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的高温天气,苦不堪言。古人说秋收冬藏,如今看来,不如改成“夏藏”,白日40度的高温,真的不适合室外劳作和活动。
以前农村里的人们,都是在黄昏之后,天上明星煌煌之时,手摇蒲扇,在大树下,水井旁,三五成群,扯一些村言巷语,趣乐融融,谓之纳凉。
至于文人雅士,则是消暑纳凉之余,寻求生活中的一种雅趣。朱自清在《荷塘夜色》中写到:“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
读明朝才子何景明《任洪器草亭四首》,亦是同样的趣味。
《任洪器草亭四首》 其二
(明)何景明
蔷薇深院无行迹,风到闲门扫绿苔。
明月满庭香袭袭,野塘新水藕花开。
何景明,明代河南信阳人,字仲默,号大复,八岁能作文,十五中举人,可谓神童。诗文与李梦阳齐名,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时人言天下诗文必称“何李”。又与边贡、徐祯卿并称四杰,及康海、王九思、王廷相称七才子,即所谓“前七子”。
古代读书人讲究“慎独”,有时候很享受孤独一人,与大自然相处的自得,与禅家寻禅相通。
“蔷薇深院无行迹”这句诗化用晋朝张协的诗句“房栊无行迹,庭草萋以绿”,没有人行径足迹的庭院里,大自然就反客为主,蔷薇似乎成为深院的主人,一个“深”字有幽玄之意。
“风到闲门扫绿苔”,闲门是指清闲的门厅,唐朝王维《过李楫宅》诗:“闲门秋草色,终日无车马。”没有人来往,只有清风光顾这里,轻拂青苔,进一步描绘庭院环境的清静,作者能把视野落在青苔的细微摇晃,寂寥可知。
“明月满庭香袭袭”,然而,当作者静下心来,却发现并不只有风会造访,还有明月,还有芬芳的香气,虽然没有人间的热闹,却不缺来自大自然的热闹,“转”的非常自然。
“野塘新水藕花开”,进而好奇为什么会有芳香满园,原来是池塘里荷花悄悄地盛开了,是清风送香来。新水,大概是说刚下过一场大雨,夏日有雨送来短暂的凉爽,是喜雨。荷花盛夏开放,即便是在最酷热的时节,大自然依旧会是万象更新。而“野塘”,也与“新”“开”形成强烈的对比,即便是在寂寂无名的水塘中,即便是在酷暑天,万物依旧造化不已,生生不息。
后人对何景明的诗,评价较高,沈恺《环溪诗话》:“何仲默诗如玉工治玉,遇方成圭,遇圆成璧,得心应手。神授非人力也。”赵彦复《梁园风雅》:“大复诗以清远为趣,俊逸为宗,务在舍筏,而自见神情。”
读此诗,大致可信。
何景明说:
庭院深深,没有人迹,似乎蔷薇才是这里的主人;
门庭清闲,惟有清风造访,吹拂青苔之上。
哦,不是这样!
庭院里还有明月清辉,还有阵阵芬芳;
原来是,新雨过后,池塘里荷花绽放,万象更新。
读何景明此诗,夏日不仅仅只有酷热,亦有美好的事物,只是我们匆匆而过,没有发现美好事物的心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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