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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岁女红军留守尼姑庵,28岁坐化,唱偈:来日转世,法号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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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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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夏的一天,外出给人看病的慧远法师回到了青樟庵。在她身后,两名红军战士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名红军伤员。担架后面,跟着一个长相俊秀、穿着俗家衣服的女孩。

女孩也是红军,刚满17岁。她跟来青樟庵,是奉团长之命,跟慧远法师当学徒,学成之后给红军战士疗伤治病。

青樟庵位于江西赣州上犹县青樟山上。上犹县虽然也建立了苏维埃政权,但它处于苏区边缘,时常受到国民党军、地方军阀和土匪的袭扰,红军时有伤亡。

而驻地红军条件简陋,每团上千号人,只有一个卫生队,一两名医生,六七个卫生员。

每次战斗过后,卫生队忙不过来,就得请地方郎中来帮忙。慧远法师医术高超,远近闻名,自然也在受请之列。

不过,法师年逾80,医术虽高,体力却不济,经常累得腰酸背痛,又不愿休息。

团长不忍,就和法师商量,能否让法师收个徒弟跟着学习医术,这样既能为法师分担工作,又可免法师高超的医术失传。

法师欣然同意,当即挑选了卫生队17岁的这位姑娘——后来成为她真正徒弟的弘菁。

弘菁聪明漂亮,手脚勤快,还读过几年私塾。慧远法师说她有慧根,一起为伤员治病时,最喜欢让她打下手。

17岁正是爱玩爱热闹的年龄,当卫生员虽然累,但和战友和同伴们在一起,生活也过得丰富多彩。如今到庵里跟一位老人学医术,弘菁难免有些不安。

迎着队友们羡慕的目光,弘菁有些忐忑地问:“那——我什么时候下山呢?”

团长一愣,回答说:“你自己不要随便下山,到时候,我们会去接你。”

可是到什么时候呢?毕竟红军可能会随时开拔,会不会把自己忘了呢?

她想问,却没敢说出口。

团长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她道:“你放心,红军说话是作数的,一定会去接你!”

这句话,团长说得很坚决。

她相信团长的话——红军说话是作数的。这话让坚定了跟法师学习的信心,她只想早日学成,早日归队。

此后,她潜下身心,在慧远法师的指导下认真学习医术。

青樟山是个好地方,古木参天,泉流淙淙,终年云雾缭绕,各种药材、山果漫山遍野,像专门为人们准备的一座百草园。

法师让她每日上山采药,又指点她如何分辨药材,如何加工成型,如何给人看病……

几个月后,她的医术大长,她带来的那位红军重伤员也已伤愈准备归队。

战友要走了,弘菁竟然有些不舍。她觉得有战友在,自己就还和红军在一起;如今战友要走,似乎红军也离开自己远去了。

在她的挽留下,战友又多住了几天。可是一个年轻男子住在庵里毕竟不方便,况且他又归队心切。

战友对她说,你放心,我一回去就报告团长,让她派人来接你,我也一起来!

她只好点头答应,看着战友逃也似的走了。

战友走后,再也没了消息,她的日子也和慧远法师一样寂寥、单调。没有病患时,偌大个青樟庵就只有她和师父二人,晨钟暮鼓,百无聊赖。她甚至有时会产生一种错觉:自己一动不动的话,日子也就不动了。

但她才17岁,她还想回去当红军。她经常正干着活,会突然停下来,向山下那条蜿蜒的山道张望。有时,路上有个黑点,会让她变得紧张、激动。

在一次次失望过后,她变得平静了,虽然仍然会时常望下去。

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她在庵前红豆杉上采来记日子的红豆越来越多。她也从17岁的妙龄少女,长成一个沉稳、俏丽的大姑娘。

21岁了,这个年龄的女孩早该嫁人了吧?难道自己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吗?

她看着那条山路,有时会泪流满面。日子在一天天过去,这条让她充满希望又一次次让她失望的山路,却从来没有变过。

徒弟内心悲苦,慧远法师也无可奈何。起初,法师只教给她医术,严禁她沾染佛事,更是连法号都没给她起。

眼看着徒弟的希望一天天破灭,法师不忍她饱受煎熬,决心要“救”她。

这天,法师拿来《金刚经》和《心经》放到徒弟面前,说:“这两本经书,你读一读,以后出道场人手不够, 你也可以凑个数。”

法师还为她取了法号“弘菁”,忙时治病救人,帮忙佛事;闲时就焙制药材,诵读经书。她不安的目光也从山路上收回了,变得心定神闲。

读了经书,弘菁才明白“红军说话是作数”的含义,那就是坚忍、付出。自己也是红军,也要说话作数,要学会等待。

在当地,“弘菁”与“红军”谐音。师父给她起这个法号,大概也有让她不忘自己是红军之意。

而当地百姓也知道了青樟庵有个叫“红军”的年轻法师,就喊她“红军”,或红军法师、红军尼。

从此,,释弘菁成了慧远法师双重的徒弟,剃度后,着无领尼服,愈显得白嫩红艳,美丽绝伦。

这一年,山下大旱,弘菁和师父慧远在庵外红豆杉下搭了草棚,熬上药茶,摆上草药,救治过往人等。

山民们无以回报,就常给师徒俩送去米面油,或帮她们砍柴采药。

有一天,一个受伤的汉子歪倒在山路上,不省人事。弘菁过去一看,他浑身是血,身上也有枪伤,就准备救治。

师父慧远赶过来,指着那人头上的疱,说此人非善类,拉了弘菁要走。但以往温顺的弘菁却高诵阿弥陀佛。慧远无奈,只好由她。

汉子被救醒后,弘菁又递给他一个蕃薯。可那汉子不但不道谢,还瞪她一眼,蹒跚而去。弘菁没有介意,只是高声一偈,看他走远。

这年秋天,山下黄姓大财主家有丧事,看中了青樟庵门口的红豆杉,就带人去砍。

慧远法师死命护树,对他们说:“此乃神树,万万不可。”黄家人悻悻而去。

不过到了夜晚,他们却命人趁夜行凶,准备先杀人再砍树。

不承想还没等黄家人动手,庵外即火光四起,一帮强人围了庵,生擒了黄家人。

被擒一人大惊:“啊!竟然是邹疱佬来啦!”

带头那人哈哈大笑:“还算识相,竟然认得我大疱佬!”

弘菁师徒这才知道,当初救的那个汉子,竟然是土匪头子邹疱佬。现在反过来他却救了弘菁师徒。

邹疱佬看弘菁容貌秀丽,嬉皮笑脸地劝她跟自己去当压寨夫人,吃香喝辣。

弘菁并不搭腔,听得烦了,就敲起木鱼,低声诵经。

第二天天一亮,师徒俩发现满院子的土匪走得一人不剩。

黄家人受挫后,跑到县城举报,说青樟庵有女共匪,装扮成尼姑藏在庵中。

王县长闻听,带人来到庵外。他命人在外等候,自己徒步入庵。

庵内,弘菁正帮两个村民拔火罐。对外面的人喊马嘶充耳不闻。王县长等了许久,才看到一个年轻女尼走了出来。

看到女尼,王县长一愣,而弘菁也大为吃惊。

原来,弘菁是“闹红”那年,舅舅家离家出走的小表妹。但在弘菁而言,不但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连眼前的表哥也不能认。

一个时辰后,王县长走出青樟庵,责怪举报之人大惊小怪:“哪有什么共产党、红军尼!就只有一个漂亮的女尼姑,你们纯属刁民讹传!”

慧远法师90岁那年,坐化于红豆杉下。弥留之际,她劝弘菁下山还俗,说她太年轻,山上日子太苦。

弘菁想起团长说的“作数”,摇头对师父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答应过团长,没人来接,不能下山。”

慧远法师去后,青樟寺佛事陡增,香火大旺。一日一日,早诵晚课,唱经唱得如歌如曲,如梦如幻,韵味深长。20多岁的弘菁如60岁老尼一般,青灯古佛,心如止水。

几年后,一场大瘟疫肆虐赣鄱大地,死了很多人,弘菁也救了很多人。但青樟庵却香火断绝,粮草不继。

这一日,弘菁突觉头昏脑热,顿悟大限到来。遂焚香沐浴,着红军装,戴八角帽,手执11颗红豆,口占一偈:

“生是红军,死也红军,来日转世,法号红军。

言毕,百脉俱息,坐化于青樟庵红豆杉下。

几天后,人们将弘菁葬于青樟庵后,和她师父埋在了一起。弘菁的墓碑上没有名字,只用红字刻着“红军尼”三个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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