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otto di Bondone (1227-1337) 乔托的蓝是一种“理念的旷野”。 这蓝色不代表是黑夜或白天（具体时间），甚至不代表是天空（具体空间）——那只是人们对于蓝色背景，且具有视觉

这蓝色不代表是黑夜或白天（具体时间），甚至不代表是天空（具体空间）——那只是人们对于蓝色背景，且具有视觉真实感的画作一种武断的模式想象。偶然可见的树木岩石，也并不代表艺术家意欲表现故事发生的实际环境，那更多是一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象征（例如：死去的救世主-干枯的树木）。

艺术家可以毫不避讳地，让故事的场景整个那样平白干脆地矗立在这片甚 至 没 有 地 平 线 的蓝色中（图4）即是明证。他不是无意更不是无能力画得栩栩如生——实际上他把人物与建筑画得非常生动立体——唯一的解释是他认为那并不属于场景的一部分。

那只是一片“理念的空间”。

——如果旷野这个词又让你产生了自然主义的误会的话。

那沉静又澄净的蓝色不属于历史，不表现具体时间和空间。它更像是宇宙最初的混沌沉淀下来的样子。混乱、天地不分、万物一体已经结束了；清晰的结构、分明的善恶、均匀的因果和新的信仰最适宜在这里诞生。这使我想到一些石窟壁画的佛像背景有相同的蓝。

“习惯于用历史学家的眼光看世界的人，乐于看到事物的源头和终点，哪怕是部分内容，他认识到既有事实不是偶然，而是过程发展的结果。”(Wölfflin) 意欲探求源头，最好不是诉诸前人，而是问“他比前人多了什么”。

在乔托的问题上，他比前人多的是他掌握了制造景深的技术。这样一来，再回头看就很简单了：没有任何人会为一本普通中世纪手抄本不由分说的蓝色背景感到迷惑。那只是书籍插图的底色——一种“理念的平面”。“横空”出世的天才乔托所做的，不过是将“理念的平面”变为了“理念的空间”。他对这个场景的理解，仍然是脱胎于中世纪的。

当然这丝毫不是否认乔托的才能，他是美术史上最伟大的天才之一，做此判断无须一双专业的眼睛。他之前与他之后，他的时代与他，此中差别恍若暗夜中的启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