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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学琴

 

                    费秉勋

 

  打年轻时,我就和现实时务格格不入,在聪明的世人面前我纯粹是一个傻子。我想离群索居而不得,只能在心里怀想古人,尤其怀想魏晋时候那些人;在魏晋时代的人中,又特别想慕嵇康。“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这种澹远闲雅的精神意境,追慕得令人心疼。于是,我想学古琴,我以为这是接近古人的一条有效路径。我从灵魂里发出来对古琴的向往。


我佩服您嵇老先生!在“竹林七贤”中,性情最真的就是你,也数你最有骨气。权要来拜见你,你照旧打你的铁,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山涛推荐你当官,你立马写信跟他断绝交情。你一生好弹琴,还写了《琴赋》那样的煌煌宏文。都说你弹的《广陵散》是鬼教给你的,现在的人一般不信,但我信。因为那不是个一般的鬼,而是个雅鬼,雅鬼是不屑于与一般人交接的;再是有谁有你那等对鬼的宽和气量呢?在风清月白的子夜里,这鬼是把头拿在手里跟你对话的,而你说“形赅之间复何足计”,态度无比的坦然 ,所以鬼才把他的绝曲教给你。可世不容你,临刑之前,你保持了一个高尚者的尊严,从容不迫地弹了你的《广陵散》,喟叹“《广陵散》从此绝矣!”你离开这个世界时的风致,是多么的漂亮!其实《广陵散》没有绝,我最近买了两张CD碟,上头都有《广陵散》琴曲。我想,此曲未绝有两种可能,一是后人慕你的高风,创作了新曲而托名于你的《广陵散》,这你应当理解吧;一是跟当初一样,鬼又给后世琴家传授了这曲绝响。如是后一种情况,这个琴家就绝不是个一般的弹琴人,他一定是一个独立特行的人,不然雅鬼不会理睬他的。

三十多岁时,我就萌生了学琴的念头。但古琴似乎和古人一样难觅。古琴不是在作坊里批量生产的,而是凝结着斫琴家意匠的艺术作品。斫琴家都是高士,他们不是为着商业利益去斫琴的,像画家画一幅画,雕塑家造一尊佛,完全是一种安顿心魂的艺术创作,因此无论古今,琴都是稀有的。所以几十年中我苦求一琴而不得。我知道,一个人一心追求的东西到死都没有得到,这是人生的常事。眼看着我已到了“夕阳红”的年岁,仍然没有与琴结缘的契机,我虽然深觉遗憾,却不得不慢慢死了这条心。然而出我意料的是,当我已退休三年之后,天假我以缘,我得到一张好琴,这一年我是六十三岁。


我有一张古琴了,我终于可以学琴了,我可以与古人进行精神对话了。

在说我学琴之前,我先得为古琴正名。古人当然不说“古琴”而是叫“琴”, 现代人与古乐器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对古乐器已很生疏,觉得有一种文物的味道,因之才加一个“古”字。古琴是一种“阳春白雪”乐器,宋元以后,它已只为一些具有出世倾向的文人所染指,至近代操琴者益少,所以现代人大部分不知古琴为何种乐器。我常碰到许多人问:“古琴是不是古筝?”因为筝容易见到,人们便在想象中用古筝去取代古琴,但古琴毕竟不是古筝,而且两者大异其趣。我这样比喻它们的区别:古琴是在深闺中写诗作画的的薛涛、李清照;古筝是穿着流行服装在大街上招摇的歌星。筝的弦较多(十三至二十五不等),每弦用一个“柱”支撑着,一根弦基本上只能弹出一个音来;琴只有七根弦而不用柱,有十三个徽,每弦上的每个徽位都能弹出泛音来,世上再没有一种乐器是这样的,而且右手只在一根弦上弹一下,左手便能移动出许多音来,这便为创造千汇万状的声韵提供了独有的条件。易传说:“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这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比起筝来,琴的七弦就是“易简”。正如太极图,阴阳互抱的两条鱼便囊括了宇宙万有,而且显示着万事万物间阴阳互转、相依相对的哲理内涵,所以我称太极图为“宇宙魔图”。琴也有它的魔劲,它只有七根弦,这种简化反而为它的音声带来无穷无尽的丰富性。丰富常常是从简括中取得的,这一点只有东方人才能体悟到。


我这样谈古乐器有些不知害臊,因为我的古乐器的知识也是贫乏的。譬如作为一个在大学中文系教古代文学的人,对古代诗文中经常写到的“瑟”、“筑”这两种弦乐器就很不了然,最多知道瑟无徽而有柱,是二十五弦,连李义山写的“锦瑟无端五十弦”也给学生解释不清。至于高渐离在易水边为荆轲饯行时演奏的“筑”,仅知演奏时左手也按弦,但右手却是持竹尺敲击,故演奏筑称为“击筑”,光从右手看,有点像打扬琴。“瑟”“筑”这两种乐器都已失传,我当然没有见过,所以对它们的认识至今不大清晰。

又回过头来说琴。琴不特寓丰富于简单之中,而且由这种特征便带来了它通于幽玄的品质。琴的孤高雅洁,不但通俗浮滑之士无法同声相应,而且无形之中拒斥了一般俗人听者,他们不能进入琴的境界,觉得在琴中找不出他们所要的兴味。琴与筝的雅俗高下也因此而分。筝韵清丽明净,婉转铿锵,常人皆能受其感染,所以它是通俗的俳优之器,是弹给别人听的,是娱人的;琴是一己抒发情志之器,一进入境界,则魂魄升腾于宇宙自然山水之诗境而不知有我,更遑论取悦他人,因此每每感动自然精灵、天地鬼神。瓠巴鼓琴,鸟舞鱼跃;师涓鼓琴,四马嘘天;师旷鼓琴,玄鹤群集,延颈而鸣,舒翼而舞。古书中这些记载也许有些夸张,但这符合琴的深层品质。

在常人耳中,琴的声音低微幽闷,不能过瘾,这又是琴能斥俗之处。所以在这浮躁之世,琴越发与时睽违,只有能清心寡欲,精神静虚的人,琴音才能入于耳中。表面听来琴的音量不大,但若能会其妙境,则鹤鸣九皋,声闻于天。古人中有个求婴,琴音尽管低沉悠远,他还嫌它太亮,要求学生弹琴时把指甲剪光只用肉弹,学生接受不了,他生气地说:“你图声大何不去敲鼓!”


说到我的琴缘,我便想到一个人,这人叫董欣宾,是南京一位奇人,是画家,也是哲学家。我们本不相识,1994年他托一位在南京攻读硕士的陕西青年索要了我的《易卦新述》;四年之后,他又托人从南京带给我一本他的40万字的巨著《太阳的魔语——人类文化生态学导论》。他在来信中说:“七零年后,我便粘上了《易经》,且好收天下异著,你那大著,先有内子手抄一本,而后复得真龙。陕上还有一李明忠,今世之斫琴老手,且于琴学善思研,有二位在,我自当入陕一乐。”受董先生之托从南京把《太阳的魔语》带给我的,就是李明忠。我们一见之后意气相投,几年后他送我一张亲斫的琴,并时时指导我弹奏。而董欣宾先生终于未能游秦,近得消息,他已沉疴在身,卧床不起了。而不管到任何时候,董先生作为我的接缘人,我都是不会忘记的。

六十三岁,老牙已经松动,头发也已脱光,手指不免僵硬,还能学弹出情韵高妙的琴曲吗?我坚信能!我五十岁学易,五十六岁学书,都能进入状态,我早把“人过三十不学艺”这句老话彻底抛到脑后去了。当然,拿来琴也有另一种玩赏法,陶渊明弄了一张“素琴”,连徽、弦也不全,而他和友朋聚会时却带了这张琴抚弄,他的高论是“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嵇康曾追游三年的道士孙登,弹的是“一弦琴”,我想也不会弹出多少旋律的。我还听明忠先生说,董欣宾也畜有一张古琴,不是放置在琴几上,而是放在床上枕边,朝夕伸指绷几声。仅听这几声,他就被带入广袤幽邈的宇宙中,半天才回到地上来。如此逐渐成癖,对琴入迷,一天也离不开了。孙登是神仙,陶渊明的境界也和神仙差不多,董欣宾是奇人,他们都参透了“大音希声”的玄机;我究竟是俗人,不弹出宫商旋律来是不会满足的。我于是开始学琴了。


学琴从识谱始。我记得《红楼梦》的某一回写到,当大观园中诸人看到黛玉弹琴的琴谱时,都觉得像天书一样,没文化的王熙凤就更感到琴谱古怪。说到“谱”,我就深感我们华夏祖先的聪明,七、八世纪时我国的乐谱、舞谱都已成熟,我国的工尺谱比西方的五线谱早三四百年,敦煌舞谱比西方最早成熟的西班牙舞谱早七八百年。我尤其佩服我国的琴谱。自唐人曹柔创制以来,至今用之。它只用一些汉字的胳膊腿在一起一装配,就把弹奏过程中左右手如何配合,弹第几弦,按第几徽,左手用哪个指头及如何按、绰、注、淌、豆,右手用哪个指头及如何抹、挑、勾、剔、打,标示得清清楚。而其他的乐谱对古琴弹奏动作的指示则完全无能为力。曹柔发明的这种琴谱,后人称作“减字谱”,我现在要学琴,就得先熟悉曹柔先生创制的这个办法,即学会识琴谱。我觉得识琴谱并不难,不过是反复记忆和训练而已,比学外语简单得多了。


既是诚心学习,你就得老老实实当一个小学生。你不要以为当小学生是吃亏,其实是走一条捷径,这在我老来的自学中是深有体会的。譬如学易,你得扎扎实实从记六十四卦卦画开始;譬如学用电脑写文章,你必须铁着心掌握五笔字型输入法;譬如练书法,你必须下功夫反复临习古代名家碑帖。我这种经验是从二十多岁学二胡失败的教训中反着得出来的。这种教训就是急于求成,不从基本功苦练,一开始就拉《江河水》、《二泉映月》这些不易演奏的名曲。必然的,许多难度大的地方过不了关,简单的地方又容易流于油滑,所以拉来拉去,始终不能臻于原曲的妙境,越拉越觉得寡味,最后走到绝路,以失败告终。从年轻时学二胡失败和老年学诸艺的成功中,我得出一个结论:从一开始就沉下心从零做笨功课,是所有学艺成功的法窃。这次学琴,从简单的泛音、散音的练习开始,我都是规规距距按谱进行的。我不惮枯躁,用足够的时日依“简字谱”弹练习曲。这种练习必须严格,就像电脑的盲打,用哪个指头敲哪个键,丝毫不可苟且,不能图一时方便。谱上是大指绝不能用中指或食指,谱上是“勾”绝不能“抹”。这样就会日日有长进,由生而熟,由蹩脚而自如,由紧张而松弛。于是半个月练下来,我就能正规地弹《仙翁操》了,进而《秋风辞》,进而《关山月》。现在,我也能弹大部分的《平沙落雁》了。

能弹古琴了,我感到我作为一个万物之灵的人的个体,又提升了一个境界。这种提升,与升官发财的提升是有本质区别的。有了钱有了官,社会地位迅速飚升,当然会带来强烈的幸福感,但作为个体人的生命质量没有变,而且由于权和钱的负作用,其生命质量还有可能沉降。所谓生命质量的提升,就是多了一种宇宙体味,这种体味是生命享受。我经学易、学书,都获取了这种体味和享受。这种提升和享受是依凭于一种自我救赎,别人是无法代劳的,身外的东西是帮不上忙的。李白、苏东坡诸人常陶醉于享受清风明月,就是达到他们这种文化个体后的宇宙体味。“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玉山醉倒非人推”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所共适” 。以前我觉得这是一种阿Q式的自我安慰,现在想来也不完全是。当然,对清风明月,愚夫愚妇也会感觉到舒服,这是人的本能。但农工渔樵忧于生计,一般很难到品味风月的份儿上;就是富贾高官之于清风明月,也不会升到李白苏轼这个境界来,一来他们没有这个闲情,他们就是有了空闲,也只能在酒店、舞厅、按摩房、高尔夫球场度过,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和运转规律所决定的;再则除了没有“闲情”,他们还缺乏“逸致”。逸致是靠自我救赎获取的,富贾高官没进行过这项工作,或者说逸致是富贾高官的天敌,即使以前有过这种提升,一到成为富贾高官,便会被从逸致的天国抛到通俗的凡间。这时候纵然把他们安排到清风明月里,他们也会觉得情味寡淡,干脆叫司机开车回衙。


当然,琴再雅,也不能雅成了孤家寡人。

据古书中说,伯牙跟成连先生学琴,非常用心,但三年过去了,却没有学成名堂。成连先生的确是高师,他知道要把琴学好,不能只纠缠于指法技巧,更重要的还是琴外功夫。成连对伯牙说:我的老师方子春住在东海,他一定会使你的琴艺有一个飞跃。于是带着伯牙一起到了东海边上,说:“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坐船去迎老师。”他一去十几天不见回来。伯牙一个人呆在海边,精神寂寥,向前远望,水天相接,渺无人迹,只听到海水汹涌,群鸟悲号,于是援琴而歌,抒发感受。这时候成连才回到他的身边。伯牙对琴突然有了质变的体悟,琴艺遂为天下之妙。我佩服古代为师者的循循善诱,引而不发。这种为师者以孔子为典型,我希望如今学校的研究生导师都能学会这一点。

说到伯牙,就会想到关于“知音”的问题。古之文人常叹知音难觅,其实无论古今,知音是到处存在的,就看你能不能放下架子去跟他们沟通。感到知音难觅,只是自己得了“自闭症”。

我通过学琴,对伯牙就有些反感。锺子期一死,他竟然毁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这只能说明他的心胸狭隘或不自信。如果一种艺术弄到天下只有一个人能赏识,这种艺术的意义和价值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我相信伯牙的琴艺是不凡的,他弹琴,一定能有很多人听得入迷,只不过锺子期的欣赏水平特别高罢了。但锺子期的水平再高,也不至于你下了那么大的功夫学琴,最后只能弹给他一个人听。再说,弹琴主要是抒发自己的情志,主要是弹给自己听的,锺子期死了,听不成了,难道你自己也不听了吗?伯牙这种表现,反倒使我觉得他境界很低,似乎他弹琴就是为了赢得别人赞扬,说好话;说好话的人死了,他弹琴的动力也完全没有了。这种人,太叫人失望了!比较起来,晋朝的阮瞻就叫人觉得可爱。阮瞻是“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的孙子。他的琴弹得很好,许多人都爱听他弹,他不问老幼贵贱都不拒绝,谁爱听都来。弹到忘情,竟至不吃不喝,自旦达夜。时人称赏他恬澹,“不可荣辱”。琴虽是高雅乐器,但琴家不可自视不凡,孤芳自赏。其实就是当今浮华之世,向往古琴者仍然不少,从同气相求来说,这些人我就可引为知音。在古城西安就不乏这类雅士,而且年轻人居多。去年我们搞过两次雅集,共五六个人,有老有小,都是文化人,皆好饮茶,其中一人三十来岁,有饮茶著述,演示茶道,群贤边品茗边闲聊。座中即有琴家鼓琴,有人吹箫伴奏。又三人有养兰之好,谈起兰经,兴致无穷。琴家二人,一人兼种兰,又一人为画家,收藏古琴多张。我参与这种雅集,既长了见识,也觉通体雅了起来。座中尚不是琴家的人,都表达了要学古琴的愿望。我觉得这五六个人,都可引为知音,可见知音并不难觅。


    我现在完全是一个自由身了,每天除了读点旧书,就是写字弹琴。最近我写了首七绝自况诗:

 

      老岁生涯书与琴,

      苍黄世态总浑沦。

      箪瓢可满胸生趣,

      弦上风涛纸上云。

 

虽一箪食,一瓢饮,却无饿饭之虞了,不会有五柳先生那种“箪瓢屡空”的凄惶了。饭吃饱了于感念时世清明之余,便写字弹琴,自得其乐,小楼一统使我麻木到有了满足感,所以我命名我的斋号为“陋斋安乐窝”。外部世界姹紫嫣红瞬息万变,在我的眼中只是一浑沌的太极而已。

虽说弹琴是我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却不随随便便就弹了起来。琴不是侍女,不能任意役使。我觉得它是古圣古贤,要恭谨对之;又觉得它是恋人,绝不能亵渎。自从琴进了我屋,我就很讲整洁了。地板擦得很净,几案上不再有灰尘,书籍放得整整齐齐,写字的笔洗中保持着清水。遇到以下的情况我绝不弹琴:天气阴沉晦暗;有狂风或雷雨;发生了沙尘暴;屋外有犬吠或热闹声。“九一一”、英美联军炸伊拉克,我都停止弹琴。除了类似情况,只要心境闲适,都可以弹琴。当然有以下境况,弹琴则是最理想的:春雨初晴,临窗可见终南,云霭在南山间流动;风静无云,一弯秋月洒着清晖,万籁阒寂,我心适然;丽日照着绿树,婆娑的树影在南窗摇曳。这时候,我刚读过陶诗或《世说新语》,或用小楷写完《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或才修完庄生的“坐忘”,我洗了手,便可以正襟坐于琴几前弹琴了。


什么是神仙?全身心入了这种境界就是神仙,有了超尘的体验就是神仙。得了琴的接引,我现在就是神仙。虽然我勉强弹成的只是几支简单的琴曲,虽然我离登堂入室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我相信我已是神仙了。气功家标榜的那种与宇宙融为一体的状态,通过弹琴完全可以取得,只不过气功走的是更为抽象的路径,弹琴则是通过音声的妙味而引导精神游于太虚的。我像庖丁解牛那样以神遇而不以目视,一种太古之音就在天地间低昂,我常常惊诧,这是我弹出来的吗?从我指下怎么可能流出这样的美情妙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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