而且文采好、知识渊博，还写得一笔好字。他曾亲笔写一条幅送我——“一片冰心”，至今我仍珍贵保存着。
魏老十分善谈，一次诊余聊天时，魏老非常认真而又谦虚地跟我说：“陈大姐，我跟您谈关于便秘的问题。便秘是常见病，有的三五日、六七日难得一便，有的干如羊屎，但也有不干的，依然便不出。文献记载治疗本病的方药很多，但源者何在？在脾胃。脾胃之药，主要是白术，而且要重用才能有效。然后再分阴阳，佐以他药。”
看我认真在听，魏老接着说，最近有这么一个病例，有位高龄的国家领导，步履艰难、长期卧床、便秘严重，非常痛苦，邀请我去治疗。我看到此患者舌质偏淡、苔灰黑腻、脉细，感到这是命门火衰、脾失健运，就开了一方，用生白术二两为主药，又加肉桂一钱、厚朴二钱，结果服药的第二天大便就通了，继续服此方，解除了便秘的痛苦。魏老强调了一句：类似这样的患者很多。
此段谈话我记忆犹新，遇到长期便秘者，就想到魏老的忠言：源者在脾胃。我也曾重用生白术，再佐以他药，果然奏效。
在我任北京市中医学会秘书长时，常常召集本市包括郊区的一些老中医座谈，商讨如何让老大夫的经验发挥作用。一次会后，郊区的杨润芳老大夫和我聊天，杨老谦虚地说：“我虽然工作了几十年，但经验不多，拿不到讲堂上去，有个病例值得提一提。记得我年轻时，看到我外祖母喜吃肥肉、大油，身体肥胖，我外祖父是医生，擅治妇科，当时在乡里很有名，就给外祖母开了处方。当时吃的药是：生山楂五钱、茯苓二钱、陈皮三钱、泽泻五钱、甘草一钱、荷梗三钱，一日一付。过了几年，外祖母完全变了样子，体型正常，精神也很好。”
“我也是学医的，就向外祖父请教。外祖父说胖人痰湿过盛，再多吃肥肉等高脂食品，当然更加湿盛生痰，我用二陈化痰祛湿、山楂消内积、泽泻淡渗利湿，荷梗也是滑利之品，常服即可收效，你外祖母自然会消瘦，体型不会那么肥胖、臃肿了。”
杨大夫接着说：“后来我也给肥胖者基本按此方治疗，只是加上生薏米一两，把荷梗改为荷叶五钱，因为薏米也祛湿，荷叶走络能利水，结果确实有效。近年来，我遇到需要减脂祛油的病症，如治疗寻常痤疮、脂溢性脱发时，有时不用苍术，而加上荷叶、泽泻等，也确实可减少局部油脂，效果不错。”
回忆在曹希平任院长时，我曾征求他意见，是否拿出点时间，把医院的几位老大夫组织一下，每周找个下午，大家坐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交流交流经验。曹院长当即同意，并说他们都跟你关系不错，你找他们征求征求意见，确定一下时间。
我随即找了几位老大夫，有赵炳南、许公岩、丁化民、关幼波、王鸿士、冯泉福等人，说明意义，他们也都同意，并说，平时见面，只是点个头，没机会说说话，能坐在一起聊聊，难得啊!
之后，每周安排一个下午，几老坐在一起，开始是天南海北、无拘无束地闲聊，待提出主题后，大家便围绕主题，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聊天记录经过整理后，作为大家的经验体会存到资料室。
我记得一次聊天座谈时王鸿士大夫提到一个病例，说是个少见病，没见过的病，大家则聚精会神地听，王大夫接着说：“这个病人舌头尝不出酸、甜、苦、辣、咸味，去了几家医院，均查不出问题在哪儿。到了协和，曾用强烈刺激治疗，也不见效。病人无法，来求中医治疗。我也从未见过，不知这是什么病，查舌苔及脉象也看不出问题。沉思良久，想到内经‘舌为心之外候’‘心和则舌能知五味’，我有了根据，按心经开药。不知味道，食欲当然不好，一定影响脾胃，脾胃又是‘仓廪之官、五味出焉’，我的处方则治心经兼顾脾胃。病人吃了大概十多剂药，没想到病好了，知道酸甜苦辣了！病人高兴，我更高兴，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病。”
【本文选自《陈彤云中医皮科经验集要》，人民卫生出版社，作者：曲剑华，刘清。人卫中医编辑整理。点击下方阅读原文可查看本书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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