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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威尼斯

每个人都希望在自己的旅程中有一点奇遇,因为旅行必须和日常生活拉开一点距离。我们不记得每天自己身边发生过哪些事,遇见过哪些人,但是我们渴望记住自己的旅行,渴望旅行中能见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否则,远赴千山万水又有什么意义呢?


遗憾的是,我在意大利并没有任何奇遇。可能是我身上流溢着凡俗的光芒,所经之处,奇遇全都蛰伏起来。意大利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个神奇之地。但是在临走的时候,它看到我徒劳无功地想要找寻到一点什么非同寻常之物,于是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前天晚上,从圣马可教堂撤离的时候,雕爷坚持要再坐一会儿,请广场上的小乐队演奏一首《教父》的主题曲。在《温柔地说爱我》的乐声中,我被热风包裹,遍身的汗水流下来。于是我离开露天吧,走入了广场边的长廊。在我以为是全然黑暗的地方,抬头看过去时,却发现一轮圆月将满未满,清冷的光辉朗照水面。

(别赞叹了,大的那个是灯泡,下面小的才是月亮)


这样的月光,这样的夜色,预示着第二天依旧酷热难当。有气象预报背景的人从来如此,别人在天空中看到的是浪漫和美好,而他看到的却是次日天气预报。想要做一个备受尊敬但是乏味无比的旅伴,那么你就一定要修理工科。多年以后,所有人都会忘记了这个门廊,但我不会。因为当时我一直忙于盘算,如果去掉拱顶石,这个门廊究竟会发生什么?


第二天果然是个晴天,躲在伞盖一样的罗马松下,太阳散发着永恒的热力,哪些光线之炽热,让绿色的松针都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强烈地反射着白光,让松树变得极度不真实,也让周围一切颜色在白色的强光下变得黯淡。


看着这种不自然的白色,在树下一边忙于擦汗,我一边向羊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说有威尼斯画派么?羊老毫不迟疑地回答我说:当然有!提香他们就是在威尼斯。我接着问:就是那个喜欢画光屁股女人的提香么?羊老大怒:什么话!提香的画以色彩艳丽而著称,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我委屈地小声嘟囔:那你看看周围啊,一切都是白花花的......


色彩艳丽?提香的大脑结构一定异于常人。南法同样日光强烈,但是天空辽远而透明,充满了变换不定的光影,色彩层次异常丰富。梵高如果不是在南法,大概永远也画不出那种热情而又痛苦的向日葵。而提香面对烈日下的威尼斯,真不知道他脑子里的艳丽色彩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么想着,傍晚就降临了。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涌起了许多乌云,让天际处变成了深色的背景。夕阳照过去,原本黯然无光的房子陡然间变得明亮起来。在白日里,那些房子在强烈的日光之下,原是一团暗影。此时此刻,在阴暗的天空背景下,远处每一栋房子都变得鲜明起来。雨水随之落下,伴随着布满半个天空的叉形闪电,暑热顿消,几乎在一瞬间,我就身处另外一个清凉宜人的威尼斯。站起身朝远处看去,空中隐隐藏着一小段彩虹。


入夜之后,闪电一直没有停过,雷声却消失在涛声之中。就看到远处不时有一道白光一闪,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对岸的树林。旅人们贪图这一刻的清凉,水边坐满了人,随着每一次闪电,不时响起一阵惊呼,然后继续呆呆凝视着漆黑的天际。


就在那一刻,我觉得略有些神伤。直到我要离开了,威尼斯才显露出另外的一面来。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旅行只不过是切片,选出某地的三五天来,窥见这里生活的一角。而威尼斯是日以继夜的存在,同样拥有它的四时和七彩。那样的威尼斯提香见过,威尼斯人见过,而我只得了临去前的一瞥。在这一瞥之中,有我所不知道的威尼斯存在,它凉风习习,它炫丽多彩,就像是它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所有图片均来自:和菜头的手机



槽边往事和菜头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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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相信我:

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都是错的


                   禅定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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