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的疼与痛

♣ 刘文方

端午节将至，再次翻看《离骚》《九章》，浏览着历史剧《屈原》。刹那间，身材颀长，一袭白袍的屈原形象在心中闪现。

数以万计文字在我胸中激荡跳跃，在飞奔呐喊，每一个字犹如人物成像的粒子，拉长延伸着他的高大形象。从人物活动的历史轨迹和流传下来的著作来看，屈原一生，饱尝了无言的疼痛。

屈原是战国时期楚国诗人、政治家，还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爱国诗人，中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奠基人，被誉为“中华诗祖”“辞赋之祖”。他是“楚辞”的创立者和代表作者，开辟了“香草美人”的传统，被后人称为“诗魂”。 他创作的《楚辞》是中国浪漫主义文学的源头，与《诗经》并称“风骚”，对后世诗歌产生了深远影响。

屈原一生，活了约62岁，单单被流放都占了24年。第一次是公元前304到公元前299年，流放汉北6年，即今天的南阳西峡、淅川一带。时天下七雄并起，周天子名存实亡，秦试图吞并六国，一统天下。名士公孙衍提出“合纵”之策，屈原与其一同促成六国联合，公推楚怀王为盟主，共抗秦国侵扰。当时，出身魏国的秦国宰相张仪出使楚国，勾结妒贤嫉能、自私自利的靳尚、子兰和王后郑袖等人，在楚王面前巧言令色，提出以秦600里地换取齐楚联盟瓦解。屈原极力反对，反遭到污蔑陷害。屈原在楚王面前失势，最终被贬流放。屈原在流放忧愁幽思中创作《离骚》。

张仪破坏了齐楚联盟，楚怀王大怒，张仪却又花重金四处打理楚国上下，再次对付已经流放归来的屈原。又许诺“以秦王之女嫁于怀王”，邀请怀王“武关相会”。屈原力谏楚王不要去：“秦，虎狼之国，不可信，不如无行。”结果，楚怀王一入武关即被秦军扣留，劫往咸阳。闻此，屈原痛心疾首，怀王囚死于秦后，楚襄王即位，屈原在悲愤交加下写出《招魂》。又被子兰、靳尚等人以此为由诬陷，屈原又遭第二次流放，从公元前296至279年，共18年。前后24年流放，处境大起大落，生活颠沛流离，心中或许有种难以名状的隐痛吧。

在第一次被诬陷流放之时，屈原对怀王等人说：“您不是在陷害我，是在陷害自己，陷害自己的国家！” 贾谊在《吊屈原赋》中指出，屈原生活的时代一切都是颠倒的：猫头鹰在天上飞翔，鸾凤却深藏起来；小人得志尊显，圣贤却不得其用；正直廉洁的人受到诬蔑，强横残暴的人却得到称誉；宝剑被贬为钝口，铅刀却被说成锋利；国之重宝周鼎被抛弃，空瓦罐被当成宝物；疲牛跛驴骖驾着马车，千里马却拉着沉重的盐车；帽子本应戴在头上，却被垫在脚下，被汗水湿透。这就是楚国的时局！这一切才更是屈原心中最大的痛！

面对疼与痛，问天，问地，问风，问电，问雨。“风，你咆哮吧！咆哮吧！尽力地咆哮吧！在这暗无天日的时候，一切都睡着了，都沉在梦里。”悲愤，呐喊，他一颗心仿佛都在滴血。

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于斯？”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故。”24年啊，人生该有多少个24年？报国无门却又不甘沉沦，不与世人一样浑浑噩噩，反倒心怀天下，关心黎民，忧虑国家命运。他是一个最有骨气的读书人，出身贵族却又时刻关心百姓疾苦，又敢于同贵族阶层分道扬镳。他并不想麻木地活着，因为有良知，所以屈原心里该有多痛！

屈原毕竟是屈原，他没有妥协，没有麻木不仁，没有随波逐流，没有消极遁世。公元前278年的那个五月初五，那个披头散发、失魂落魄的屈原，那个忧国忧民、不畏权贵、一身铮铮铁骨的屈原，那个才华横溢、气节高远的屈原，听到秦国大将白起攻破楚国都城的消息，伤心得号啕大哭，这个62岁的老人，抱着大石，纵身跃进汨罗江，留下了一段悲怆的不朽传奇。

读这段历史，读屈原的文字，正义善良的人们读出了屈原的疼痛，也读出了他独立正直，胸怀大爱，忧国忧民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