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北碚
走过漫长坎坷的道路
我终于回来了,回到北碚
在这草长莺飞的四月
雨后的早晨多么明丽
你也许不认识我了,北碚
但无论如何,你该记得
当年十七岁的那个大孩子
命运拋他到你的一隅
那是好重,好狠的一击
多少个阗寂的漫漫长夜
你曾惯闻他压抑的低泣
全亏了你呀,以山水的柔情
抚慰他疼痛得滴血的心灵
以暗中的同情拨开那些
无时不在的目光的利刺
然而,他还是离你而去
并发誓再也不回到这里
为的是避免惨痛的记忆
北碚呀,你一定不认识他了
我说的那个不幸的大孩子
多少次,他曾在睡梦之中
受到你温泉与绿雾的洗涤
而今他又踏上你的土地
请仔细辨认,这中年的容颜
可与他还有几分相似
哦,北碚！我看见你笑了——
风摇落街树滞留的宿雨
莫非是欢乐,激动的泪滴
北碚呀！擦干你的泪眼吧
请把我好好瞧个仔细——
岁月刻皱了我的前额
脸上却褪尽忧伤的印记
我不是来凭吊夭折的青春
也不是来寻觅苦难的足迹
春天绚丽的阳光呵,已驱散
多年盘踞心头的寒气
北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请为我庆幸,无须诧异
只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
我在你耳边悄悄告诉你-——
曾带了灾难给我的幻想
到底结出了晚熟的果实
为了更好地歌唱春天
我来了,来参加北碚诗会
1982年4月,北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