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

■周益民（咸安）

　　中秋的脚步慢慢离去，可一轮明月始终挂在心头。

　　脑海里，故乡的月亮像一位美丽的少女，穿行在莲花般的云朵里。太阳沉下去，月亮升了起来，如水一样的月光洒向大地，顷刻就把我们的村庄染成了一幅淡淡的山水画。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和伙伴们一起在月光下玩耍。我们在房前屋后疯跑着捉迷藏，到草丛和树林里捉萤火虫，在打谷场上翻跟斗，玩累了，就坐在村前的老槐树下歪着头，缠着大人讲关于月亮的故事。在我的印象中，湾里的王婆婆故事讲得最好。

　　王婆婆人长得漂亮，声音特别好听，讲起来声情并茂，一个嫦娥、吴刚和玉兔的故事在她嘴里讲了无数遍，我们从来都听不厌。为此，好多小朋友为了能经常听王婆婆讲故事，都在夏天给她摇过蒲扇。那时候，在我们的眼里，月宫无比神秘，夜里经常会梦到嫦娥这个大美女，一只玉兔躺在身旁舔着她的脚……

　　故乡的月亮夜夜都美，但我们最喜欢的还是中秋的月亮。这不仅仅因为中秋的月亮最圆最亮，关键是在这个日子可以吃到月饼。

　　从农历八月初一起，我们就开始睁着眼睛盼，盼呀盼，终于盼到了十五。天刚擦黑，我们就自告奋勇地把桌子搬到屋外的空场上，拼命催着父母赶快把月饼摆上来。不要看那时块头小，见了吃的，我们浑身都来劲。父母总是摇着手说，不慌不慌，月亮还没出来哩。

　　一轮圆圆的月亮终于挂在繁星点缀的上空，抬头望去，明月如镜，低头沉思，月色如银，远处起伏的山峦和近处安谧的田野在月光的笼罩下，神秘壮美、温情脉脉、柔媚醉人。母亲把月饼摆到桌上开始分月饼，这个是大姐的，那个是二姐的……我在家里最小，第一个非我莫属。那时物资匮乏，母亲一般买七个月饼，说起来是一人一个，实际上父母的两个都被我们这些馋猫吃了。大姐二姐懂事早一点，掰一半给父母，父母推来推去尝了一口说不好吃又塞给了她们。那时候，我根本不会想到父母是疼我们找的借口。月光下，一家人围着桌子品尝月饼的芳香，讲着天南地北的故事，真是幸福和快乐极了。

　　进了城，每年中秋节虽然一家人还是相聚吃月饼赏月亮，但总感觉氛围差了很多。父亲去世了，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吃月饼时只能喊他一声；四个姐姐都已出嫁有了自己的家庭，即使来我家也不可能同时一起；女儿读书学校抓得紧，天天晚上要上自习……什么样的月饼都有了，但桌旁的人却再也凑不齐，不是缺这个就是少那个。城市上空的月亮在霓虹灯的闪烁下，也没有故乡的月亮那么明亮。

　　每到夜晚，我就对着月亮发呆，或端坐窗前，或凭栏而立，或漫步河边，猜测天上和水中的月亮，哪个是城市的，哪个是故乡的？在月亮圆缺的更替中，就有了“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的依依不舍，有了“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的无可奈何，有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感叹伤怀。

　　季羡林先生曾这样描述过故乡的月亮：我曾到过世界上将近三十个国家，看过许许多多的月亮……对比之下，这些广阔世界的大月亮，万万比不上我那心爱的小月亮。

　　我没有走过那么多国家，未见过那么多月亮，我的心中只有一个永远忘不掉的小月亮，它挂在老家门口的梧桐树梢，躲在屋后的大槐树后面，落在屋脊的瓦片上，照在故乡的每一个角落，那里有我的童年、我的伙伴、我的牵挂的亲人。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不管我走到哪里，故乡的月亮都能牵引我的目光，激发我的思维，荡起我心湖里的涟漪。每当我抬头望月，仿佛又回到了那片最熟悉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