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爱情

人生感悟

斯 羽

年少时不懂事，总觉得父母的婚姻是家长包办的产物，毫无爱情可言。特别是在翻家里那些老照片的时候，这种想法就更加强烈：父亲年轻时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而母亲却瘦瘦小小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直到自己也恋爱结婚，才逐渐理解了父亲和母亲之间那无语的深情。

记忆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母亲不识字，不会算账，自己从来不敢上街买东西，怕被人骗。父亲二话不说，每次都用自行车带着母亲去赶集，母亲看中了什么东西，父亲就负责跟人家讲价、付账、拎东西，几十年如一日。

父亲的好脾气在村里是有口皆碑的，从没跟母亲吵过架，每次都是母亲挑起事端，但无论怎么发脾气，父亲就是不跟她吵，总是笑呵呵地自我检讨。渐渐地，母亲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有一次父亲是真的急了，把母亲给训了一顿。那个夏日的中午，母亲做饭时不小心把一盆开水浇到了自己脚上，顿时脚上起满了水疱。父亲一改往日的温和，一边大声地责怪母亲不当心，一边翻箱倒柜找药。结果，那一个月的家务活儿父亲全包了。

父亲生性开朗，和母亲唠嗑的时候，多数都是他讲母亲听。父亲最爱说的就是当年他上中学时，班里许多女生自己买了雪花膏舍不得用，都偷偷拿来送给他。父亲一边津津有味地讲，一边不时瞟一眼母亲。母亲则嗔怪地看他一眼，嘴里说句臭美，便又低头继续做手里的活计。逢母亲不开心的时候 ，父亲就给她讲笑话，其中最经典的一个是这样的：父亲小时候有一个玩伴儿，他见小伙伴们头上都生虱子，心里羡慕得不得了。有一天，在大家相互捉虱子时，他瞅准机会，捉了个又肥又大的，迅速放到自己头上，说就让它来下崽吧。往往不等父亲讲完这个笑话，母亲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那年夏天，父亲给棉花喷药时不慎中毒，浑身乏力，呕吐不止。母亲吓坏了，匆忙骑上自行车喊来了邻村的医生。医生给父亲打了一针，说不碍事。母亲仍是放心不下，那天晚上她一宿没合眼，给父亲扇了一夜扇子。从那以后，母亲再也不让父亲用那种大流量的喷雾器了，于是，父亲又不声不响地背起了放在柴房里的小喷雾器。

四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孩子们都大了，一个个远走高飞，而母亲有时依然像个任性的孩子，父亲则一声不吭地由着她的性子来。去年探家返回时，回望父母双双立在村头的身影，不由得眼睛一热。爱原本是说不出的，它只是平凡生活中相濡以沫的情怀，是一生一世无语而又真诚的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