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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禁止出现Hello Kitty!”科学家搞起迷信来,流氓都挡不住……

作者:谢灿,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研究员

编辑:Ent


无数次熬夜、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地做着同一个实验,然而实验中起眼或者不起眼的变量和参数实在太多。你开始怀疑一切,开始每次改变小小的一点条件(虽然你可能觉得有些条件根本不应该影响到你的实验结果),希望找到传说中的金手指,然后,突然有一天,你竟然奇迹般地把煎熬了很久的实验做出来了!


你开始归纳总结,你试图还原一切细节,然后,你很可能会把你成功的经验归结于那天你穿了某件“幸运衣服”,戴了某个“幸运饰品”,或者实验前做了某个不同寻常的小动作…… 从此,为了避免再次经历这样的煎熬(虽然你心里知道其实这是不可避免的),你会在每次重要的实验前试图再次穿上那件“幸运衣服”,戴上那个“幸运饰品”,偷偷地重复做某个奇怪的小动作……


恭喜,作为一个科学家,你开始迷信了。


拿我曾经热恋的结构生物学领域来说吧,晶体学估计应该算是科学小迷信的重灾区了——特别是,如何养出一枚好晶体来。



长个晶体,

一定要用自家猫胡须?

晶体学这门学科的一个主要任务,是获得分子的三维结构。漂亮的三维结构, 靠的就是一套漂亮的衍射数据。但是,要获得这样一套衍射数据,首先得有一个漂亮的晶体;而诸如蛋白质这种极度复杂的大分子,长成一颗好晶体往往难如登天。


即使数据收集和结构解析的方法在日新月异地发展,蛋白质结晶过程中晶核的形成、晶体的生长还有结晶过程中高度的有序性常常都不是实验能够精确控制的,因此,蛋白质晶体的生长常常被认为是一门“艺术”远多于“科学”。某些时候,一个蛋白质结构的解析可能只需要一个晶体就够了。所以,为了这一颗宝贝的晶体,圈内流传着很多的传奇故事。


比如说,晶体生长有一种优化技术,叫种晶法(seeding),简而言之就是用一个工具把一个液滴中的已经形成的晶核或者长得不好的微小的晶体引入新的液滴中,辅助晶核的形成或者改变结晶的进程。各种各样的工具针对这一方法被开发出来用于转移晶核,比如说毛细玻璃管、白金丝、甚至动物的毛发和胡须等等。


猫胡须就是其中一种带点迷信色彩的小工具,帮助很多人获得过成功,甚至有一篇文献讨论过猫胡须为什么比各种其他工具更有优势。猫胡须崇拜曾经登峰造极,某位大神甚至一定坚持要用自己家里的某只猫的胡须来点晶体,他精心收集了这只猫的很多根猫胡须,并不厌其烦地推荐给同事,并郑重其事地强调这根猫胡须是他成功的关键,因为他所有的晶体都是这样长出来的。


嗯,当然,猫胡须因为它的细软和韧性,尤其是胡须表面角质层形成的特殊的重叠嵌合结构成为了在溶液中捕获微小晶核的神器,而被广泛用来制作结晶优化过程中做seeding的魔棒;但是,如果说非得用某只特定的猫的胡须的话,我觉得也只有真爱才能解释了……


还有另一位大神迷信每次做结晶实验之前,一定要三五天不能洗头,这样他才能如愿地拿到自己心仪的晶体,因为据说他所有的晶体都是这样长出来的!嗯,我们常常在私下里窃笑,难道不是因为好多天不洗头,头皮屑掉到了长晶体的液滴中了吗?要知道,这些微小的异物有时候会被作为晶核诱导蛋白晶体的生长的。


当然,诱导晶体生长的方法很多,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这么重口味的。有一个业内口口相传的故事是,某位大神在结晶实验设置好之后,喜欢把做好的结晶板(就是将蛋白和结晶溶液混合好的16孔板)放在车上开出去几个小时,他坚信只有这样才能长出晶体来。嗯,我们都知道静置能让晶体不受干扰慢慢地长大,但是有时候,震荡其实也能促进晶核的形成啊。


我还听到一个故事,但这个故事就完全没法解释了:在一个晶体学的实验室里,曾经来了一个韩国留学生,她在晶体实验的柜门上贴了两个Hello Kitty的小贴画以后,整个实验室半年颗粒无收,引发众怒。果断地把Hello Kitty 换成大恐龙,立刻恢复正常。从此实验室只见大恐龙不见小Kitty了。


hello kitty:怪我咯??



迷信口口相传

大家都躲不掉


晶体学里长晶体是门艺术,迷之影响因素太多,甚至能获得论文讨论的待遇;别的领域里的小迷信就多半不登大雅之堂,只能作为八卦私下流传。但这些小迷信程度并不见得就轻,有些反而变本加厉。

比如说,有朋友告诉我,他的同事在做完实验后,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会用十字架项链压住自己的实验样品,谁也不许动。——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地球的另一些地方,可能会有人把故事中的十字架换成一尊弥勒佛或者其他什么的。还有很多科学家沉迷于各种吉利数字,明明实验流程上要求离心10分钟,非得自己设置成9.9分钟;明明1分钟的反应孵育时间,非得用1分20秒,总是迷信这样才能给自己带来好运,才能把那个该死的实验做出来。


曾经有物理学家嘲笑我,就你们做生物的人神神叨叨的,我们做物理的是很理性很客观的。嗯。有可能……不过,那个著名的“木桌子效应”是怎么回事?


费米当年在做放射性实验的时候,一共发现了22种能够和中子发生反应的物质。奇怪的是,所有的这些实验在他的木桌面上做得很好,大理石桌面就很糟糕,史称“木桌子效应”。面对这个灵异事件,费米想起了查德威克曾经发现石蜡能让中子减速,于是给出了这样的猜想:中子有快有慢,而木桌子和石蜡里的氢原子能把快中子变慢,这样在木桌子上用中子撞击某些物质时,就增加了中子打破其他原子核的效果。为了验证这个效果,他用石蜡和水做了实验,发现反应效率果然大大增加了。


再后来……费米因为发现慢中子的核反应,而获得了诺贝尔奖



为什么科学家也会迷信?


自然科学的每一个领域,或多或少都被类似的科学小迷信给侵入了。 有一些小迷信,如费米的木桌子,如猫胡须,看起来虽然荒诞,但其实有它背后的科学原理;而另一些小迷信,则似乎毫无根据。以严谨客观为标识的现代科学,以理性逻辑缜密而著称的科学家,为什么有时候也会沉迷于热衷于这些在外人看来无法理喻的小迷信呢?


说到底,虽然接受了职业训练,但科学家也是人啊


前不久《自然》职业专题刊登了一篇评论文章,作者肯达尔·鲍威尔(Kendall Powell)探讨了科学家的那些小迷信和各种“仪式”。文章认为,“这些东西使科学真正打上了个人印记”,“有证据表明,仪式能够缓解焦虑,降低压力水平”。文中他提到了电生理学家和神经生物学家常常一刻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实验,甚至不去厕所,只是为了能一直痴痴地盯着监控设备,而这其实毫无必要,因为仪器会忠实地记录所有的现象;与此相反,很多分子生物学家们则不会时刻监控自己的实验,因为担心多看一眼都会给实验结果带来“不详”。还有一个学生会经常取消周五的计划,因为她发现每次她这么干的时候,自己的小鼠研究就会更成功。还有一些考古学家会选择一块形状特殊的石头画上眼睛作为“图腾”来崇拜,监视着每天的挖掘情况,等等,不一而足


而搞科研的都知道,科学很多时候是一个孤独的旅途,尤其对于基础研究来说,无论目标如何引人入胜,通往目标的路常常遍布荆棘不可琢磨。在实验的煎熬中,我们慢慢学会了用这样一些小迷信来缓解自己在实验中或者等待实验结果的焦虑和压力,让自己得以坚持下去,去寻找迷雾后的真实,混沌中的规则


康涅狄格大学的实验人类学家迪米特里斯·夏加拉塔(Dimitris Xygalatas)说,“我们知道世界是一个非常混沌的地方,大部分都不由我们控制。但我们可以哄哄自己


此言深得我心。科学小迷信就是这样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仪式,在我们一本正经,甚至还充满虔诚地在实验中践行着这些小迷信的时候,我们的心中其实一片雪亮,哪些可能有用哪些完全没用我们都知道,但我们喜欢这样去缓解我们的焦虑啊。当我们看到周围的同事以不同的但是同样不靠谱的方式坚持着这些小迷信的时候,我们可能不屑一顾但心有戚戚,我们会在心里默默地说一句:“你高兴就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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