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

记忆中秋千和清明连在一起。到清明节了，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它。

年少时，不会计较啥清明啥叫寒食；也体会不到“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如断魂”；也不懂啥扫墓缅怀先人；只是跟着大人模仿着别人添土上坟，提前两天就认真准备松枝柳枝，清明节早晨早早就把提前捋好的松枝柳枝虔诚的插在大门口、屋门口两边的石头墙缝中。

这些都是程式，都是任务。对于小时候的我而言，对清明颇感向往的就两件事：一是清明节能吃上一个或两个平时只能用来买本子或买盐的鸡蛋。每年不一样，多的时候只记得锅里有一小堆。我们眼瞅着，母亲给我们兄妹五人一轮一轮的分，一轮每人分一个，两轮下来“小堆”就没了。分两个时就迅速享受一个，把另一个还温乎的揣到裤兜里，时不时地隔着衣服摸摸，温乎的，美滋滋的。另一件事就是打秋千，我们那里把荡秋千叫“打秋千”。

记忆里，一到清明那些大点的会玩的孩子就在两棵树之间或将就一个小胡同搭上一根棒然后拴上一根粗点的绳子，就形成了一个简易的秋千。有些爱动弹的家长也帮着孩子设计的安全一点，舒服点，比如绳子中间放个小板就高档多了。你可以斯文的坐在上面荡荡，挺美的；大胆的甚至可以站在上面荡一下，展示一下自己的技术胆量水平，是件美得不得了的事情。不过我们家从没有吊过秋千。

打秋千需要力量胆量，还需要个技术，看着容易。有一年清明特热闹，村里在大街上不知是集体还是哪些好事者吊起了一个大型的秋千，高高的架子，粗粗的横梁，粗粗的绳索，沉沉的滑滑的踏板，记忆里非常高档的样子。青年男女争前恐后，单打、双打、男女混打。最热闹的是那男女混打。有时是女的抢先坐上，男伴抢上一个站着并带着女伴打，打的越高则表示那人越有力气和水平。男人打的一次比一次来劲，打的一次比一次高，那坐着的女伴尖叫声也一次比一次大，脸由红变白，慢慢闭上眼紧紧贴到男伴的两腿缝里，下面呐喊声、嬉笑声也一浪高过一浪。最来劲的是那男女青年面对面站在板上双打，可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如果说前者显示的是男伴的力量和技术，后者主要是看配合。用力，撑绳，送板……你来我往，越来越快，越来越高，两人似乎非要荡平不可。架子吱吱呀呀的响，加油声惊天撼地。可惜我们太小，也没胆量，也轮不到我们上。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难忘的。最难忘的还是邻村的转秋千。转秋千是伞状的由若干小秋千组成的靠外力推动便飞舞的的大型秋千。与游乐园的差不多，简陋点，但台子很高，小孩子不容易爬上去。不是电动，而是由几个壮劳力推动。每一拨开转，领导似的一个人总忘不了嘱咐转慢点慢点。每一次早站在台上等待的人们不等秋千停稳就迫不及待开抢，有时一个小秋千上会抢上两三个互不相让的人，这时就会有专人出面调停，甚至是硬拽驱赶。徐徐转动时的悠哉，快速飞舞时的轻盈，至今想起心里仍然痒痒的。

记忆中邻村的转秋千每年都吊，每吊一次总得热闹三五天。最震撼最热闹的是最后一天，就像今天的运动会闭幕式。这一天秋千高手们要上台上秋千耍些花样，像杂技。秋千飞速旋转中艺高人胆大的高手们或单手扶绳，或单脚缠绳双手撒开，或一个纵起用双脚倒挂在上面的横杆上…….直看的人手心冒汗。

可是小时候，我们家规矩很多，父亲对我们管的很严，约束很紧。清明放假干不了重活的我们就要到地里拾石头，这几乎是年年不变的任务。我们村是个小山村，半山腰上瓢大的碗大的地里似乎年年都有捡不完的石头。经不住诱惑的我们拾一会儿或草草拾几块地，一溜烟跑到邻村看上一阵，然后再迅速撤回。印象中父亲好像从没凑过热闹，总是很忙，也从没给过我们过把瘾的自由。这一点兄妹几个成家后回家过清明节多次在母亲面前异口同声的流露过怨言。当然，在孩子们面前每每流露的怨气也就变成说笑了。记得上大学时，我不太喜欢别的活动，操场上的大型秋千变成了我的最爱。

成家后，特别是孩子长大后，每逢清明节每每想带孩子去过把瘾。有一年，去了，没有了。回家问母亲，母亲说怕出事，多年不弄了。现在人都在外打工也没人再张罗了。

从此，秋千便成了我心中无解的结，看秋千更成了记忆中永远的难解之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