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陆军中尉、编剧雷金纳斯·罗斯大约在 1954 年初被抽选为陪审员参与一桩刑事案件:一名流浪汉刺伤了街边行人,单为确定罪名是杀人罪还是伤害罪,陪审团就辩论了八个小时。法律条文不再是抽象概念,而是如此丰富具体地呈现在编剧眼前。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对罗斯产生了深刻影响,他的思维模式,甚至写作方式,悄然发生了改变:
法院对美国文化有什么意义?
怎样判定一个人有罪无罪?
陪审团的观点如何形成?
这一制度对国家的意义如何?
罗斯把这些复杂的哲思,都融入了剧本,最终完成《十二怒汉》。
故事很简单,一名在贫民窟长大的 18 岁少年因为涉嫌杀害自己的父亲被告上法庭,看起来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十二名不同职业的人组成了陪审团。
他们要达成一致意见,裁定少年是否有罪。如果罪名成立,少年将会被判处死刑。
1954 年第一部《十二怒汉》
导演:富兰克林·斯凡那
编剧:雷金纳德·罗斯
讨论伊始,所有人都认为少年有罪,只有 8 号陪审员提出了自己的「合理怀疑」,并说服了其他 10人,最终是否说服了坚持少年有罪的 3 号陪审员?这一版本留下的其实是开放式结局。
这就是《十二怒汉》的最早版本,也被称为电视剧版。影片好评如潮,获得当年艾美奖三项大奖。
1957 年第二部《十二怒汉》
导演: 西德尼·鲁迈特
编剧: 雷金纳德·罗斯
电视剧版播出后,电影明星亨利·方达出资当联合制片人,邀请从未拍过电影的西德尼·鲁迈特拍摄了《十二怒汉》电影版。亨利·方达饰演六个版本中最迷人的 8 号陪审员。导演西德尼后来又拍出了《东方快车谋杀案》《热天午后》《死亡计中计》等神作。
跟剧版的火爆相比,影版可谓惨淡,观众寥寥无几。
观众入场,但人数不多,我们顿时傻了。这可是五千人的剧院,还得持续一周。然后这部电影就消失了。赔钱了。导演鲁迈特如是说。
《十二怒汉》失去了票房,三项奥斯卡提名一无所获,但收获了专业的和海外的好评,留下一名影史经典人物。美国律师协会鼓励法治文化传播的「银法槌奖」史上第一次颁给了一部电影;影片获得第七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被誉为影史上「最伟大的法庭片」;方达饰演的 8 号陪审员被美国电影学会评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五十名电影英雄」之一,与超人、蝙蝠侠并驾齐驱。
在一串长长的荣誉之后,还出现了三部海外模仿者。
1991年第三部《12 个温柔的日本人》
导演: 中原俊
编剧: 三谷幸喜
在日本版《十二怒汉》中,嫌犯被设定为一名杀夫的妻子,陪审员中有三名女性——这是其他五个版本都没有的。最初是 11 人认定无罪,1 人认定有罪,最后这一人说服大家判定被告有罪,接着,又反过来说服众人被告无罪。
日本版改编的本土化比较成功,对东方社会的人情、日本人的从众性格刻画入木三分,有着和美版一样的深度但是增加了大量的笑料,让整场的氛围柔和明亮起来。反转和再反转,也让这个版本充满喜剧气质,这也是编剧三谷幸喜的一贯风格。喜剧大师三谷幸喜是什么风格呢?你可以想像为周星驰拍了一版《十二公民》。
1997 年第四部《十二怒汉》
导演: 威廉·弗莱德金
编剧: 雷金纳德·罗斯
这一版如海报所呈现的,出现了 4 个黑人陪审员,反映了时代变化。
很多人的「十二怒汉」启蒙影片其实是这部,彩色、画质较好,是法治课堂或电影小组喜欢选用的一个版本。这一版本找来拍过《驱魔人》《纸月亮》的威廉·弗莱德金导演,就是奔着票房去的。凭借本片,在每一版中最固执、聒噪、戏很多的 3 号陪审员扮演者乔治·C.斯科特获得了金球奖最佳男配。
影迷们被这个版本启蒙,寻根溯源看过 1957 年版后,纷纷爱上亨利·方达,这就是明星的魅力吧。
2007 年第五部《12》
导演: 尼基塔·米哈尔科夫
编剧: 尼基塔·米哈尔科夫、亚历山大·诺沃托斯基、弗拉基米尔·莫伊谢延科
俄罗斯版的《十二怒汉》背景设定较为复杂:一个车臣男孩被指控谋杀身为俄罗斯军官的养父,所有证人和证据均对他不利,12 位陪审团成员对此展开了讨论,他们最终的决定让人大呼意外又合情合理。
俄版 12 Angry Men 影片名简化为一个数字《12》,可谓通过陪审员展现俄罗斯的 12 种苦难。影片由俄罗斯国宝级导演尼基塔·米哈尔科夫自编、自导、自演,启用的全是老牌明星。用一桩谋杀案承载宏大的社会命题:一个伤痕累累、四分五裂的俄罗斯,要往何处去?影片在最后提出了一个与美版精神内核迥异的诘问:
法律是永恒、至高无上的。可如果仁慈高于法律呢?
并非不尊重法律,海报里的麻雀给出了答案——在东正教教义里,麻雀代表着圣灵降临。可能导演也觉得法律已经救赎不了俄罗斯,宗教才是现代俄罗斯人的精神皈依。
《十二怒汉》影迷们普遍认为这是最为沉重和催泪的一部。这部影片也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和金狮奖的提名。
2014 年第六部《十二公民》
导演: 徐昂
编剧: 李玉娇、韩景龙、徐昂
在《十二怒汉》推出六十年后,迎来了中国版的《十二公民》。
案件的嫌疑人变成某房地产商收养的富二代,其生父是来自河南的务工人员。案发当晚,有人听到富二代和其生父发生激烈争吵,随后生父被人在家中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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