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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华再致先生的诗:神啊赐我年轻的爱人,赐他丰满,无限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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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25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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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年里,感觉余秀华的诗歌创作又恢复了以前的更新频率。当下用心写诗的人不多,笔耕不辍的更少,她算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

  余秀华心中有一位先生。她经常给他写一些知心话,发表在个人媒体账号下。这位先生是被女诗人形象化的诗和远方,虽然久久跋涉不能到达,但他真的成了诗人心中的日思梦想:“先生,大雪飘落,我想起你 / 如同想起一尊菩萨 / 先生,即便你是一尊菩萨 / 我只希望:你不要保佑我 / 而是保佑你自己”。

  如此贴心的话如诗句一般因发自肺腑而自有感人之处,也因此赢得了文友们的啧啧赞叹。就在2023年的情人节,余秀华又写了一首《蓝色的木星》来抒发自己的情感动态。

  《蓝色的木星》

       余秀华 / 诗

你冷静,像蓝色的木星。我炽热,是等待毁灭的火星

宇宙里还有多少无法企及的秘密

它们有时候是飞转的漩涡,有时候是深沉的海洋

更多的时候就是我自己

我的欲望是火,绝望也是。我的爱情是火,孤独也是

如今我们的相遇注定了头破血流

注定把这坍塌的后半生武装起来

再到你面前一败涂地

也注定了血肉模糊的分离。这孤独的火,白发苍苍的火

这无处落脚的星球

而你,在和我遇见又分离后需要更大的力气

遮蔽你自己

遮蔽你自己再去爱,去信,去塑造一个俗世的自己

想到此,我就熄灭我自己

像斧头砍下山脊

陡峭。没有回还的余地

而落实到此刻:你在人潮涌动的城市,我在荒芜的村庄

我一片一片摘下挂满墙壁的祈祷词:

神啊,赐我年轻的爱人

赐他丰满,无限的生命

 余秀华很久没写这么长的作品了。这是一首有二十行,每四行一节,共分五节的诗。对她来说,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自己了, 无论在思想觉悟上还是在感情世界里。这些正是诗人进行诗歌创作的无形矿产。加上近两年来她在情感上所遭遇过的挫折,虽然一路前行,沿途风雪迷离,万般无望之下仍为余生祈祷、追求不止。在这样的背景下,诗人又在2月14日这天发出了《蓝色木星》。

  不得不承认,余秀华写的关于爱情的诗篇,在做到了绝无雷同的同时,又做到了保持诗歌语言的新鲜感,让人触之心动——这是一种苦修的天赋。可以说读者读余秀华诗歌的每一次心动,实则是余秀华的情感之殇和她诗歌才华互补相映的文字艺术化结果。

  痛苦出诗人。历史上的很多知名诗人就是这样。好在余秀华活在当下一个比较包容的社会里,她又有着常人不能比的坚韧和倔强,一直努力追求自己的梦想,敢爱敢恨,敢于承认现实和真相,虽然有时会被什么弄昏头脑。这首《蓝色木星》就是诗人面对情感对象现实,发出的以他们之间差异和差距真相的慨叹,祈愿。

  光看诗的题目是不能理解为何诗人取了这么一个带有天文科幻意味的名字的。读了点题的第一行我们则马上豁然开朗,原来诗人在以比喻手法形容她心里的那位先生:你冷静,像蓝色的木星。我炽热,是等待毁灭的火星。

  在现代诗歌语言中,诗人们常常以冷色系里的蓝色来象征人们冷静、忧郁的气质和精神面貌。余秀华眼里的先生是冷静理智的,情绪稳定。而她自己则与他恰恰相反:热心,多情,敏感,炽烈,勇敢。

  第一行诗以拟物和对比的手法来生动地再现了诗人和她心中的先生在性情上的差异。这认知是长久思索的结果,从而让诗人清晰地感知未来和结局。遥不可及的是那先生,这宇宙其实就是诗人自己。两颗星球永远以保持距离的方式行进着,在漆黑夜空里偶尔相见时又如惊鸿一瞥。谁知道她内心有时如旋转的漩涡,有时又如深沉的大海呢?只有她清楚。

  诗歌语言是讲究形象性的语言,而要达到形象的效果,就需要诗人运用积极的修辞手法加强诗歌意象寓情于物的功能。这一点我们可以在余秀华这首《蓝色星球》里体会。这样,我们也容易区分诗人所写的是诗歌还是散文了。第一节后两行所用的排比句式,强烈地表达出了诗人内心情感的丰沛。

  显然,这些诗语的特征决定了几个意象间要有关联性和形象性,譬如其中的木星,火星,宇宙,你,我,从而让这一节达到了以抒情为本质的诗歌功效。

  既然诗歌的本质在于抒情,很多时候甚至为了抒情而运用夸张、比喻等手法来表达诗人的爱恨情愁。这就决定了诗人的思维不会讲究一些现实事物间的逻辑关系。因此我们读诗要尽量避开逻辑思维,而要运用形象思维来追随体会诗人情感内涵的起伏变化。女诗人在第一节里以自比火星,在第二、三节里便取“火星”里的火为喻体,借此来表现她内心的各种状况:欲望,绝望,爱情,孤寂。

  头破血流的相遇,注定了血肉模糊的分离,宛如诗人在以前的一首作品里所写的迷茫于如何去爱的痛心:“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一次粉身碎骨 / 还是一次脱胎换骨”。女诗人写诗在择字选词方面很有天赋的,古人所谓的“文字觑天巧”即是如此。

  反复地叹息着自己“这孤独的火,白发苍苍的火 / 这无处落脚的星球”。她就像到处涉火而不能落脚的火星,接近谁就能融化了谁。由此女诗人更于心不忍,更想到了和心中的先生偶遇即分离的不容易。她的心疼最终变成体贴、呵护、理解。这是一颗多柔软的心呢?一次次的舍身忘己如飞蛾扑火。

  第三、四两节被诗人以顶针兼排比的手法表达出心中对超出世俗的先生的极大感慨:“遮蔽你自己 // 遮蔽你自己再去爱,去信,去塑造一个俗世的自己”。想到这时诗人就如烈火忽然熄灯了一般,安静了,断了念想,置己身如临危涯,而又不能再回头。

  由此,第五节从前四节的热烈情感对白和心性差异之悲哀回到现实,而现实里的城乡之别也是距离之别,繁华与荒凉之别……这些最终让她心肠寸断,绝望地放下那些执念:神啊,赐我年轻的爱人,赐他丰满,无限的生命。

  余秀华这首《蓝色的木星》在音韵节奏朗朗上口,在情感节奏上做到了跌宕起伏,与以前的语态诗有明显区别。它抒情真挚、饱满,非常适合朗诵。

  纵观全篇,构思精妙,而在抒情技巧上的使用如行云流水,驭轻驾熟,声势皆壮,不愧为当代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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