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本文为系列文章《我看武侠自制书》的第二篇，作者为鲈鱼脍。相信各位侠友对于鲈鱼脍的大名不会感到陌生。鲈鱼脍文笔辛辣而又风趣，此文充分体现了这种风格。本文原题《自制书亲历记》，在发出前做了最后修订。本文可以说是鲈鱼脍对自己做自制书经历的回顾，并对目前自制书江湖上出现的各种现象，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不知各位侠友对于鲈鱼脍的观点是否认同？欢迎大家留言，交流各自看法。
从2012年至今，我做了六年自制书，成书一百五十多部，将近三百本。今年更是达到了高潮，我这状态越来越好了，自制了五十八种，九十本。甚至还做了金庸的三种，虽然都不是武侠小说。
很多人不喜欢自制，他倒不是不想看，可能还真的非常想看，但让他花钱买，他觉得不值，因为你自制这个东西不会保值。我对于自制的看法，从自制伊始就知道，它没有商品价值，我作为自制者自己都这么认为，但是，它有资料价值。
我是从自制马云的《金背鬼头刀》开始，觉得应该做这样一件事情的。那是2012年下半年，诸葛慕云去香港从马云手里借来了《金背鬼头刀》和两部写黄飞鸿的《大闹丁家庄》和《花地歼恶霸》，马云叮嘱诸葛慕云，这是他自己仅存的一部，千千万万别丢失了。诸葛慕云又飞到北京，把书亲自交给我。其实，那时候，我仅做过几本燕青的文集，对自制也没有什么经验，连扫描都不知道，只是复印了几份，就装订上了，好歹封面保持了原样，内页相对就有点惨了，但那时还不觉得不好，还沾沾自喜。后来诸葛慕云把原书取走，又亲自去香港送还马云。朋友的情谊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制书的厚度了。
后来，我所有的自制书，都没离开过书友们的帮助！敲黑板了，请注意：没有人真正牛逼！没有别人相帮，谁都任屁不是！所以，找书之前先交友！我就是认为，只有绝版书，没有孤本！你说你手里的书是全世界唯一一本，我就当是个笑话，总会有另一本藏在某个角落，没有被发现。出版社绝不会仅仅给你出版了一本。
明知无益事，偏做有情痴。后来就陆陆续续做了很多，不仅仅自制武侠小说，连历史小说、言情小说都做，甚至回忆录、诗集、刘备……不管长篇短篇，薄的厚的，感觉有兴趣，感觉罕见，一有空就去图片社扫描，扫完了请他们慢慢修。我在图片社单独有个账本，名字叫“包夜”，他妈的！
我自制，第一文本先行！文本不行，一切都是瞎扯！我自制的书，至少85%以上，都是原书扫描，打印图片，直接翻印的。是不是他们说的“复刻”我也分不清，我就按我的说法来说。如果原书有错，那也是原书的错。保持原滋原味，就是别把“我认为”、“我觉得”这样的东西加到里面，如果是你自己写的书，当然随便。我做过三种非正规版本的书，2014年做的两种倪匡的，《梅花八剑》和《冷剑奇侠》，2015年做的古龙的《苍穹神剑》，底本都是中原版，不是原始的初版。但正文没什么问题，后来找到原刊本，也懒得再扫重做了。2016年的百剑堂主的《风虎云龙传》是宇光版，2017年的白祺英的《剑马纵横录》和杨剑豪的《赤心红侠传》都是光明版。是不是盗版，我也没有考证，感觉没有三育、伟青什么的正规。我自己倒是没觉得不好，看得多了，你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当年所谓的盗版，比正版还难以买到。因为正版可以再印，盗版可能就一次性就绝版了。而且，盗版很可能就是当时的报纸结集，而正版，可能因为要结集出书，会有作者的再次修订，盗版就更忠实于原貌！你有什么理由鄙视盗版！以此类推，你有什么理由看不起我的自制！没有当年的黑书，你未必会读到武侠小说，人生会少了一项乐趣。再敲黑板，记住了，人生除了性，真的还有别的好玩的东西。当你越来越没性趣的时候，你就会越来越有别的兴趣。
有的资料没法直接图片打印，这时就必须敲字了，虽然我非常不喜欢这种，倒不是嫌敲字累，而是敲字就难免有错讹。尤其遇到不懂的词语或者漫漶不清的，就更费猜疑。小心翼翼，不能主观臆断。
在群里我曾经举过一个乾隆的例子。乾隆有一首《奇石蜜食》的诗。啥是奇石蜜食？看完全诗也不知题目是何意。其实这四个字是音译，或写作“奇什米什”，是维吾尔语，就是现在市场上常见的无籽葡萄的意思。有一句“本来无子根何托，鸡卵谁先辨岂穷”，估计乾隆是第一次吃到这种葡萄，心里想，是先有葡萄树呢，还是先有葡萄籽？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操蛋。你说这要是妄自擅动，瞎改一气，谁还能看得明白？
当然，要是明显的错误，还是不妨改一下的，因为那是真的错了。比如2016年做的西门丁的《新蝙蝠乌鸦鹰》，原文后期有两段文字出现一个人名“洪茂恩”，但这两段文字的前后都叫“洪承志”，而且，洪茂恩此人在前面章节里早就死掉了。女主红晓彤也不可能管洪茂恩叫爹啊。这样的，当然就改掉了。
还有一种比较恶劣的，在我认为，属于“可杀”之类！就是所谓的“版本互参”！互参，当然就是哪个都不权威！互参就是几种版本搅合在一起，再加上参校者的主观臆断，你觉得你对了，句子通顺了，情节合理了，但是，这就可能不是原作者写的了！变成参校者写的了。参校的版本越多，错误越大！你再精校都没有用！尤其以金庸、古龙的精校为甚，司马翎次之。互参完之后，完全丧失了文本意义。一切都变成了“我认为”如何如何了。真要互参、精校，你要做的就是找一个相对权威的版本，改几个错字，仅此而已。
我自制可以什么都不保证你，但我保证你文本！我的文本来源清晰！也许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正版，但没有一个互参！我没有互参！我也没有修订！
互参不对！修订也不对！你这书刚出来没两个月，侠友们欢呼声还在空气中回荡，你突然说，要出修订本，增加一点内容，更加完善一些。那侠友们刚买的书怎么办？还没捂热乎呢，被作者自己否定了！你告诉我，不是骗钱是什么！你要是觉得不完美，干什么着急出版！武史的《飞狐外传》，文本争议的事不提，就说精改平，精改平没问题，但你说平装有修订，那我这精装怎么办？精装不是装精，换个瓶就行。
以上不管说谁，我都是真金白银买了书的！你有打折我也说，何况还没有打折。只听说让你飞会赠送我淫诗一首，我还没见到呢。支持自制，且行且珍惜，不能让侠友们寒心！不是我们不爱大清国！
不管正版还是自制，书看到最后看什么？也不是文本，看书看到终极，就是看封面。董桥引用过别人一段话，意思是说每个爱书人都一样，先买只读的书，继而搜买想读的书，再则立志读遍自己所有的存书，最后发现根本读不完，就买些装帧美丽，封面漂亮的书，没事摸摸就完了！看看你的书架，你走到第几步了？你是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文本外，封面也要用点心。《飞狐》的封面就非常好看，上色的云君图案。
我自制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多保存一份资料。有一些人跟进，就多保存几份资料。我的初衷不错，但引发的问题就是有人问我的，为什么不共享？共享之后，就可以保存无数份资料了，都可以帮你转发。我一开始觉得这是个问题，但考虑了很久，才明白这是一个傻逼问的傻逼问题。他要做圣人婊，我跟着，岂不是掉坑里了。就像是鸡和猪合伙做烧饼加鸡蛋，烧饼夹火腿，鸡屁股一使劲下一个鸡蛋就行了，对猪来说，就要了命了。所以，一切要共享的、要电子版的，都让他滚蛋。
我必须卖钱。不图锅巴吃，不在锅边转。有人说卖情怀，别人怎么卖，与我无关，我不卖情怀。万水千山总是情，少给一块也不行。别人来买也都是拿钱买，从未见给我一个情怀的。说实话，真给我一个情怀，我都不知道咋处理。先款后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都是拿钱说话。情怀没啥用，我也不收。
既然是买卖，就要当生意来做，我就是要赚钱，没有别的高大上的理由，我说有别的你也不信，所以我也不装逼了，就是为了赚钱，爱咋咋地，你嫌货不好，也不退不换，就这么霸气！男人就要硬。我没有理由迁就谁。听从太多的意见，就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了。我不搞众筹，我不需民主，我收了你的钱，只保证你拿到货。
俗话说，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没人做，我不赚钱何必费这个劲。其实我认为这买卖也不错，基本没赔过，少则一本赚个三块五块，多则八块十块，当然也有赚过二十块的时候，这个时候基本就相当于提前过年了！你别看不多，最多的时候做过五十本呢，也赚个一二百呢。常言说，大钱靠命，小钱靠挣。既然没挣大钱的命，就只能挣点蝇头小利了。只要不嫌瘦，蚂蚱腿也有肉。
我说挣得少，你可能也不信，我说挣得多，我还真亏心。就当是商业秘密吧，我也不告诉你了。反正买卖是自愿原则，隔着一个屏幕，隔着万水千山，我的手也伸不进你兜里，你的钱没了，绝不是我掏走的。我真有这能耐，我就不掏你兜了。一买一卖，你情我愿，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就别背地里嘀嘀咕咕了。我卖贵了，你可以不买；我卖便宜了……当然也没这时候，我这里不演科幻片。
上次做完司马翎的《飘花零落》和《江湖英杰集》的时候，我让子衿结账，子衿算完，有点兴奋地告诉我，居然没赔，略有盈余，你说神奇不神奇？
神奇？真能神奇才怪！林教授的资料复印费一千多块给了吗？我购买报纸补充缺期的一千多块算了吗？咱俩校对编辑排版……所有的这些时间算人工了吗？
然后，他说了一声我靠，就再没动静了。我工资是比较低，一月按上班24天，一天8小时算，我一小时40块钱，弄这几本书，折腾两个月，和谁要人工去？
我今年自制的最后一本书，是倪匡在武侠与历史的短篇武侠小说集，卖价256块一本，很多人都觉得太贵了，有人说成本用不了20块，是啊，那你就自己做呗。都说心脏支架外边卖才几百块，医院几万块，是啊，你买一个自己装上就得了，何必上医院；钛金假牙几十块，你装一个也几千块，你也买一个自己装上啊。真有不明真相的，总是觉得他掏钱，就是人家占他便宜。你又说自己做不了，没资料。是啊，资料你不去找，谁白给你呢？就那本薄薄的倪匡的《观影随笔》，我费了半年时间，翻了连载五年的旧报纸，才敢说没有遗漏的完全整理出来了。去香港拿给倪匡看的时候，倪匡说，完全没有意义，唉，弄得我心拔凉拔凉的。当然，他觉得没有意义，但这也是他作品的一部分。研究倪学再牛逼，没有这一部分，也是不完整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怎么没有意义？
我再吐槽一下我的服务态度问题。我既没服务，也没啥态度。大家都挺忙，别上一次床，就让我管你一辈子。既然是小打小闹，而且还是在既不相思也不想见的网上，我认为就别要求太高，别把真正的市场经济理论引进来。个别人说我服务不好，甚至脾气怪异。也许吧，我虽沦落，但一直自诩清高，犯不着为了三五块钱还搭一个笑脸。我是卖书，不是卖服务。您老先生，问了个门儿清，底儿掉，我敲字敲得手软筋酥，回答得口干舌燥，结果你一本没买，转过脸就去别的微群啥吧的，嘚吧嘚吧，说我这书如何如何，谢谢替我宣传了，可是，这有意思吗？真有意思吗？真正买的都不废话，我又不是做一天两天了，好歹也混成邵氏出品了，你没看过邵氏电影吗，标志就是SB，记住喽，再看见这个标志，也就是说我呢！
服务不好的另外一个意思，是说我不能虚心采纳意见。自制书的封面啊，内页啊，得上印刷机，得用浅黄色的道林纸，别用能亮瞎眼睛的大白纸，我学舌不行，总之说得头头是道，既然你都懂，就自己做好不好，何必买别人的。别以为你买了，真就拿自己是上帝，就可以指手画脚。你个旁观者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你以为当局者真SB，会看不出来？至于为什么没那样，棉裤套皮裤，总是有缘故。我就问你，你非要知道个真相有什么用？你能改变这个世界吗？我就知道，知道太多，容易被灭口。自制个中甘苦，只有亲自尝试才会知晓。买的人只看到表面的光鲜，不知道背后的辛劳。总是认为自己吃了多大亏，别人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还有人讨论我道德问题，甚至上升至法律层面，说我盗版。废话，自制不盗版，谁还自制？再说，我盗不盗版，作者本人不说，也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吧？难道你是作者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我拿着我自制的燕青、倪匡、西门丁等人的书，去请作者本人签名，作者本人都没意见，别人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有关心我盗版的工夫，都不如去超市抢点降价商品，拿回家还能哄老婆一乐。
不过，必须承认，我的缺点很多，就如你因为我盗版的缘故睡不着觉，仰望夏夜星空银河系里的星星那么多。那么多，你说怎么改？那么多，何必在意我这一颗？和我说什么我都不在意，我也知都没恶意，就是一乐的事，但千万别和我拿道德说事，仅此而已。我承认我没有，但你也没有。
但我真心要感谢的，是这些年始终支持我自制的朋友们。有的人借书给我，有的人帮找资料，有的人就是买买买。其实，真正的支持，还是物质上的，别唱精神凯歌，这真不能当饭吃。支持一个作者，最好的态度就是真金白银买他的书。别夸了半天，一毛不拔。没有朋友们的帮助，我做不成这些书。有的悦人，有的娱己；有的是提升学识，有的是自撸专用。提供不同的货源，给不同的顾客，难道这样的商家不值得鼓励和提倡吗？看《红楼梦》的，未必就比看《红楼遗秘》的高尚，衣冠楚楚的最后也要脱衣上床，我也不信谁能天天就看金古梁，看看大小司马秦红云中岳陈青云也不能降低你的档次。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都别装，装逼其实很累。
我也买过不少别的字号的自制，但我可不是为了学习人家的自制，我一是以实际行动来支持别人的自制，属于拔刀相助的性质，另一是我也想看看内容，尤其重要的是比我自制还精美还便宜。今年出了好几本自制非常好的书，我以前在博客里提过，不说了，以免广告和拍马嫌疑。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说过一遍得了，真不能“到处逢人说”。
群里五莲说我，“我制你买，你情我愿，赚点小钱，其乐融融”，总结得非常靠谱，我就按照他的指导思想，继续做我的自制书。一人难遂百人心，喜欢了你就跟，不喜欢就当没看见。友情提醒一下，预订的时候先问问价格，别告诉我钱对你不是问题，但等我报完价，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