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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华夏之名将传奇17
卫青传(?—公元前106年)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王昌龄《出塞》(诗中的龙城飞将,应当是卫青)

  第一百六十五回:武帝刘彻初登基,牛刀小试下南越。
  想当初,景帝初继位时,内有七国之险,外有匈奴之患,说他步履薄冰毫不为过;如今北方有李广、程不识二人顶着,府库充盈,国中祥和——有道是:“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刘彻这小子赶上好年成啦。
  但往往,败家子就是这么被惯出来的。

  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汉武帝一朝,正式创立“年号”,并形成制度,延续到了二十世纪。年号正常情况下六年一改,又以正月作为元月,方便纪年。以之前的文、景二帝为例,纪年中常有“太宗孝文皇帝下十五年”、“太宗孝文皇帝下十六年”等字样,再往下去,突然又变成了“太宗孝文皇帝下元年”,不把人整晕都难,吓得我也不敢多提。现在开始,六年一改,前后分明,在下也省劲多了。)汉武帝下诏:举国中贤良方正,直言敢谏之能士,由皇帝当殿策问,以询治国之策。
  皇帝下“求贤令”了!一时间,道、儒、法、纵横等各派名士们云集长安,上书武帝,意欲谋取出身。其中便有董仲舒、东方朔、司马相如、庄助、朱买臣等“历史名人”在内。武帝一一策问,唯觉儒、法二家最合心意,于是决心摒弃黄老之道,进行变革。
  要变革,靠这些暂时的“小虾米”是搞不定的,须得依赖三公。时年六月,武帝罢黜擅长黄老之学的丞相卫绾,启用窦婴为丞相、田蚡(王太后同母兄弟,汉武帝的舅舅)为太尉、赵绾为御史大夫、王臧为郎中令,又尊老儒生申公为天子之师。——以上五人,无一不好儒学。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大伙也能理解。但刚坐上皇位就拿“三公”开刀,一下子全换去,着实令人惊讶。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儒家与道家不同,推崇乃是礼仪、教化、伦常。于是改立三公之后,武帝随即下诏:于未央宫外另选一地,修建明堂,以纳四方诸侯前来朝会;又委任属下寻游猎之地,供他日狩猎显威;又责令奉常改易历法、改易服色……总之一句话:朕这个天子,一定要做得风风光光。

  窦太后坐不住了:这是从哪冒出的败家子?他祖父、父皇生前,恨不得一个钱扳两半花。他倒好,上来建这个,换那个……这可都是要花钱的!于是出言阻止。武帝正忙得欢快,哪能甘心,便与赵绾、王臧二人商议对策。那二人道:“陛下既是天子,何必事事奏请东宫?”武帝一想,对啊!自此诸事不禀太皇太后,一力决断。

  窦太后大怒,暗中一声令下,群臣纷纷弹劾赵绾、王臧,列举二人诸多不法之事。武帝无奈,只得将二人下狱,交由廷尉。不久,二人便自尽于狱中。窦太后再接再厉,罢免丞相窦婴,太尉田蚡,另立三公,皆习黄老之学者。又下令拆毁明堂,改历法、易服色等事也统统废止。武帝势单力孤,无可奈何。
  墙倒众人推。且说武帝登基之后,自道羽翼丰满,便渐渐冷落助他登基为帝的长公主刘嫖、皇后陈娇等人,行事惟凭自己喜好。那二人见窦太后发怒,暗自得意,时常奚落武帝。武帝心中不快,又不便发怒,只得问计于其母,王皇后。王皇后劝道:“我儿行事忒急,初继大位,便擅改祖宗之法,太皇太后岂能不怒?……若再将长公主一并得罪,只怕连你皇位都难保。——何不善结皇后之心,间接取悦于长公主?皇后喜,长公主必喜,长公主喜了,必在太皇太后前为你美言。‘韬光隐晦’之事,难道还要为娘教么?”
  武帝大悟,果然取悦于陈皇后,疏远其他妇人。又坚持每日去长乐宫问安,对窦太后诚惶诚恐。至于国政,悉数交给一干重臣,极少干预。平日唯以骑马射箭为乐,行韬光养晦之计。

  却说有一日,武帝率群臣于霸上祭祀,祈福于天。祭祀毕了,武帝泱泱不乐,便不回宫,一人一骑驰去平阳公主府上,寻酒买醉。平阳公主乃王太后长女,武帝亲姐,见皇帝驾到,尽出府上佳丽取悦于他,连换数番。武帝自顾饮酒,不作理会。
  须臾过后,莺声燕语渐起,武帝顺着歌声望去,只见数名歌女婀娜上前,其中一人姿色出众,艳冠平阳府。武帝这才大喜,一见倾心,问公主此女子姓名,知是卫子夫。于是含笑起身更衣。卫子夫也受公主之托,上前服侍。二人含情脉脉过了,武帝起身告辞,又令平阳公主准备车驾,改日送卫子夫入宫。平阳公主自是答允。
  刚出府门,武帝偶见一马夫,与自己年纪相当,英气勃发,不像普通下人,又问公主此人姓名。公主笑道:“此人便是卫子夫母弟,名叫卫青。因其母与人私通生下他,因此常受人唾弃,现为我府中骑奴。”武帝爱屋及乌,当即授卫青入职禁军,与卫子夫一道入宫,卫青谢恩遵旨。

  数日后,平阳公主奉武帝之令,将卫子夫、卫青二人带入宫去。卫子夫充作宫女,卫青充当护卫,皆无头衔。而少年天子汉武帝,也很快将这一茬给忘了。直到一年后,有一日,由武帝主持,宫中要淘汰一批宫女,卫子夫这才与武帝相见。这番相见不比之前——卫子夫泪如梨花,只求武帝放她出宫。武帝一番感慨之后,强留下她,渐渐恩宠。
  未过数月,宫女卫子夫已有身孕。
  汉武帝知道这事,自是大喜;而陈皇后处,却是悲愤欲绝。可能是“近亲婚姻”的关系,陈娇被立为皇后已有数年,始终不得怀孕,多处求诊也是无效。她唯恐卫子夫生下一“太子”来,与其母二人计议过后,决定杀卫青泄愤!
  ——皇后我还没生,谁也不准抢在我前头!

  数日后,卫青突然被人押走,当日未曾回营。
  话说有一人,名叫公孙敖,与卫青同属禁军,二人是好友。他见卫青走后音讯全无,心知不好,一边差人暗告皇帝,一边暗中打探卫青下落,带了几个兄弟前去营救。也该卫青命不该绝,果真被公孙敖侥幸救出,待长公主处再要发难时,武帝已率建章营骑赶到,当众下旨:拜卫青为建章监(汉武帝的专属卫队长官。与卫尉的南军,中尉的北军相独立,为“羽林军”的前身),贴身护卫皇帝。随后,又正式册封卫子夫为夫人,正其名号。姐弟二人感激不已。
  却说那汉武帝重封卫青,开始不过是权宜之计,只为看他可怜,救他一命。但处得久了,却又发现这位骑奴并不简单——除了骑射技艺高超之外,也很有见识。于是待他愈发厚道,视他为心腹。
  因怕公然操练兵马,会惹恼窦太后,汉武帝于长安以南划一地,方圆三百里,名为上林苑。自得卫青之后,常与他率领建章营骑千余人在上林苑中纵横驰骋,终日不倦。有下臣以此暗告窦太后,太后微笑,并不阻拦。因此皇帝暗中练兵,太后垂帘治朝,数年间二人相安无事。
  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五月,窦太后驾崩,汉武帝亲政,时年二十二岁。
  时年六月,汉武帝罢免丞相许昌,另以田蚡为丞相。开启二次变革。


 

——大名鼎鼎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此登上历史舞台。
  有熟悉历史的朋友要问了,这一举措,难道不是出自董仲舒之手么?没错,早在建元元年(另一说法为元光元年),汉武帝首次策问“贤良方正”之士时,广川人董仲舒便献上《天人三策》,强调“天人感应,君权神授”,并建议汉武帝通过“尊儒道”来统一思想。但这种大规模的“洗脑行动”,武帝一人玩不转,必须先将丞相洗了,才好继续往下洗。——田蚡,便是这一举措的实际推动者。他受任丞相后,所用者数百人,皆为儒生;不尊儒学者,能洗则洗,不能洗的尽皆换去。
  “三纲五常”就此确立——君贵臣卑,思想大一统。在它背后,是逐渐强化的中央集权,以及隆隆启动的战争机器。
  (从事后看,“独尊儒术”,不过是个华丽的外壳。而推动此事的田蚡、董仲舒二人,也不过是两颗棋子。汉武帝一生,始终坚持儒法并用。)

  时年八月,闽越王骆郢公然起兵攻打南越,不尊朝廷号令。汉武帝初得大权,闻讯便有些按捺不住,召集群臣商议。群臣多有以“南越偏远,不如不救”说武帝者。武帝不为所动,执意用兵。于是令大行令王恢领一军,出会稽;大农令韩安国领一军,出豫章,共计领兵十万,征讨闽越。骆郢见汉军来势汹汹,不敢怠慢,也是尽发国中精锐北上,扼守闽越北部边境。
  两军尚未相逢,闽越国中已然内乱。却说闽越王骆郢有一兄弟,名叫骆余善,为人狡诈多变。他见汉军此次动真格的了,便于国中召集一干宗室、重臣,商议道:“今王兄不服汉朝天子之令,执意兴兵,果然引得汉军来伐。想那汉朝地大物博,且又兵多,单凭我一国之力如何相抗?即便侥幸得胜,只怕汉军不久复来,越聚越多,不如杀大王与之求和!”因他早已在国中自成势力,他人不敢不从,只得齐声附和。于是骆余善果真遣人刺杀骆郢,献首级于王恢,求和。王恢与韩安国商议后,不敢自专,令快骑以此事急告武帝。
  武帝见生平第一大仗胜得如此容易,大喜,遂令王恢、韩安国二人班师回朝,与闽越媾和。又唯恐越人多诈,难以节制,便将闽越一分为二:立余善为东越王,与闽越王平列,分而治之。此后二十余年,华夏东南无事。

  成功“逼降”了闽越,汉武帝不禁有些飘飘然。时年秋季,匈奴遣使请求和亲。若换作文、景二帝,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汉武帝不一样,他是好战分子,面对匈奴这一不算过分的要求,他竟不打算答应。
  他召上群臣,当先询问王恢与韩安国的意见。
  这二人,都为武帝亲政后所拔擢,前日刚立了大功,正红得发紫。其中,大行令王恢乃是燕人,又负责外交,素知匈奴人脾性,当下说武帝道:“即便和亲,双方休战也不过数年,数年之后,匈奴人又来。陛下何不拒绝此事,发兵击之,毕其功于一役。”
  武帝不语,目视韩安国。韩安国此时已是御史大夫,笑道:“大行令既号称知匈奴脾性,为何不知匈奴人习性?——匈奴人,素居大漠,喜好迁徙,又无城池之累。见汉军大举出塞击之,匈奴人必远遁而走;汉军方撤,其又可迁徙而回。莫非汉军还能穷追千里而击之否?徒费人马,空耗国力而已。依微臣看,还是答允和亲方为上计。”
  武帝虽不甘心,但想想也是如此,再问众臣,也都是附和韩安国。只得叹息一声,令人准备和亲之事。
  数月后,被汉朝使者一路监护北上的“公主”、奴仆等人,已至王庭,北境的喊杀声也渐渐平息。武帝趁此时机,急调北方名将李广、程不识二人入朝,询问匈奴人的一干底细,暗中整顿军备,有心与匈奴开战。

  问得多了,汉武帝才知韩安国所言非虚,就连李广这种超级猛将,也曾多次吃匈奴人的亏。就拿兵种特点来说,匈奴人多为骑兵,骑射技艺个个非凡;而汉军多为步兵,骑兵之中又有一部分是笨重的战车,在机动力上就没得比。再者,匈奴人擅打掠夺战,抢了就走,并不深入,因此无须多配粮饷;而汉军擅长的乃是攻坚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支小型作战部队身后往往要跟着一支庞大的辎重部队。一旦不胜,那可就全是匈奴人的了。
  汉武帝不希望和亲,但更不希望出动数十万大军,最终却得个惨败。权衡利弊之下,他决定妥协。
  ——看来,和亲终究是唯一出路啊。

  元光二年(公元前133年),大行令王恢单独上奏,建议汉武帝出击匈奴。
  都说打不过,不能打了,还提这个作甚?武帝拿起奏本,细细一看,面色由阴转晴,兴奋道:“速速召集群臣,再议战匈奴之事!”
  ——此计若能成功,真可毕其功于一役也!

  话说从汉景帝中后期时起,汉朝与匈奴之间虽战争不断,但偶尔也开放关市,供双方商旅做些买卖。有一汉人,名叫聂壹,时常行商于雁门、太原一带,与匈奴人相熟。他见汉、匈每每开战,汉军十战九败,心痛不已,便苦想出一妙计,奔赴长安密告主战的王恢,劝他力谏皇帝出兵。
  “今太原以北有一重镇,名为马邑,城中多有钱粮。在下可施反间计,假作刺杀马邑县令,献城池于匈奴。军臣单于闻之,必亲率匈奴精骑南下,入马邑城中抢掠。到时汉军伏兵骤然杀出,单于可擒也!”
  王恢闻知该计策后,欣然写成奏本,禀报武帝。武帝也觉得是好计,便又召韩安国等人商议。韩安国仍以大漠辽阔,汉军难以深入为辞。王恢笑道:“此番非孤军深入也。只需诱得单于入关,几路汉军或埋伏于左,或埋伏于右,或堵塞其前,或塞断其后,军臣单于虽是英雄,必束手就擒!”武帝大喜,准王恢所奏。并督促相关部门速速将兵员、战马、粮饷等物备置妥当。

  时年六月,“马邑之战”打响。
  此战,汉武帝为求必胜,集齐朝廷各郡兵力,共计得三十余万。封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暂用名号,非特定官职),总督步骑大军三十万,与李广,公孙贺二人分别埋伏于马邑城北两侧,只待军臣大单于入围,便各率麾下兵马一齐杀出;又封大行令王恢为“将屯将军”,领精兵三万,与李息二人绕道出代郡,抄匈奴身后,截断其后队辎重。五员大将各自领命,点选兵马,依事先计议部署妥当,只待聂壹处传来消息。

未及半个月,聂壹用一死囚首级代作马邑县令首级,果然诳过军臣单于。单于贪图马邑城中的牲畜物资,亲率十万匈奴精骑南下,涌入雁门。到雁门后,他行了大半日,感觉不对劲:往日这雁门境内守备森严,怎的这番我率军过来,一路畅行无阻?
  他虽有疑虑,但为重利所诱,未停止行军。大军又行了一日,距离马邑已仅剩百里,他这才下令:情况不妙,全军原地待命。
  前方,是漫山遍野的大片牲畜,无一人放牧。

  军臣单于此次来,是来抢掠的。是抢掠,就得面对风险,因此特意带上精骑十万。结果过雁门,雁门守军静悄悄,将至马邑,又扔下大片的牧马、羊群没人理会,这也太顺利了吧!
  ——直觉告诉他:汉人多诈,不可不防。再说了,就凭眼前的这些牧马、羊群,跟白捡似的。为何还要冒杀身之险,巴巴的赶去马邑?
  他理通头绪后,差拨数批小分队四处搜索汉军踪迹,很快便攻得一哨亭,擒得一尉史(下级军官职衔,负责巡逻警戒)。单于不跟他多啰嗦,直接将刀架他脖子上,恐吓道:“若不说实情,杀了你!”
  尉史双腿打颤,当场将汉军的伏击意图和盘托出。军臣单于听后,又惊又喜:这王恢,还真把本单于当傻子了——既要引我前来,事情竟做得如此不仔细,留一熟知内情的尉史给我,天意哪!急令全军速速退回关外。并封该尉史为“天王”,礼遇有加,一并带回大漠。

  马邑城外的韩安国等人左等右等,不见单于入城,正疑惑时,前方有探子急报:匈奴已撤军而回。韩安国知军情已泄,当机立断,率步骑三十万倾巢杀出,追击单于。追至雁门北郊,闻知匈奴人早已散去,只得泱泱撤军,回长安领罪。行了数日,王恢率三万军士南下来投,两军合并一处。
  韩安国见王恢军士毫发无损,又无丝毫缴获,问王恢道:“阁下见匈奴人否?”
  “前几日出代郡时,曾远远望见。”
  “为何不战?”
  “我方要出战,闻知十万匈奴主力已折转北上,唯恐不胜,故而退回代郡,转道来此。”
  韩安国冷笑道:“此战全因你而起,能战却不战,自去陛下处领罪吧,恕老朽无能为力了。”自领大军先走,不与王恢同行。二人一先一后,约十日,都回长安。武帝早已闻知战报,见二人回朝,拍案大怒,责令将二人下狱,由廷尉分别审讯。
  审了几日,因韩安国果断追击,虽无战功,但也无不是之处,无罪释放。而王恢则犯了“畏敌观望”之罪,论罪当斩!王恢大惊,上书武帝道:“今王恢虽无大功,但保留陛下三万人,无一人伤折,何至于此?”武帝阅完书信,怒掷于地,不容他辩解。王恢为求活命,又学当日周勃脱身之计,令儿子持重金打点丞相田蚡,求他代为说情。田蚡答允,将“马邑之战”的详情说与王太后听了,让太后出面,挽救王恢。
  王太后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听了之后,果然善劝武帝宽恕王恢。武帝发怒道:“母后可知战端一开,再无收回之理。从今往后,汉匈势不两立了!若要和,和亲便是;既要战,就一心求战。我大汉调动兵马数月,空耗钱粮无数,举国震动。结果这王恢畏首畏尾,手握精兵三万,却无分毫缴获,你教朕如何堵塞天下悠悠之口?——不杀王恢,朕无颜谢天下!”言罢,告辞而出,下令立斩王恢。
  当日,王恢闻得武帝言语,羞愧无比,自尽于狱中。

却说那军臣单于退回王庭之后,越想越怒:好你个刘彻,竟学我先祖冒顿,也想来个“马邑之围”。幸亏有苍天庇佑,否则必中你毒计也!传令匈奴各部,数十万精骑,由西往东一字摆开,不惜一切代价骚扰汉国北部边境。自北地郡起,九原、云中、雁门、代郡、上谷,甚至连陇西、右北平这样的边陲之地,也皆有匈奴人疯狂进攻。汉武帝咬碎钢牙,令李广、程不识等猛将誓死顶住,一边招兵买马,扩充军力,筹划还击策略。
  ——既然要打,就一战到底。大漠不是宽阔无边吗?匈奴人不是多战马吗?朕不但有,而且还比你多的多。若还不够,就去民间大量购买!
  ——什么和亲,什么入贡?倾尽国力,打绝你!
  不得不说,汉武帝虽然豪情万丈,但文、景二帝通过休养生息留下的富裕家底并不具备强大的战力。在马邑之战后的数年间,汉朝的边境形势极度艰苦。步兵一批一批的往边境上调动,利用人海战术,苦苦撑过了四年时光。直到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汉武帝才初步备齐军士,以及战马、粮饷等一干物资,下令反守为攻,出关击敌。
  “今封李广为骁骑将军,领精骑一万,出雁门。”
  “封公孙敖为骑将军,领精骑一万,出代郡。”
  “封公孙贺为轻车将军,领精骑一万,出云中。”
  “封卫青为车骑将军,领精骑一万,出上谷。”
  “四路兵马既已调配完毕,可各由驻地出击,寻匈奴人交战。纵便商旅,不得放过。”四员大将受命之后,各领兵符,兵马,如约前往指定驻地,伺机出击。
  细看这一战,汉武帝并无既定目标,也未使出全力。他的初衷,可能只是杀几个匈奴人解解气。四路兵马中,唯有李广堪称经验丰富,其余三人,都是靠关系上位。——卫青就不用说了;公孙贺夫人乃是卫子夫之姐,与武帝是连襟关系;公孙敖则是建章营骑出身,又与卫青交厚,是武帝心腹。一位老将,三位毛头小伙,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被推上战场。
  结果也是不难预料的。一月之后,战报陆续传至长安。
  “公孙贺出击多日,未寻得匈奴踪迹,今已撤军而回。”
  “公孙敖与匈奴一战,大败,折损军士七千,今已败退而回。”
  汉武帝叹息一声,坐等李广消息。又过几日,李广处急讯来报:“李广将军全军覆没,已为匈奴人所擒!”
  不可能!汉武帝拂袖而起,我大汉的顶梁柱,怎可能落得如此惨败!他倒不是心疼那一万兵马,只是李广勇略非凡,对他太过重要。便又令多路暗探再度出塞,打探李广消息。

  原来,军臣单于与中行说二人也顾忌汉朝会倾力反击,早已借通商为名,于边境一带多布细作。四路大军尚未出塞,细作已将汉军各部详情报至王庭。单于大笑:四万汉军,何足为虑;所虑者,不过李广一人而已。于是大起匈奴骑士十万,专攻李广所部,且放出大话,只要活的!其余三人,各由部下稍稍退之。李广这边,自恃为四员大将之首,虽见匈奴人早有防备,也不甘示弱,率一万骑兵主动邀击。双方大战多日,李广寡不敌众,遭匈奴人合围,不幸被擒。
  好一个李广,虽遭惨败,虽被擒获,仍有主张。他装病数日,任由匈奴人将他搁在两马之间的网兜之中,视作死人。却趁匈奴人戒备之心大消时,猛然一跃而起,飞身上马,推下骑士夺取其箭矢,拍马转身南逃。匈奴人见李广逃了,哇哇乱嚷,纷纷策马来追。李广自酎箭矢不多,难以射退数万大军,便只管赶马,待匈奴人追近十步之内时,方才回身射之,箭箭封喉,一连射翻数十人。匈奴人见其箭法恐怖,不敢再追,自此闻李广而变色,尊之为“飞将军”。
  “飞将军”一人一骑飞回长安后,因战败之罪,与公孙敖一同下狱。当然,汉武帝并不想妄杀国之栋梁,只是惨败可耻。关了数日后,因二人缴纳了赎金,便又都被放出,暂被免作庶人。
  唉,四路兵马已去三路,剩下一个卫青,也还生死未卜啊!
  汉武帝悲叹之时,卫青正在回军的途中,是凯旋而回。

  论资历,论个人能力,他都不如李广,但他胜在战略眼光。四路大军齐出时,卫青所处的上谷,才刚遭匈奴人洗劫过。若只想寻个空隙,麾军斩杀几名匈奴人,砍完就跑,原也不难。但他望着刚被烈火焚烧过的上谷,只是召来随军向导,问他:“告诉我,龙城在哪里?”
  一军皆惊。
  (“龙城”,历来众说纷纭。依在下浅薄研究,它并非长安一般的坚固城池,而是一个由许多帐篷汇集成的群落,是匈奴人祭拜龙神的圣地。历史上因匈奴部落迁徙,曾多次改变具体方位。但在卫青那个时代,龙城的方位是确定的,大致位于漠南东北处。一说为今内蒙古赤峰,一说为今蒙古国鄂尔浑河畔。每年五月,匈奴各部首领在此集会,共同祭祀龙神。)
  再说卫青。在通过向导,得知了龙城的具体方位后,他定下此战的策略:必至龙城,方可回军。随后令全军带足干粮,齐齐北上,不为寻找匈奴主力,只为寻找传说中的龙城。
  汉朝建国这许多年,还未曾有军队远离边塞过。也正为此,李广等人想不到偷袭龙城,军臣单于也想不到卫青竟敢跋涉上千里,偷袭龙城!该部骑兵在卫青的率领下,一路四散安排暗哨,偃旗息鼓,遇匈奴骑兵能避则避,目标永远只对准龙城。
  半个月后,龙城,已在卫青面前。守卫龙城的,是一些正在打盹的祭祀官员,年老贵族,且不足一千人。结果不难预料,仅用数个时辰,战斗已结束,卫青所部轻易斩得匈奴首级七百余个,鲜有伤亡。卫青止住欢呼雀跃的汉军,令他们立即补足饮水、粮食,烧毁带不走的帐篷等物,沿原路撤回。
  ——快跑啊!

  一个月后,长安城郊:霸上。
  汉武帝傲立群臣之前,望着满载而归的卫青,以及那些形状古怪的祭器、神物,露出了微笑。这是华夏民族首次主动深入大漠,一举打破了匈奴不可战胜的神话。
  ——“从今往后,匈奴可往之处,我大汉亦可往之!”
  奇迹的缔造者:“龙城飞将”,卫青。


这是秦汉长城分布图。汉匈战争,山脉,长城,都很关键。

第一百六十六回:卫青奇袭下河南,漠北大战出高阙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会唾弃卫青的骑奴出身,也没有人会对他的外戚身份指指点点。群臣皆服汉武帝用人之能,建议武帝重赏卫青。
  “传朕旨意,即日起,赐卫青为关内侯。”
  卫青不卑不亢,跪拜谢恩。时年约三十岁。

  军臣单于愤怒了:区区一万骑兵,竟然能捣毁我龙城,全身而退,难道那卫青会飞不成?可耻,可恨!若不能有效还击,本单于有何面目见先祖冒顿于地下?他吸取之前全面开花,却效果寥寥的教训,将主攻方向只对准汉国的东部防线:沿着雁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一路攻杀过去,一直攻到辽西(郡名,位处今河北西北、辽宁东部一带)。且目标不再是袭扰,而是杀戮,所过之处,哀嚎遍野。
  汉武帝针锋相对,将老智将韩安国赶上前线,屯兵渔阳,负责坚守。另授卫青精骑数万,趁匈奴人进攻受阻时,便可出塞追击其身后。这二人一攻一守搭配,再加上大量的屯田兵士,匈奴的攻势再次受阻。军臣单于见汉军今非昔比,无计可施,只得问计于中行说。
  中行说观察汉军多时,已知其要害,当下献上一计:“今汉国守将之中,唯韩安国最为多智,若击破此人,雁门、上谷等处,皆易取也。”
  单于一听,忙问他如何可胜韩安国。
  中行说又道:“今汉国北境军士号称数十万,但其中专职军士不过万余。其余的,战时持械作战,闲时下地耕种,以缓解朝廷运粮之难。既然强攻不行,大单于不如欲擒故纵,先示之以弱,假装退走,待其屯田士兵撤离边关后,突然猛烈回击,必可大胜!”
  单于大喜,用其妙计,下令匈奴主力集体撤回大漠,只留少数骑哨例行巡逻。渔阳太守韩安国不知其中内幕,眼见匈奴大半年未曾来犯,各郡军粮又都吃紧,果然上书武帝,请求趁着农耕季节,暂减守关军士用作耕种。武帝准奏。
  元朔元年(公元前128年)秋季,军臣单于趁汉国边关大减兵员之际,率匈奴主力绕道辽西,急速南下。一战便攻破辽西郡,杀掳数千人,辽西郡守战死;然后,挟着大胜之势,绕过右北平,急攻渔阳。
  匈奴大军到时,韩安国军中仅七百人,只得坚守不出。匈奴人攻了数日,也不愿恋战,于是绕过关卡,在渔阳郡内抢掠了一阵,便另攻他处。又陆续攻拔雁门、代郡等地,各杀数千人,抢掠无数。
  只为省些粮食,却害得汉朝北境浓烟滚滚,一片狼藉。韩安国受了这一气,又遭汉武帝一顿唾骂,不久便郁郁而终。军臣单于闻讯,深服中行说,又率军攻向汉国东部的最后据点:右北平。
  汉武帝一道圣旨下去:起复庶人李广为右北平太守,立即赴任。
  “飞将军”一到,匈奴大军畏惧其箭法厉害,果然解围而去。转道由雁门南下,攻入太原。
  ——汉国东部防线几乎沦陷光了,何必要啃李广这个硬骨头?

  想法是不错,只可惜,汉武帝用人向来喜欢搞组合搭配。——就在委任李广为右北平太守的同时,他另授卫青步骑三万,对匈奴正面回击。
  “朕信你卫青,犹过李广,莫要让朕失望。”
  卫青领兵而去。由长安出发,向北行军,将至太原时,他突然下令:全军绕道继续北上,避过匈奴主力,径入雁门。部下对此深为疑惑,卫青分析道:“今我等若正面击之,匈奴人必望风遁走,追之不及;唯有先断其退路,方能大胜。”
  一万人,是一万人的打法;现在我卫青有三万人,不大杀他一阵,如何可算大功?
  不出卫青所料,盘踞太原的数万匈奴骑兵闻知卫青已入雁门,纷纷扔下牲畜、钱粮北逃。方入雁门地界,卫青已严阵以待,亲自持剑位列阵前,匈奴人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交战。一番厮杀后,匈奴惨败,被卫青所部斩杀数千,剩余的绕道上谷、代郡而走,惶惶出关。
  眼见卫青再次大胜,武帝大喜:朕要的就是这种能打巧仗的帅才,既有卫青,收复河南地有望也。

  “河南地”,即河套平原,位于黄河“几”字形上端拐角处以南。左有陇西,右临太原,上接云中、九原,下抵上郡,从楚汉时起,一直被匈奴人占据。
  那既然河南地四周都是汉朝势力,汉军为何一直收复不得呢?
  第一,此地归匈奴贵族楼烦王、白羊王二人镇守,部下虽只有数万人,但多是骑兵,适合平原作战。汉朝建国以来,一直未推行骑兵战法,因此难敌。
  第二,在河南地以北,九原郡匈奴成患,实际已不属汉朝;即便是云中,汉朝的统治也极为薄弱,时常被匈奴突破。河南与漠南之间,凭此联系不断,偶尔还能配合作战。
  第三,从河南地向西去,渡过黄河,便是河西。这里有南北走向的贺兰山,与黄河河道呈平行分布,两地相距仅四十余里。翻过贺兰山再往西,便是匈奴人的河西据点,有浑邪王、休屠王二人领兵十万,常年驻守在此。
  鉴于三点,文景二帝时期,既无法切断河南地与漠南之间联系,也无法攻克贺兰山以西,因此只能在上郡屯兵,利用长城之便,与河南地对峙(咸阳以北七八百里处,有一段秦长城,将上郡与河南地隔开);到了武帝一朝,大汉兵强了,马也有了,再加上卫青横空出世,收复河南之事终于被提上议程。

  元朔二年,“河南之战”打响。汉匈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
  当时,匈奴为了报复卫青的前两次攻势,仍对汉朝东部不断狂攻,渔阳、上谷等地狼烟四起。这等局面下,汉武帝却避实就虚,冒着东部防线崩溃巨大风险,密令车骑将军卫青率步骑四万人西入云中,伺机攻取九原、河南地。
  ——东部数郡,朕设法帮你顶着,望将军早日建功。

  卫青领命西入云中,不日便挥师攻拔九原。楼烦王、白羊王二人见汉军势大,主动放弃黄河以北,撤退至黄河以南,并收拢沿途船只,凭黄河之险与汉军对峙。卫青见状,部署下去:所有步卒沿黄河北岸密密铺开,建造渡船,伺机渡河。
  楼烦王、白羊王二人既知卫青志在收复河南,也沿着黄河南岸驻军,严密监视汉军造船进度。监视了许多日,见汉军进度缓慢,这才放心下来。
  他们没意料到的是,卫青根本没打算强渡黄河,他的目的,就是要将匈奴人的注意力吸引往北方。

  却说九原、云中再往北去,有一山脉东西走向,连绵两千里不绝,名称阴山,将汉、匈两国南北隔断。西与贺兰山相临,东至右北平而止。因阴山甚是高险(海拔400—2000米),南面又为长城所阻,匈奴人南北往来,常打三地通过——西面,有一峡道,名称高阙,位居九原西北;正中,则是雁门,也方便通行;再往东去,自然就是右北平了。
  卫青在攻得九原,令步卒打造战船的同时,已倾起三万骑兵,兵分两路西去。其中一部约千余人,负责塞断高阙,以防止匈奴援军经此南下,干预河南之争;他亲率剩余主力,沿着黄河西岸与贺兰山之间的通道挥师南下,驰骋过千里,经北地郡,抵达陇西地界。
  陇西,位于河南地西南,两地也仅为一河之隔。与九原不同的是,在这里,卫青所需的渡船早已被事先布置妥当。
  ——明白了吧,卫青经一个月的长途跋涉,只为偷袭楼烦王、白羊王二人身后。那二人被卫青前日的布局所迷惑,只道汉军要从北向南攻,怎能料到卫青早已脱开身去,以“C”字形路线完成了千里大迂回?
  数日后,卫青偷渡黄河,从身后对匈奴发动奇袭,一战斩杀、俘虏得五千余人,缴获牲畜百万余头。更值得称道的是:在取得如此辉煌功绩的同时,其所部兵马竟未折损一人。楼烦王、白羊王二人不敢再战,率领残兵仓促北渡,又遭对岸的汉军一顿痛击,千难万险,方才逃归塞外。
  此战结束后,除河西之外,匈奴在阴山以南已无固定据点。
  消息传至长安,汉武帝仰天大笑:“传朕旨意,今卫青一战光复河南,不负朕望。特加封其为长平侯,食邑三千八百户。”
  重赏卫青之后,汉武帝听从主父偃建议,郑重命名河南地为“朔方郡”,改原九原郡为“五原郡”,迁军民十万于此,大量繁殖马匹,以作他日反击匈奴之用。


军臣单于再也受不了刺激了,自从卫青受封车骑将军以来,每战必大胜,动辄斩首匈奴人数千,又是奇袭龙城,又是奇袭河南,打得匈奴人闻风丧胆。与李广的匹夫之勇不同,这卫青每次出击,都制定有详细的战略计划,步兵、骑兵各施所长,造势的造势,奔袭的奔袭,如何能胜得过他?
  “河南之战”一年后,元朔三年,军臣单于含恨而终。
  其弟“左谷蠡王”伊稚斜仗着手中兵力强盛,趁机自立为大单于,攻占王庭。左、右贤王见大势已定,也皆听命于他。匈奴太子于单势单力孤,只得率少数亲兵南下,投奔汉朝。汉武帝权衡利弊,学汉景帝笼络匈奴之举,封于单为“涉安侯”。数月后,于单病故。
  如此,汉匈两国一边忙着大筑朔方城,兴师动众;一边是新单于初继大位,忙于联络大小部众,暂时都无力发动大规模战役。趁此时机,我们将眼光从局部战争中抽出来,俯瞰下双方整体形势。

  之前的马邑之战,河南之战,可合并为“第一阶段战役”。两方打得虽然热闹,但从各自实力上看,都还留着后劲,属于试探性作战。在此,感谢相关史料和许多专家同志的努力,让在下能将汉匈两国的国力、军力大致罗列出来。
  汉国:总人口约为一千三百万,参加对匈奴作战的总兵力为二十余万。汉国地大辽阔,属于农耕民族,各地都要分兵把守、维持治安。因此人口虽多,可用作出击匈奴的兵力不多。要注明的是,汉国用作屯田的数十万民兵,因战力有限,又不具备出境作战的能力,未计算在内。
  匈奴国:总人口约为一百万,参加对汉国作战的总兵力为三十余万。匈奴属于游牧民族,没什么城池要守,因此总人口虽少,实际可调动兵力反而更多。
  不过匈奴也有自己的问题:大单于虽名为国王,但在冒顿单于之后,其中央集权日益衰落,如河南地的楼烦王、白羊王;河西地的浑邪王、休屠王,大漠以东的左贤王,大漠以西的右贤王,大单于无法随心所欲地调动,只得各自委任镇守。在这些“大王”下面,还有若干“小王”。——仅以小小的河西地为例,竟然有多达五个部落。浑邪王、休屠王只是名义总统帅,下面还有折兰王、卢胡王……等等,各自放牧、作战。

  伊稚斜单于继位后,吸取之前军臣单于的教训,加强与左、右贤王等人的联络,进行配合作战。——匈奴人,也爱自己的国家,也是可以众志成城的。
  这一改进,效果显著。元朔四年夏季,伊稚斜坐稳王位的第二年,出动十万兵力,攻克汉国代郡,杀数千人,代郡太守战死。
  数月后,伊稚斜再次南下,攻克汉国雁门,杀数千人。
  隔年,伊稚斜尝到甜头,联络左、右贤王、河西匈奴各部族,一起发兵攻打汉朝。伊稚斜亲率中路军十万,兵分三路,先后攻入代郡、太原、上郡,各杀数千人;右贤王出兵五万,南下五原,伺机夺回朔方;左贤王出兵右北平,浑邪王、休屠王绕过贺兰山,出兵陇西,以策应大单于的南下攻势。
  ——在野心勃勃的伊稚斜手中,匈奴帝国再度兴起。

  那这期间内,为何不见汉国反击?——因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匈奴在求变,汉朝也在求变。武帝鉴于匈奴人来来往往,无法根绝的特点,决定用卫青的建议,改变思路:要将历来推行的守城战法,改为主动出击塞外。要打,就去匈奴人的地盘上打!
  元朔五年初,匈奴大军因天寒地冻,青草不生,暂时退去。汉武帝趁机下令:车骑将军卫青率三万精骑,秘密驰入五原;苏建、李沮、公孙贺、李蔡四人率步骑五万,大张旗鼓增援朔方;另拨五万兵马,由李息、张次公二人统帅,经赵地北上,驻军右北平。
  “各部诸将听令:今以车骑将军卫青出五原,主战右贤王。其余朔方、右北平二路兵马,也各由驻地出击塞外,以牵制伊稚斜、左贤王部援军。”
  ——时年春季,汉匈“第二阶段战役”打响,是为“漠南之战”。

第一百六十七回:卫青三战胜漠南,骠骑将军下河西

  再次出征的卫青明白,那二路兵马人数虽不少,但都是虚招,不足凭恃。右贤王的兵力是他的两倍,要击败他,就唯有一击制胜,在伊稚斜、左贤王二人获悉汉军真实意图之前,解决战斗。出于这一考虑,他在受命即日,便全面封锁消息,偃旗息鼓;却令那二路兵马大张旗号,战鼓隆隆出塞。又嘱咐苏建、李息等人:打草惊蛇即可,切不可深入,以防遭匈奴主力合围。计议妥后,众人各自领兵,分三路北上。
  卫青既入九原,暗差骑哨先出高阙打探状况,没半日,骑哨来报:“高阙一带,无匈奴人踪影。”卫青大喜,率三万骑兵经高阙出关,由向导带路,飞驰六百里,于一日深夜,悄悄接近右贤王营地。右贤王未料汉军竟敢偷出高阙来袭,正怀拥美姬醉卧于帐中,突闻马蹄声大起,急要调集军士时,营中已然大乱,只得携带爱姬匆忙出逃。卫青闻得此事,令一偏师前去追赶,自领大军于匈奴营地内反复冲杀。数个时辰后,天色渐亮,各处偏将陆续汇集。计点下来,此战虽走脱了右贤王,但却斩得匈奴首级一万五千余个,俘虏右贤王部下王公十余人,缴获牲畜百万余头。卫青见预定目标已达成,率军安然退出高阙,回长安复命。
  乖乖隆的冬!这下汉朝上下集体轰动了。汉武帝大喜过望,竟不知该怎么赏赐卫青才好。——加封食邑六千户?这个自然。再封他作大将军,掌太尉职权?这个也自然。可即便这样,也无法表达朕的喜悦心情哪?
  对了,卫青育有三子,干脆一并封作列侯吧!
  卫青蒙武帝如此厚赏,连忙推辞:“今微臣几个犬子,尚在襁褓之中,岂可受陛下如此厚赐?更何况,此战非卫青一人之功也,若无陛下英明决策,部下奋勇杀敌,其余二军遥相策应,微臣何以立功?陛下要赏,请分赏众将。”
  武帝于是计点各将军功,又分封公孙贺、公孙敖、李息、李察等十人或为列侯,或为关内侯。并坚持将卫青三子封为列侯,各食邑一千三百户。
  从此,卫青尊宠无二,百官亦极为推崇。

  但有服的,就有人不服。
  却说有一人,名叫霍去病,年方十七。其父乃平阳县一姓霍的小吏,因与卫子夫之姐卫少儿私通,生下了他,是为卫青的外甥。霍去病年少气盛,勇猛果敢堪比李广。武帝对他极为偏爱,因此赠他孙吴兵法,意图将他雕琢成材。霍去病对此不屑一顾,说武帝道:“大丈夫用兵,当纵横拔阖,所向披靡,何必为兵法所累?”武帝笑道:“纵如李广,可作千人敌,未如你舅舅卫青万人敌也。”霍去病又道:“若得陛下赠我八百人,何止万人敌,必横扫大漠,扫破王庭!”武帝壮其言语,封他做骠姚校尉,赠他八百人,皆为血气方刚的少年英雄;又精选良马八百匹赠他,皆是百里挑一的宝马良驹。霍去病谢而受之,日日在上林苑中驰骋游猎,已有年逾。
  当下,卫青大胜归来,武帝对其推崇不已。霍去病不知天高地厚,竟笑卫青道:“舅舅虽懂兵法,可惜太过于拘泥,不知何为纵横大漠之势也。”卫青为人低调,笑笑而过,不与他一般见识。
  武帝闻知此事,也是微笑,令霍去病带着他的八百人入职军中。再有战事,可随大将军一起出征。

  转眼间,又过一年,已是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初。伊稚斜单于为报右贤王去年大败之仇,仍不断兴兵袭扰汉国东北部,凭此稍补前日所失的牲畜、钱粮等物资。汉武帝因之前几番大胜,也已信心爆棚,遂下令大将军卫青率步骑十万,经雁门郡出定襄(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直捣匈奴王庭,将伊稚斜赶出漠南!
  卫青接令,集齐步骑大军十万,又将前日密令工匠刚刚建成的数百辆大型战车添入军中,以作出征之用。临行前,武帝吩咐卫青:“霍去病虽有将才,但初次上阵,大将军可得将他看仔细了,须知剑至锋则易折。”卫青点头过后,率麾下六员大将集体北上。
  哪六员大将?——分别为中将军公孙敖,左将军公孙贺,右将军苏建,前将军赵信,后将军李广,强弩将军李沮。顾名思义,前五人各率数千兵士,位列大军前后左右各处,以防卫青的中军遭袭,这是汉军屡次偷袭得手,为了防止匈奴人反偷袭,军制改革后的产物。而李沮则直属卫青,负责联络各处。这六人,堪称眼下汉朝的第一流阵容了。而小将“骠姚校尉”霍去病,暂领八百精骑跟随卫青身侧,没有作战任务。
  却说未等卫青接近王庭,伊稚斜闻知汉军大举出动,已欣然率军来迎。双方主力相差无几,匈奴骑士反而更为精锐,但两军初一交战,伊稚斜竟然不敌,被卫青所部斩首数千。原来,卫青为了这一战,早有准备,他所携带来的数百辆战车,名为“武刚车”,极有妙用。此车长约二丈,宽一丈四,外部用犀牛皮紧紧包裹,又捆绑盾牌、长矛于车身外侧,骑兵难以接近,弓箭不易射穿,却又于车身四周开有数个暗孔,可供汉军从车内向外部射击。匈奴人措不及防,还在发愣时,已被卫青的新式武器痛击一番,战败而走。
  卫青用兵,向来见好就收,既见行踪被匈奴发觉,也撤军而回,暂驻军于定襄。
  两个月后,卫青补齐辎重,卷土重来。伊稚斜又来迎战,再次败退。卫青见伊稚斜也不过如此,大喜,又见他往东北方向逃窜,唯恐他与左贤王合兵一处,便差拨前、右两军大将苏建、赵信二人率三千精骑尾随追击。霍去病按捺不住,执意请求出战,卫青心道伊稚斜已遁走,便允许霍去病率八百部下于附近搜索残敌,并特意嘱咐他不可跑远。

  却不想,那伊稚斜单于此战固然损兵折将,但他的败退,却是诈败。他眼见卫青大军阵势严密,又有武刚车为辅,不易撼动,便往东北方向撤军百余里,暗设埋伏,引诱汉军先锋来追。卫青果然中计,将苏建、赵信二人派去,结果方追至伊稚斜伏兵处,十万匈奴大军已从山丘、树林等掩体背后蜂拥杀出,将三千人团团合围。苏建、赵信二人多番冲杀,始终不得卫青前来接应,只得咬牙死战。战了整整一日,三千人大多折损,苏建一人一骑侥幸脱围冲出。而剩下的赵信,本就是匈奴贵族,早年因得罪了军臣单于,不得已才降汉。他见再战必死,遂听从伊稚斜的劝降,率所剩无几的匈奴亲兵归依匈奴。
  卫青见苏建单骑回归,又闻知赵信已被劝降,羞愧不已。此战,他虽斩杀匈奴有万余人,也算获胜,但亦折损军士数千,论不得大功。有部下暗劝他杀苏建顶罪,卫青叹息不从,如实将战斗经过一一写明,令人押送苏建先回长安,听从武帝发落。
  苏建去后,汉武帝因见他也算尽力而战,饶其不死,废作庶人。而大将军卫青算算日程,霍去病只带了数日的干粮,却已去了许多日,放心不下。只好在当地扎下营寨,于漠南地面等他。约十日后,霍去病派遣下属送来喜报:“今霍将军率所部军马奔袭数百里,数日间连战数阵,全部大胜,斩首二千余级。”
  “他现在何处?”
  “已至王庭不远处,不日便回。”使者禀报完后,卫青忙令他充作向导,带大军主力北上接应。行了百余里,只见霍去病率数百人飞马而来,满载而归。卫青正惊讶时,又见该部队最后几匹马上尚被绑着几人,已知必是匈奴贵族,不禁会心大笑,下令全军撤回关内。
  途中,卫青与霍去病策马并行,问霍去病道:“这一去至少十几日,你何来粮食?”
  “但见匈奴部落,便暗施偷袭。偷袭得手后,便可取食于敌。”
  “若匈奴人严阵以待,如何应变?”
  “绕开便走,另寻他处再战。”
  “马力不支时,如何应对?”
  “以缴获得来的匈奴战马,轮流换乘,蓄养马力。”
  “如何扎营,如何布哨?”
  “我在上林苑时,早已操练一干属下,暗仿得匈奴人身手。这几日,趁天色晚时,我便率众人暗藏于山林、湖泽之间,远布骑哨。即便睡于马背上,亦无不可。”
  卫青大喜:“贤甥之才,可谓神将也。取食于敌,寻隙而战,于中原虽无甚大用,但于大漠之中,再合适不过!”回朝之后,卫青上奏,大赞霍去病战功。武帝见霍去病一战便斩杀两千余人,又擒得匈奴相国、以及伊稚斜祖父辈、叔父辈贵族数人,果然天赋异禀,当即下旨:“册封霍去病为冠军侯,食邑一千六百户。”借以表彰他“勇冠三军”!
  霍去病慨然领旨,跻身列侯之位,时年十八岁。

(旁注:秦汉之际的四年楚汉之争中,由于中原地区一直处于战乱不休的阶段,北方的游牧民族部落匈奴经过十几年的修养生息逐渐强大起来。冒顿单于弑父篡位之后,极力扩张匈奴的势力范围,接收林胡楼烦等原有的土地,向东征服东胡,趁乱占领原秦国河套地区。随后冒顿单于率30万匈奴骑兵围困刘邦32万大军于白登山,史称白登之围。其后的几十年中,匈奴不断地扩张自己的领土,拥有广阔的草原和部众,直到君臣单于时代,匈奴向北占领丁零,高车,坚昆,向西驱逐月氏,乌孙,随后由一路向西占领河西走廊,威震西域,打败西羌,令其臣服。君臣单于时代的匈奴,是匈奴史上最强大的时代,是匈奴的巅峰时刻,比冒顿单于时期,疆域大了将近五倍,其部众也不断的增加,军队更是强大的令人望其项背。
  前面楼主给我们讲过赵国名将李牧的那一段,我记忆犹新,关于李牧,为什么赵国后面几代赵王都不愿让李牧领军?我在这里做一下解释,赵国李牧是秦国李信的叔叔,李牧的祖父是秦国陇西郡守,南郑公,这也是为什么赵王听了郭开的话,毫不犹豫相信以及逮捕李牧的原因。
  李牧在赵国北部,统领北地诸郡军政大权,坐拥十余万大军,令匈奴数十年不敢轻易冒犯,最终又近乎全歼来犯之敌。而当时的匈奴与君臣单于时代的匈奴又差之甚远,与中原接壤的只有赵国,其部落并不算强大,所以李牧能一战而定之。到了汉朝,匈奴与汉朝接壤的郡有:辽东郡,辽西郡,右北平郡,渔阳郡,上谷郡,代郡,云中郡,上郡,雁门郡,北地郡,陇西郡,匈奴坐拥数百万的部众,控弦之士可达百万。可想而知,汉朝北部边郡所面对的压力有多大,匈奴骑兵来无影去无踪,迅如风怒如雷,每年秋季都要来汉朝这边劫掠一番,在抗击匈奴中涌现出汉朝一批将领,其中有李广,程不识,苍鹰郅都,其中看待李广要对照李牧看待。
  而汉朝在经过文景之治之后,70余年的休养生息,人口增长十倍,文帝景帝及窦太后对百姓轻徭薄赋,暗自积蓄汉朝的实力,在北部边郡蓄养马匹,从汉朝初期不足三万匹马,直到汉武帝时期,马匹增加近六倍。景帝时期,平定七国之乱,加强中央集权,汉武帝时期,主父偃的推恩令,令诸王国名存实亡,汉朝势力如日中天。
  公元前126年,匈奴君臣单于死,立其子余单为单于。左贤王伊稚斜不服,率领其部攻打单于部,匈奴内战爆发。经过历时一年的殊死搏斗,左贤王终于战胜了余单,自立为单于,余单带其母景帝之女逃到汉朝,远嫁匈奴的公主回到汉朝后,嫁给南宫侯,称其为南宫宫主。匈奴经过内乱,虽然伊稚斜当上了单于,但匈奴昔日的强大已不复存在,人口大量减少,青壮年的在这一战中丧失众多,随后匈奴控制下的乌孙,东胡相继反叛,北方的丁零,坚昆,高车等部又蠢蠢欲动,伊稚斜单于四处分兵镇压,匈奴元气大伤,由盛转衰。
  而此时,汉朝正是强盛的时候,人口多达五千万,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兵备齐全,磨刀霍霍,意欲扫灭这个令汉朝受辱数十年的强大部族。)
(关于卫青七战七捷的说法,我这里阐述一下:
  第一次,卫青出征带领一万骑兵,出兵的地点是上谷,相对应的是匈奴的东部。由于其他诸部将匈奴的主力吸引了过去,卫青才能向东北出发,来回不过七百里,到达即所谓的匈奴祭天圣地,斩杀七百余人。此战,主帅是汉武帝,汉朝是大败。卫青不过大败中的一次小胜。
  第二次,卫青带领军队抵御入侵的匈奴骑兵,将匈奴赶走了,无封。
  第三次,便是收复河套之战,所谓率全甲而还,斩杀匈奴2300余人,俘获匈奴3700余人,牛羊马百万头。草原上哪家哪户不得有百十头的牛羊?与之相比,匈奴劫掠汉人数千人,粮食无数,烧毁房舍无数。
  第四次,卫青等六位将军出击匈奴右贤王部,卫青是主帅,不管谁立的功劳,都得是卫青的,夏天的时候,漠南水草丰盛,匈奴右贤王部一万多人在此放牧,从天而降的汉朝十余万大军将其包围,匈奴右贤王部众不得已而投降,右贤王率数百人逃脱。
  第五次,公元前123年春天,卫青率军出击匈奴,与匈奴单于接战,斩杀数千人,退回定襄。
  第六次,同年夏天,卫青整军备战,出击匈奴,与匈奴单于接战,前军左军覆灭,霍去病偷袭匈奴一个部落,斩杀和俘获2000余人。这两战,汉军共斩杀匈奴一万余人,而汉军死伤军马十余万。此为大败。
  第七次,汉匈决战,卫青率骑兵五万,还有车骑兵,弓弩兵,重步兵,轻步兵无数进攻匈奴,汉朝号称是举全国之力。卫青率军从定襄出发,一路向北,进入匈奴境内,匈奴单于也积极备战,坚壁清野,卫青一直没有找到匈奴单于的主力。有一天捕获一个匈奴人,得到匈奴单于的主力驻地,这时候匈奴已经不是以前的匈奴了,伊稚斜单于能凑出十万人来就不错了。卫青得知匈奴主力之后,便急令前将军李广由前军改为右军,与右军一起走东路。而卫青令其好友公孙敖占代前将军,出击匈奴单于部。两军接战 ,匈奴单于假装不敌,有条不紊的溃退,卫青公孙敖则率领五万骑兵以及大量车骑兵追击,到赵信城一带,与匈奴单于大战,卫青不敌溃逃,回来的时候遇到刚刚赶到的李广军和赵食其军,卫青责令李广对簿,欲将战败的责任推到李广的头上,说李广失期导致无法合击匈奴,导致失败,李广自杀。此战,汉朝说是大胜,我看则是大败。据史书记载,此战卫青部斩杀匈奴一万九千余人,而汉朝军马死伤无数,具体多少无法计算,反正多多了。

  PS: 李牧曾以十余万赵军,斩杀匈奴十万余骑兵。蒙恬曾以三十万秦军,斩杀匈奴十余万骑兵,令匈奴不敢南下放牧。卫青一战,区区一万九千的战绩,与之相比,可见一斑。卫青的作战方式全部是以偷袭为主,堂堂正正的作战他就不行了,观其前期几次战胜的,敌军的数目从未超过两万,且都不是主力。一旦遇到十余万或者几十万的大战,卫青就不行了,一战而打空国库的名将,非其莫属。)
(一:经过我几处核实,我的人口统计是错误的,西汉景帝时期人口已有4600多万,因此武帝时期5000左右应该正确。这一数字,也超出我的预料。。。因为三国时期人口竟然下降到不足一千万!这么一对比,让我的三国英雄情节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感觉。
  二:李信和李牧二人的关系,我多处查了,应该是在唐朝时被首先论证,不见于之前的史料,太史公也没提这事。因此我觉得不足以认为赵王是因为这一点害杀他,主要还是本身原因。
  三:关于匈奴、汉朝的出战时间,一缕西风催所说的交叉时间,是对的。但那时是早期,现在双方打得都是骑兵战,也就没这个问题了,武帝时期的史料上,汉匈出战时间已毫无规律,想打就打,这边要养马,那边也要养。
  四:关于军臣单于是不是历史上最强的单于。——冒顿单于是毫无疑问的最强盛时期,军臣单于时期国土有所补益,但在边陲已无号令可言。这一点,可参考之后的蒙古帝国,成杰思汗子孙时期,国土更大,但也一分为四,中央集权弱化,迅速衰弱。
  五,在战斗细节上,我就保持我的小说风格了。如果七战七捷是七句话,那我这本书也不用写了,直接看史记就可以。
  六,关于卫青是不是远远逊色于李牧、蒙恬的问题。我的意见是:他们都是一流名将,卫青毫不逊色。战争是个不断演化的攻城,接下来还有卫国战,炮战,火器战。卫青的特点,适应了他那个时代,兵不厌诈,偷袭不可耻。如果给你打日本鬼子,你还会介意用什么战术吗?骑兵战,精髓在于突袭,迂回。以现代战争为例,李牧、蒙恬、李广,他们的打法是战列舰,必须要匈奴也愿意这么打,才打得出成绩;在卫、霍的时代,大家都往航母、潜艇的方向发展了,你偷袭我,我埋伏你,若他无能,汉朝不会和唐朝齐名,成为秦朝以后唯独的两个不受番邦欺负的朝代。)
(任何一个强大的王朝或者政权的覆灭,其内部的斗争和腐朽,都是导致其灭亡的根本原因。无论是赵国,还是匈奴,亦或是秦朝,汉朝,唐朝,宋朝,明朝,乃至清朝。
  赵国亡于奸臣郭开之手,秦朝亡于暴乱,汉朝亡于外戚,唐朝亡于军阀割据,宋朝亡于奸臣当道,明朝亡于东林党以及宦官集团的争斗,而匈奴亡于五单于之乱。
  冒顿单于的时期并没有君臣单于时期强大,原因在于,君臣单于时代与蒙古成吉思汗后世子孙分封不同,匈奴建立的是二十四万骑长制度。
  匈奴共有24个“万骑”,单于最大,直辖5个“万骑”,左贤王次之,给他4个,右贤王3个,左谷蠡王2个,右谷蠡王2个,左大将2个,右大将2个,左大都尉1个,右大都尉1个,左大当户下1个,右大当户1个。 “万骑”的长官是万骑长,属下还有千(骑)长、百(骑)长、什(骑)长,此所谓“十进制”。
  大者万(余)骑,小者数千”指的是每个“万骑”的兵力情况,“万骑”是匈奴最大的军事建制,其标准人数自然是一万名骑兵,但实际情况肯定是不同的,有的多于一万,有的少于一万,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我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现在每个军的兵力情况也是不一样的,网上有人说三十八军曾辖三师二旅,而西部地区的一些军有的曾经只辖三个旅,兵力相差很多。
  君臣单于时代,左贤王麾下的骑兵高达十几万,右贤王掌管河套以西的大部分地区,匈奴大小王有上千个,部落大小不等,有的几千人,有的几百人。 )
(任何一个强大的王朝或者政权的覆灭,其内部的斗争和腐朽,都是导致其灭亡的根本原因。无论是赵国,还是匈奴,亦或是秦朝,汉朝,唐朝,宋朝,明朝,乃至清朝。
  赵国亡于奸臣郭开之手,秦朝亡于暴乱,汉朝亡于外戚,唐朝亡于军阀割据,宋朝亡于奸臣当道,明朝亡于东林党以及宦官集团的争斗,而匈奴亡于五单于之乱。
  冒顿单于的时期并没有君臣单于时期强大,原因在于,君臣单于时代与蒙古成吉思汗后世子孙分封不同,匈奴建立的是二十四万骑长制度。
  匈奴共有24个“万骑”,单于最大,直辖5个“万骑”,左贤王次之,给他4个,右贤王3个,左谷蠡王2个,右谷蠡王2个,左大将2个,右大将2个,左大都尉1个,右大都尉1个,左大当户下1个,右大当户1个。 “万骑”的长官是万骑长,属下还有千(骑)长、百(骑)长、什(骑)长,此所谓“十进制”。
  大者万(余)骑,小者数千”指的是每个“万骑”的兵力情况,“万骑”是匈奴最大的军事建制,其标准人数自然是一万名骑兵,但实际情况肯定是不同的,有的多于一万,有的少于一万,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我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现在每个军的兵力情况也是不一样的,网上有人说三十八军曾辖三师二旅,而西部地区的一些军有的曾经只辖三个旅,兵力相差很多。
  君臣单于时代,左贤王麾下的骑兵高达十几万,右贤王掌管河套以西的大部分地区,匈奴大小王有上千个,部落大小不等,有的几千人,有的几百人。

这下轮到李广不高兴了,这卫青封侯也就罢了,小小的霍去病,才到我孙子的年纪,竟然也被封作列侯,岂不是说明我老李广无用?于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学霍去病一样,在下一次漠南之战中好好表现——率部斩首个千余个,就能封侯,也不算难嘛。
  有朋友要问了,这李广从征几十载,即便常有小败,论功劳也不该位居霍去病之下吧?——这就涉及到汉朝的军功制度了。汉朝军功制度,和秦朝大抵类似,斩首一个,算一个首级的功劳,但部下若有折损,也要相应减去。这个很好理解,就拿汉朝四路兵马齐出,卫青奔袭龙城的那一次战役来看,李广所部虽然斩首数千,光自己个人就射杀了几十个,但他所部兵马全军覆没,人头数还是负的,总不能以此表彰他一番吧?说到底,不是李广无能,而是他的战术落后了——“出击战”不比“守城战”,守城战即便只有个几百人,也能咬牙顶住,把敌军射退了就算胜,当然,也砍不得多少首级;但出击战不一样,出击战是你追我赶,虽然容易斩得首级,但以寡击众的难度也徒然增大。比如人家卫青、霍去病,每战都是旁敲侧击,通过偷袭等手段,常以较小的伤亡换取较大的胜利。而他李广明明只有一万人,看到十万敌军竟也敢上前交战,部下不被砍光了不撤,能积累得大功才怪呢!
  不急,还有机会,下次争取改进。

  但伊稚斜也不干了,前有卫青,后有霍去病,这二人比匈奴人还像匈奴人,堪称“汉帝国双壁”,这仗还怎么打?于是他召集匈奴各部首领,询问守战之策。
  赵信前日刚降匈奴,伊稚斜因他熟知汉军底细,对他极为重视。不仅不追究他昔日降汉之罪,反而封他作“自次王”,又将自己姐姐许配于他,借机笼络。赵信感激不已,当下献计道:“臣在汉国多时,深知汉军奢侈太重,饮食多有挑剔,且每每出战,必动用大量粮草、辎重。依微臣之见,大单于不如放弃漠南王庭,转移至漠北,汉军绝难横渡大漠,而我军食宿简易,却能远道而袭之……”
  “放肆!”,“住口!”其余匈奴贵族深知漠北贫瘠,不比漠南临近草原,气候适宜,赶紧出声阻扰。伊稚斜却是大笑,称赞是好计,又问他:“若汉军发动大量粮草,远道来攻,如何退之?”
  “若其动用倾国之力来战,我等坚壁清野,暗断其粮草,待其力竭撤退之时,反守为攻,卫、霍二人不战可擒也!——此事,亦合乎中原战法之妙。”赵信献计完后,又利用在中原所知的传闻,将周亚夫截断吴楚粮草,轻易平定七国之乱的典故说了。单于怦然心动,果然下令全军北上,撤离漠南。又令大漠以东的左贤王继续用小规模骑兵骚扰汉国边境,唯恐卫、霍二人不来。
  汉武帝听闻有这等奇事,又喜又忧。喜的是,匈奴主力既已撤离漠南,边关的压力必然骤减;忧的是,再想用奇袭的方式进攻匈奴,却也行不通了。这些年,汉军连年出征,虽然缴获极多,但被匈奴掠走的也不少。加上为了让众将卖力拼战,这个封,那个赏,国力已渐渐不支,如何可用较小的代价,彻底击溃这个可恶的死对头?

  他于未央宫中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只有一个前提,在彻底攻灭匈奴主力之前,不得喊停。
  ——欺负我曾祖父、祖父、父亲三代,不打得他跪地求饶,决不罢休。
  有一人,见汉武帝战意坚决,上前进言道:“今陛下若要远征漠北,不如先下河西。河西之地,东起贺兰山,西至小月氏、大宛国,纵横两千余里。其中有数条山脉,南北对望。——西南为祁连山,西北为合黎山,再往东来,又有焉支山、乌鞘岭,隔成一条狭长通道,宽百余里,可称作‘河西走廊’。若得此地,进可堵塞伊稚斜于漠北,退可助我大汉联络西域。望陛下详查。”
  说这话的,便是名垂青史,开拓“丝绸之路”的张骞。早在建元三年,他奉汉武帝之命首次出使西域,负责联络西方各国,共战匈奴。但那时,匈奴正当强盛,无人敢惹,又占据漠南、河南、河西等地,将汉朝的西北边境遮得严严实实。结果,张骞去时被匈奴扣住,关押十三年,回来时,又被匈奴发现,再被扣留了一年。幸好元朔三年军臣单于过世,匈奴内乱,他才逃回了长安。当下,他见武帝战意坚决,便献上一计:先下河西,消除大汉的西部隐患,然后方能专心向北。
  “爱卿言之有理,不知此地风情如何,属于匈奴何部?”
  “此地本归右贤王统辖。但因大将军卫青前日奇袭高阙,右贤王北遁,现河西匈奴已为孤军。此地有大小部落上百个,以休屠王为长,浑邪王次之,以下又有折兰王、卢胡王、单桓王等人,数不胜数。各部军民多则数千,少则数百,四散驻扎,控弦之士不下五万。”
  武帝问得河西详情,便又有心用兵。——自他亲政以来,连年征战早已成了一种习惯,谥号“武帝”舍他其谁?其中的功过是非,也非一言两语能说的清楚,“弘扬国威,劳民伤财”,往往只有一纸之隔,孰不见秦始皇乎?我们既不能远见,就不能只凭史料的只言片语来武断评判。不妨看得深些、远些,各自体会。

  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汉武帝拜年仅二十的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率精骑一万,争夺“河西走廊”(这时的河西走廊与战国时的河西概念有所不同——范围更广,直达西域)。
  ——好小子,你不是牛气冲天吗?朕这次给你一万人,不用卫青,且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汉匈“第三阶段战役”就此打响,是为“河西之战”。

  对卫青来说,一万人是一万人的用法,五万人是五万人的用法,人越多,兵种越繁琐,战术越稳,连“五将军阵”、“武刚车”都摆出来了。
  但对霍去病来说,一万人还是五万人根本没有差别,即便是八百人,他也敢硬上。——和之前两位“飞将军”李广与卫青相比,他真正的诠释了:什么叫做飞一样的奔袭。
  时年春季,他领军一万,由陇西出发。在绕过河西东南的乌鞘岭后,汉军六日之内奔袭千余里,每日必战,从一连串的匈奴部落中轻松穿过……

  河西东部,休屠王大帐,此时已乱作一团。
  “报,折兰王前日被汉军偷袭,战死!”
  ……
  “报,卢侯王昨日遭汉军偷袭,战死!”
  ……
  休屠王见大帐内各部落相国、王侯挤作一团,满脸苦楚、悲愤。正当他咬牙切齿时,浑邪王含泪入帐,拜倒在地:“今日一早,我部遭汉军偷袭,我儿以及相国都被擒去了……”
  休屠王毕竟是众王之首,有些主张,当即下令众人止住泪水,各自回去召集军民,集体搬家。
  ——“我等有十万人,何必怕汉军的一支偏师。全部向西集合,与之决战!”
  没几日,数万匈奴大军齐聚在焉支山以西,列阵以待。

  这下霍去病的奔袭战术没法玩了,只得换成李广的套路,杀过焉支山,与之正面激战。一战下来,双方都死伤惨重——匈奴人折损近万,汉军也折损七千。霍去病人少,只得退走。临走,又去休屠王营内洗劫了一番,缴获了河西匈奴用作祭天的小金人。
  “河西之战”第一回合结束。
霍去病有些沮丧,虽然汉武帝认为他是获胜方,又加封了他二千户。——卫青还有失手的时候呢,小伙子继续努力!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谈何纵横大漠?
  ——难道必须和卫青一样,布下严密的阵势,才能获得大胜?
  苦思多日,霍去病恍然大悟:是了,匈奴遭我舅甥二人连番偷袭,怎会不思索对策?正如昔日汉人遭受匈奴侵扰,修筑长城以助守势一样。骑兵机动再强,一旦陷入阵地战,便惟凭人数取胜(有多位专家分析过,在魏晋之前马镫尚未普及。因此骑兵为了保持乘坐的稳定性,常用武器多为弓弩和刀剑,是为轻骑兵,冲击力有限)。一万打十万,自然难胜。
  有没有办法,能够抵消人数上的劣势,实现以少击多,纵横万里而不败的神话?
  明月当头,北斗闪耀,霍去病仰望星空,独自苦思。

  转眼间,又过两月,已是初夏。汉武帝令霍去病率精骑三万出北地郡,再征河西,并将卫青的老搭档公孙敖请了出来,率军万余辅助他。
  这还只是一路。另一路,由“飞将军”李广担任,率精骑四千出右北平北上。为了公平起见,武帝也让张骞率军一万,辅助李广。
  ——老规矩,一路主攻一路策应。但这二人性子太急,须得配两个稳重些的人看着。
  武帝没看走眼,但也是白看了。李广、霍去病一个方出右北平,一个方出北地郡,就都绝尘而去。身后的张骞、公孙敖二人追也追不上,一齐迷了路。
  由他俩慢慢找吧,我们得追两位主将去。为了尊敬老同志,先从李广开始。

  话说李广当日初得军令时,心中就有些愤慨之意。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凭什么领兵三万,担任主力;却要我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负责策应?——不就是偷袭吗,谁不会?于是,他出右北平后,选择了长驱直入,意图杀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也建大功。
  却不料,因汉军连番多次用这招,匈奴人对此早有提防。领兵镇守大漠东北的,乃是左贤王,手握大军十万,地位仅在大单于之下。他闻知有汉军来攻,心下也是一惊。待哨探禀明详情后,他心中有底,点兵四万,主动南下寻李广交战。
  李广对此懵懂未知,数日后,其所部兵马已行数百里。沿途过来,只见当年随处可见的匈奴帐篷早已迁徙一空,无甚可偷袭之处,感慨不已。又行了日余,仍不见匈奴人踪迹,自酎定是时运不佳,下令全军打道回府。
  刚转身未多久,鸣镝信号响处,四万精骑由左贤王亲率,从四面八方涌向前来。李广已知中伏,忙督令众军向南疾奔,以期脱出包围。匈奴人恨不得食汉人之肉,对此哪能放过,你追我堵一阵,左贤王成功得手,终将面无人色的四千汉军牢牢围定。
  李广见状,沉着道:“李敢,率军三十,给老夫冲阵!”
  李敢,正是李广之子,亦是一等一的好汉。他闻得父亲下令,率人持弓而出,左贤王正惊讶时,李敢小分队已射穿重围一角,鱼贯出阵;不多时,又从另一侧杀入阵来,所部三十骑完好无损。高声告李广道:“胡虏虽多,易取耳!”
  李广哈哈大笑,下令军士四面突围;左贤王不甘示弱,也令人四面回射,一时间双方箭如雨下。李广虽勇,终究是人少力寡,眼见汉军死伤过半,箭矢又将告竭,下令全军张满弓,上齐箭,停射。
  左贤王不知其意,正狐疑时。李广又高声道:“李敢,拿弓来!”
  李敢双方捧弓上前。此弓名作“大黄弓”,也作“李广弓”,可射至一里开外;但每开一弓,必使百斤之力,因此李广平时不用。今日见局势危急,他心道:纵便死了,也要在胡虏面前显个手段。因此方用之。
  李广摆出这阵仗,自然不会妄射蟹兵虾将,第一箭出去,射穿左贤王左前方一偏将,第二箭出去,射穿其右前方一偏将。连发数箭,皆围绕着左贤王打转。左贤王庆幸自己未在最前列,忙缩至大军身后,却令军士一拥上前。军士你推我让,稍稍后撤,只敢远远围着放箭。汉军见飞将军再显神威,欢呼雀跃,士气复又高涨,坚守一日一晚,匈奴人不得取胜。
  第二日,张骞率军姗姗来迟,左贤王惋惜一声,下令解围而去。李广部下死伤尽绝,也自南下复命。

  这一战,两军伤亡相当。李广又一次无功而返。与之同时,河西那边,霍去病已挟着前几战的神威,马踏连营,掀起风卷残云之势。
  祁连山下,匈奴“河西联军”大营。
  在闻知“奇袭之王”霍去病又一次来犯的消息后,休屠王当机立断,将所有部落的十万军民迁徙至祁连山下,严阵以待。
  “报,我等已在焉支山一带哨探多日,未见霍去病踪迹。”
  “此人用兵喜欢弄险,不得大意,再探!”
  ……
  ……
  随着一日日过去,不见汉军动向,他紧张之余也不禁显出笑意——莫非细作弄错了?
  还是小心为妙。为防止遭偷袭,他将所有精兵布在了营地东面,焉支山方向,亲自镇守。上一战,霍去病便是从东向西展开突袭的。

  当夜,联军营中大乱。
  “报,西面营地遭汉军偷袭,死伤数千,眼下一片火海。”
  “我等坚守此地多日,如此警惕,他是如何绕过去的?”
  由不得休屠王继续疑惑,退敌要紧。大军方到时,霍去病已率军撤去,转攻营地东面,又是火光一片。休屠王来来回回,闹腾了一夜,天要亮时,汉军方远撤离去。
  第二日,休屠王恼羞成怒,点齐军队,与浑邪王等人联手抗敌。等了一日,不见霍去病到,又等了大半夜,仍不见霍去病到,众人稍稍安心,各自睡下。
  第三日凌晨,联军大营北面遭袭。
  休屠王已将崩溃,率全军杀出,誓擒霍去病,拿下他后,一定要千刀万剐。霍去病见匈奴人来追,令部将保持队形,引他北上。过了约有五十里,汉军清一色好马,突然将追兵抛下,改为转道东南,绕过追兵,迂回偷袭匈奴人大营!
  这一日傍晚,当休屠王、浑邪王二人急匆匆赶回营地时,营内已狼狈不堪,伤亡者不下数千人。昨日还在的许多王公、贵族,战死的战死,被掳走的被掳走,牲畜、粮食大量遗失。
  休屠王狼狈不堪,却根本不知道汉军现在何处。痛定思痛下,他猛拍脑袋,下令道:“所有人,操持兵器,分作两队,轮流守营。”
  这一变招效果显著,霍去病隔日又来时,吃了次小亏,折损过千人,之后连续多日不来。

  十日后,焉支山上。
  霍去病回望西方,那边有常年积雪不化的祁连山,虽然已远不可见。
  “三日前一战,我等趁匈奴人松懈之时,大获全胜。今坐骑已满不可乘,且匈奴人再次严加戒备,且回长安吧。”
  言罢,他令人持书先回长安告捷,率大军按髻缓缓向东。将至北地时,朝廷已有使者在此持节等候。
  “奉皇帝旨意,今冠军侯再战河西,斩敌首三万二百级,俘获得匈奴王侯七十余人,招降无数。又兼其北上居延泽,绕道小月氏,长驱数千里而破敌,恒古未有。特加封冠军侯食邑五千户。”
  (居延泽,即居延海,位于祁连山以北约千里处。小月氏:冒顿、老上单于时期,月氏国被匈奴数次击破,一分为二。迁徙至至新疆境内的为“大月氏”;迁徙至祁连山西南,青海境内的,号“小月氏”。)
  霍去病谢恩,纳下兵符入朝。自此,卫、霍二人,已声势无二。
霍去病有些沮丧,虽然汉武帝认为他是获胜方,又加封了他二千户。——卫青还有失手的时候呢,小伙子继续努力!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谈何纵横大漠?
  ——难道必须和卫青一样,布下严密的阵势,才能获得大胜?
  苦思多日,霍去病恍然大悟:是了,匈奴遭我舅甥二人连番偷袭,怎会不思索对策?正如昔日汉人遭受匈奴侵扰,修筑长城以助守势一样。骑兵机动再强,一旦陷入阵地战,便惟凭人数取胜(有多位专家分析过,在魏晋之前马镫尚未普及。因此骑兵为了保持乘坐的稳定性,常用武器多为弓弩和刀剑,是为轻骑兵,冲击力有限)。一万打十万,自然难胜。
  有没有办法,能够抵消人数上的劣势,实现以少击多,纵横万里而不败的神话?
  明月当头,北斗闪耀,霍去病仰望星空,独自苦思。

  转眼间,又过两月,已是初夏。汉武帝令霍去病率精骑三万出北地郡,再征河西,并将卫青的老搭档公孙敖请了出来,率军万余辅助他
看得出来,汉武帝对霍去病极为偏爱,屡屡赠他机会,终于磨砺得出一把利剑。但也有下臣对此质疑:“卫青河南之战,漠南之战,各掠夺得牲畜百万余头,是为大汉组建大量骑兵之根本,且又争得朔方、五原、漠南三地;霍去病虽擅杀敌,不擅弱敌,大小两战,何曾为我大汉挣得一分一寸之地?”
  此言方休,送地的来了。

  话说河西一战,使匈奴遭受了近百年来最惨痛的失利(个别战役比这伤亡更大的,得追溯到秦朝时期,蒙恬收复河套之战)。伊稚斜震惊之余,深服赵信当日的坚壁清野之策:汉人如今仗着马匹更多,速度更快,学我们匈奴人的打法,我们就得学汉人,但光坚壁清野还不够,还得学得更像点。
  ——修筑城池。
  ——用周亚夫的战术,击败卫青、霍去病。

  一座宏伟的城池,在燕然山前拔地而起,城中大量囤积粮草、军械,以备可能爆发的城防战。为了感激赵信,伊稚斜特赐名为:赵信城。(故址在今蒙古国杭爱山南麓,位于大漠西北)。

  城池有了,接下来还需要大量的守城军士。随着“马邑之围”爆发,汉匈双方你来我往已大战了十余载,累计伤亡军民各不下十万。汉国人多,造血快。匈奴人少,又被汉军追着打,一时恢复不及。伊稚斜于是动脑筋了:如何才能短期内大量增兵,扩充军力?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吞并河西匈奴,迁至漠北。
  问题又出来了,休屠王、浑邪王等人虽被霍去病肆虐得惨不忍睹,但漠北多戈壁、沙漠,两地又相隔数千里,长途迁徙的滋味同样不好受。更鉴于汉军已控制了漠南,没准还未到漠北,就已倒在行军途中。——大家天各一方,谁也管不了谁,为何要听你的?
  “告知他二人,纵不情愿,必须得来。”伊稚斜毕竟是大单于,为了岌岌可危的匈奴国,他也顾不得那二人情不情愿了,直接差使者前去“强请”。浑邪王本就不愿去,又见使者态度傲慢,怀疑伊稚斜想借机诛杀他二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即拔刀斩杀使者,宣布向汉国投降。
  数日后,这一重大消息,被陇西守将快马加鞭送至朝廷。武帝吸取上次韩安国的教训,不敢轻信,下令霍去病率军一万,前去纳降。
  幸亏武帝心思慎密,霍去病到时,局势果然发生变故——休屠王家当都收拾妥了,突然反悔:杀使者的,是浑邪王,主张降汉的,也是浑邪王,我乃匈奴子民,怎可背弃国家?浑邪王见说他不通,心一横,索性将休屠王也杀了。
  这下坏了,匈奴人本就对汉国有着莫大的仇恨,一见休屠王被杀,八千多人不顾浑邪王军令,策马北逃。霍去病见状大怒,单骑闯入浑邪王大营,要他立即率军诛杀那八千逃兵。
  见浑邪王犹犹豫豫,不忍下手。霍去病冷笑一声,转身出营,召集部将北上。
  ——你不动手,本将替你动手!
  仅用一两个时辰,八千匈奴骑兵被屠杀一空。浑邪王心胆俱裂,待霍去病再回时,匍匐于地颤抖不止。霍去病让部下交给他一马车,令他自去长安请罪。然后,一一召集河西各部军民,共计得四万余人,一起押往关中,无一人敢逃。

  不日,尚怀疑河西匈奴是否真心归降的汉武帝,眼见浑邪王单车来投,又见数万匈奴人紧随其后,被一万汉军押送过来。往来骄横的他们,此时已与羔羊无异,大喜道:“今骠骑将军果断平乱,所部兵马未折损一人,却使得八千逃亡者遭诛,十万(号称十万)降兵俯首听命,一应钱粮、牲畜悉数为大汉所得,河西之地已定也。可永无战乱。”当即下旨,加封霍去病食邑一千七百户。又封浑邪王为“漯阴侯”,食邑万户。其他小王也多有封赏,无须一一细表。
  “河西之战”的结束,标志着东西纵深两千余里,直通西域的“河西走廊”已尽为汉国所有。此后,汉朝西部边境鲜有战事,武帝遂将匈奴降众分作五部,分置关外各地(为防止他们北逃,各部封地都位于黄河以南),并保留他们的匈奴习俗,以作大汉的属国。
  如此开明的待俘政策,显示了汉朝唯我独尊的浩然气概。这是霍去病的功绩,是张骞的功绩,同样是汉武帝的功绩。伟大的丝绸之路,由此开始。
  伊稚斜快疯了,他的失误,直接导致汉国提前结束了河西之战。汉匈之间的实力差距,也随之进一步拉大。
  就这么认输了吗?——不,必须按原定计划,扳回败局。本单于既然篡位,就要学冒顿单于一样,重新建立一个威震八方的大匈奴帝国。
  元狩三年(公元前120年)秋季,河西之战一年后,伊稚斜孤注一掷,与左贤王各率数万精骑再次南下,攻入定襄和右北平,大肆屠杀。
  汉武帝怒了:决战!把伊稚斜赶出漠北!让他亡国!

  “陛下,万万不可。”见汉武帝战心又起,群臣纷纷进谏:“今天时、地利皆非我大汉所有,若与匈奴战,只怕正中其计,会有亡秦之险!”
  几乎在伊稚斜南下的同时,关外黄河泛滥,受灾者达百万之多。朝廷已拿出所有的粮食救济百姓,却远远不够;又下令各郡县开仓济民,依然不够;又向各地富户、官吏借贷济民,还是不够。不得已,朝廷只得将大量的灾民迁往关中,发放衣物、农具给他们耕种,以暂解其困;又撤去陇西、北地、上郡三地各半数守军,以缓解百姓徭役。这里省那里省,才算稳住了灾情,而朝廷仅存的一点余财,也就此耗尽。
  以上是天时,地利自然就是“漠南—漠北”之间长达两千余里的漫漫戈壁、沙漠(这里指的是汉国北部—赵信城的距离),缺乏行军所需的粮食、淡水、青草,极难通行。而且,汉军此行不是探险,而是去打仗,匈奴国虽然屡战屡败,但仍有大军十余万;汉国若想取胜,必须也动用十万大军,以及数十万辎重部队。若没有,就不要打了,卫、霍再能干,毕竟是凡人,并非天神。
  ——伊稚斜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冲得就是这两大客观因素: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我匈奴国虽然屡战屡败,但只需一场决战,形势便可瞬间扭转!
  伊稚斜是对的,反正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汉国臣子也是对的,汉国优势尽显,没有必要和一个亡命之徒搏命。
  但他们说的都不算,唯一拥有决策权的是汉武帝。他坚决道:“今伊稚斜、赵信二人远遁漠北,仍敢来犯,正是欺我汉军不敢远涉大漠。——卫青,霍去病!”
  “末将在。”
  “若朕要你二人各率一军横渡大漠,敢出战否?”
  那二人果断道:“若陛下决意要战,必长驱直入,不负圣恩。”
  好,只要能战,朕会替你们想办法,将兵马、辎重等物置办妥当……但是,必须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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