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绘画展（一期）”策展手记

□ 杨勇

辽宁省博物馆（原东北博物馆）是新中国建立的第一座博物馆，是以历史艺术类文物为主体的综合性博物馆，所藏的历代书画珍品更是蜚声中外。由末代皇帝溥仪从紫禁城运出宫的古代书画名品百余件辗转入藏辽博，是辽博书画收藏的重要代表。很多观众慕名来到辽博，想要看到他们心仪已久的古代绘画珍品，博物馆也有经常性地将馆藏品系统呈现给观众的意愿。

《中国古代绘画展》的内容设计是依托辽博特色绘画馆藏作品而量身定做的。在辽博近万件的中国古代书画藏品中，既有晋唐宋元绘画的稀世珍品，也有明清各画派代表画家的经典作品，可以概括地反映出中国古代绘画艺术发展的脉络。展览力图通过展品来强调“绘画史”的观念，按照人物、山水、花鸟三大类主题贯穿于卷轴绘画发展的时代主线之中。以经典作品代表性地展示中国古代绘画艺术不同时期的时代风格和各代画派名家典型的个人风格，系统介绍中国古代绘画艺术的发展历程和艺术特色。

晋唐五代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思想活跃、文化昌盛的时代。晋代绘画沿袭“成教化，助人伦”的社会功用，许多绘画创作直接取材于文学作品，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就是其中之一。在中国古代卷轴绘画的传世作品中，晋代画作已经看不到可靠的真迹。辽博收藏的这卷《洛神赋图》虽然是宋代摹本，但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保留了顾恺之绘画的面貌，显现出 “晋尚故实”的时代风格。唐代是人物画发展的高峰时期，《簪花仕女图》是屈指可数的几件唐代传世名迹之一。画面中仕女的体态、妆容、发饰、服饰和穿插于其间的白鹤、猧狗、辛夷花等都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唐代贵族仕女的生活面貌。五代是中国山水画逐渐成熟的时期，南唐画家董源的《夏景山口待渡图》是 “南宗”山水画的早期代表作品，是董源 “一片江南”画风的典型画作。元代的赵孟頫、明代的董其昌、清代的“四王”等都深受董源画风影响，将其绘画审美及笔墨技法融会于各个时代，对中国山水画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是中国山水画的经典巨作。

在展览的“宋辽金绘画”单元中，宋徽宗赵佶的《瑞鹤图》尤为突出。北宋政和二年，都城汴京云气飘浮，群鹤飞鸣，宋徽宗赵佶亲睹此情此景，认为祥云仙禽是国运兴盛的瑞兆，欣然命笔将这一景象绘于绢素之上，并题诗以纪实。赵佶名下的传世画迹多被认为是画院画家的代笔之作，此件《瑞鹤图》在落款处，赵佶以瘦金体楷书“御制御画并书”，加之“天下一人”的花押及“御书”朱红玺印，都真实可靠地证实此件作品为赵佶亲笔之作，反映出他的卓越艺术造诣。展览还选择了宋代白描人物画风的典型作品《白莲社图》，这是北宋李公麟画派的典型佳作。山水画选展了刘松年的《秋窗读易图》，这是一开南宋“边角山水”绘画风格的册页。《山弈候约图》和《竹雀双兔图》两卷图轴，1974年5月出土于辽宁省法库县叶茂台第七号辽墓，图中虽无作者款印，但因出土的墓葬为辽代早期，即北宋太宗时期，画作的时代下限可靠，为研究五代、北宋早期、辽代的山水画、花鸟画及中原绘画的发展与影响提供了极为可信的第一手资料。金代画家杨微的《二骏图》则表现了北方游牧民族彪悍的牧放情境，是研究金代绘画不可或缺的代表作品。

元代文人画占据画坛的主流，以赵孟頫为代表的士大夫画家提倡“绘画贵有古意”，以此寄托对前朝的怀念。赵孟頫的《红衣西域僧图》就是其绘画“复古”思想的体现，其画风追摹唐人，朴拙大气。元代绘画在创作上以山水及梅竹题材盛行，表现出隐逸遁世的态度，他们强调文人士大夫主观意识的抒发，精于笔墨意趣的发挥，李士行《竹石图》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品。“元四家”之一的王蒙是元代山水画笔墨技法最为丰富多变的画家，他的《太白山图》描绘浙江宁波天童寺的秋日景致，其笔墨松秀清润，在王蒙绘画体系中独具特色。

明代是中国绘画史上画风迭变、画派繁兴的时代。明代初期，以职业画家为主的“浙派”为皇家欣赏和推崇。戴进作为浙派绘画的创始人，他的《达摩至慧能六代祖师图》是将人物融于山水绘画中的成功范例，反映出“浙派”绘画的风格面貌。明代中期，江南地区以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为代表的“吴门画派”发扬宋、元文人画传统，逐渐成为画坛主流。 “明四家”的精品佳作也是展览中的一大亮点。有“青藤白阳”之称的徐渭、陈淳，其写意花鸟画不拘成法，彰显出强烈的个人情感，极具特色。明代后期，董其昌倡导文人画，注重笔墨，追求“士气”，并提出 “南北宗论”，对明末清初的绘画产生重大影响。以陈洪绶为代表的人物画创作，其《斗草图》形象夸张甚至变形，格调高古，独具一格。

清代绘画延续了元明以来的趋势，文人画风靡，山水画繁兴，水墨写意画法盛行。清代初期，“四王”以摹古为宗旨，得到皇家的认可，居画坛正统地位，展览中“四王”各有一件精品展示。以“四僧”“金陵画派”等为代表的遗民画家寄情山水，借物抒怀，艺术创作上独辟蹊径，其作品也选择性地各有展示。清代中期，皇家画院画家徐扬所作的《姑苏繁华图》，原名《盛世滋生图》，描绘的是清代乾隆时期苏州古城内外的繁华景象。图中市肆工坊、舟船车轿、田耕牧放、买卖交通、婚寿宴饮、舞榭歌台、官衙考场、士民生活皆有细致精微的表现，共计绘制4800余人、2100余栋房屋、300余艘舟船，可谓乾隆时期苏州的地方“图志”，不论从绘画艺术方面还是史料价值上都具有非凡的意义。江南地区以“扬州画派”为代表的画家群体通过或淋漓奔放、或狂狷古拙的笔墨抒发内心情感，彰显自身个性。清末，随着近代商业城市的成长，众多画家云集上海，形成以任颐、赵之谦、吴昌硕等为代表的“海上画派”，其作品适应城市生活的审美情趣，呈现出崭新的艺术风貌。

中国绘画是具有悠久历史和鲜明中华文化特色的艺术形式，追求笔墨韵味和抒情写意的审美意趣，并与中国的诗、书、印相互交融影响。此次展览的39件（套）绘画珍品，时间跨越千余年，从这些不同题材的绘画作品中，我们可以了解中国绘画艺术在绘画技巧等方面的变迁和不同时代风格、个人风格演进的途程，更能在欣赏与品味这些经典绘画作品的同时，感受中国古代绘画的艺术魅力和文化内涵。

（本文作者系辽宁省博物馆艺术部助理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