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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首个RET融合肺癌靶向药诞生记!骨架万里挑一,结构全面改造升级丨奇点深度

2021年3月24日,中国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NMPA)通过优先审评审批,附条件批准普吉华®(普拉替尼胶囊)作为国家一类创新药上市申请,用于既往接受过含铂化疗的转染重排(RET)基因融合阳性的局部晚期或转移性非小细胞肺癌(NSCLC)成人患者的治疗

这标志着中国有了第一个选择性RET抑制剂

要想深入地了解RET基因和普拉替尼,咱们还得从RET基因的发现过程以及相关药物的研发历程说起。

RET融合的发现史与药物研发进展

1985年,哈佛大学医学院丹娜法伯癌症研究院(Dana-Farber Cancer Institute)的三位科学家,在实验室中发现了一个通过基因重排促进癌症发展的癌基因——RET [1]。两年之后,科学家在甲状腺乳头状癌(PTC)中首次证实RET融合存在于人类癌组织中[2]。

在随后的20多年里,科学家解析了RET激酶的结构,还发现RET融合以不依赖于配体的形式被激活,促进癌细胞的增殖和存活[3]。但这都没有引起学界对RET的关注。

直到2011年平安夜的前两天,韩国首尔大学研究团队率先破局,发表论文称他们在肺癌中发现KIF5B-RET融合[4]。

仅仅一个半月之后,日本的两个独立团队[5,6]和美国的一个研究团队[7],在同一期《自然·医学》杂志背靠背发表三篇论文,声称他们也在肺癌中发现了RET重排。

上述四个独立研究结果的汇总

从当时报告的病例数量来看,RET融合以1-2%的比例出现在肺癌病例中 [4-7]。很快,RET就成为分子靶向治疗的一个新目标。

当时已经在其他癌种中获批,且对RET也有一定活性的多激酶抑制剂[8](MKIs;靶点包括EGFR、MET、KIT、RET、BRAF和/或VEGFR等[3]),第一时间出现在RET融合癌症患者面前,例如vandetanib、cabozantinib、sorafenib和lenvatinib等[9-12]。

不过,与其他的肺癌靶向药物相比,RET融合非小细胞肺癌对MKIs的反应是非常令人失望的。从临床研究数据来看,这些肺癌患者接受MKIs治疗的客观反应率(ORR)在0-53%之间,中位PFS从4.7到7.3个月不等[8]。

RET的发现及治疗史

不难看出,患者亟需特异性靶向RET的药物。

好在格列卫的成功和癌症基因组学的快速发展,让癌症精准治疗的蓝图越来越清晰。在当时的情况下,据Blueprint Medicines的科学家统计:FDA批准的30种针对激酶的药物,只覆盖了人体518个激酶的5%[13]。显然,激酶抑制剂这个领域还有非常多的机会。

为了更高效地开发高选择性激酶抑制剂,Blueprint Medicines的科学家构建了专门针对激酶的化合物分子库。他们给每个化合物都制作了一个激酶树,通过这棵树,能轻而易举地看出这个化合物的抑制活性会覆盖哪些激酶。

pralsetinib、cabozantinib和vandetanib激酶活性树

据了解,目前Blueprint Medicines的分子库已经包含了20000个对激酶组树的不同激酶有抑制活性的化合物

简单地说,在Blueprint Medicines的分子库里,每个化合物都有清晰的注释。通过这种方式,不仅能找到对野生型(WT)RET和致癌RET变体(M918T、V804L、V804M)具有抑制活性的化合物,同时还能兼顾对其他激酶保持选择性。

普拉替尼的诞生历程

正是在这个专有的化合物库的支持下,Blueprint Medicines的研究人员开启了RET激酶抑制剂的研发工作。

在设计药物之前,研究人员首先分析了cabozantinib等MKIs治疗RET变异肿瘤的抑制活性和不良反应。他们发现,受体酪氨酸激酶VEGFR-2(KDR)作为MKIs的靶点,被抑制之后可导致剂量限制性毒性,如高血压、血栓形成和出血等[14]。此外,还需考虑到RET与KDR的结构高度相似[15]。因此,RET特异性抑制剂对RET的活性和选择性需比对KDR更强

此外,在小分子药物的开发过程中,优化化合物的吸收、分布、代谢和排泄性质是非常关键的过程。接下来咱们就一起来看看普拉替尼是如何从一个骨架一步步进化成RET特异性抑制剂的。

  • 海选骨架——寻找具有改造成RET特异性抑制潜力的化合物

基于以上这一条件,Blueprint Medicines的研究人员通过聚类分析,从自己的分子库中筛选出适合改造成RET特异性抑制剂的五个骨架分子。

聚类分析筛选分子骨架

随后从对野生型RET激酶及其突变体的活性,药代动力学,溶解度等8个方面将五个骨架分子做了比较。

五个候选化合物

从上图不难看出,骨架2和5对RET的选择性比对KDR的选择性低,二者被排除。骨架3的溶解度差,被排除。骨架4的体外肝提取率偏高,这会导致进入人体循环的药物大大减少,也被排除。因此骨架1成为最适合改造为特异性RET抑制剂的分子

为了便于介绍药物研发过程,我们将骨架1分成了如下图所示的A、B、C、D四个部分。

骨架1的结构拆解

研究人员在动手改造骨架1之前,先研究了骨架1与RET激酶结合的特征,发现骨架1的A环靶向RET激酶的铰链(ATP结合位点),发挥抑制RET激酶活性的作用。因此,骨架1上的这个A环最好不要轻易动。

  • 提升亲脂性——增强药物活性

为了增强骨架1的抑制活性, 又不影响发挥抑制作用的A环,研究人员首先尝试在远离A环的D环上做一些改造,以增强化合物的亲脂性,使它能进一步渗透到酶的疏水区。

这第一个改造是将原D环苯环置换为其生物电子等排体吡啶(不会显著改变化学结构,但增强其生物物理性质),并在D环上引入吡唑基团。这次改造的效果很明显,形成的化合物3在激酶水平的半数抑制浓度随之降低了26倍,在细胞水平的半数抑制浓度降低了100多倍。可以说是,大幅提高了骨架抑制激酶的活性强度及细胞水平上的活性强度。

骨架1→化合物3

但是化合物3并不完美,它的渗透性、细胞外排率和半衰期都不够理想。

  • 改善渗透性和半衰期——延长药物作用时间

于是,研究人员又在化合物3的基础上做了三个重要改造。

用吡啶替换掉化合物3的C环,在D环苄氨基上引入甲基以减小分子的灵活性,提高其渗透性,并减小了其细胞外排率。最后,为了延长化合物3的半衰期,研究人员又在D环吡唑基团上引入氟原子,封闭化合物的代谢位点。以上的一系列改造得到了化合物5。

与化合物3相比,化合物5在渗透性、细胞外排率和半衰期(从2小时延长到7小时)三个方面均显著改善。

化合物3→化合物5

让研究人员感到惊喜的是,化合物5首次在携带RET基因变异的小鼠肿瘤模型上展现出了优异的抗肿瘤活性,完全抑制了肿瘤生长

终于看到RET特异性抑制剂的身影了。

不过化合物5还不是终点,因为结合小鼠实验数据,研究人员预测了人体用药量,结果发现临床有效剂量为6克,且需每日两次用药(BID)。这个剂量显然还是太大了。

  • 提高药物活性——降低用药剂量

为了降低用药剂量,研究人员设计了三个方向:改善化合物的活性强度,进行高等动物药代动力学研究,以及改善肝固有清除率。

接下来,研究人员打算围绕C环展开进一步的优化:用饱和脂环取代芳基。因为这个改造可能会提高化合物的溶解度。此外,再配以其他的修饰,以增加连接片段上的空间位阻效应,进一步实现提高活性和溶解度。

化合物5→化合物9

化合物9脱颖而出。因为化合物5的吡啶C环被变成了更灵活的饱和氮杂环哌啶,导致活性和水溶性大幅提升。遗憾的是,化合物9有两个非常显著的缺点:未结合清除率高,半衰期非常短(只有1.2小时)。

  • 改善未结合清除率——再次降低药物代谢时间

面对半衰期的大幅缩短,研究人员首先想到的是与药物代谢密切相关的细胞色素P450。为了确定究竟是不是受到了细胞色素P450的影响,研究人员用细胞色素P450的非特异性抑制剂ABT(1-氨基苯并三唑)预处理细胞,然后再测试与化合物9结构类似的化合物10和11。

遗憾的是,ABT的预处理并没有改变10和11的清除率和半衰期。这说明氧化代谢不是此类化合物被清除的驱动因素

如果不是氧化代谢的话,还会是哪些因素呢?

这时,化合物的电子密度出现在研究人员的脑海。因为电子密度低的化合物可以减少被氧化引入羟基的可能性,从而也就减少与体内的葡萄糖醛酸结合而排出体外的可能性

为了确定化合物的电子密度对化合物9的影响。研究人员研究了化合物9,以及与它结构类似的化合物10、11、13和14。结果发现:不同电子密度的B环,确实会导致化合物具有不同的未结合清除率

于是,研究人员提出一个假设:降低B环的pKa (酸度系数,反映化合物的离子化能力)可以显著改善未结合清除率。

不过B环与发挥药效的A环靠的非常近,如果大幅调整B环的结构,有可能会对A环的活性产生不利的影响。因此,研究人员想了一个折中的手段:减少对B环的电子供应,达到降低B环点子密度的目的。也就是说,继续改造C环。

因此,在A环、B环和已经改造好的D环保持不动的基础上,研究人员尝试对C环做了多种形式的修改,得到了十余个候选化合物。最终化合物9的C环从饱和氮杂环哌啶替换为反式环己烷,形成化合物16。

化合物16的药代动力学数据显示,它同时具有高活性,较好的未结合清除率和较长的半衰期。已经非常好的RET特异性抑制剂了。

最后,研究人员又做了一些优化筛选,终于得到了BLU-667(普拉替尼的曾用名)。

化合物9→BLU-667

咱们再来简单地回顾一下普拉替尼的诞生过程。

为了提升骨架的亲脂性,D环的苯环被置换为其生物电子等排体吡啶,同时在D环上引入吡唑基团,得到化合物3;为了改善渗透性、细胞外排率和半衰期,在D环苄氨基上引入甲基,同时在D环吡唑基团上引入氟原子,得到化合物5;为了进一步提高药物活性,用饱和脂环取代C环的芳基,得到化合物9;为了改善未结合清除率,把C环替换为反式环己烷,同时稍加优化,最终得到BLU-667。

(分子骨架到BLU-667全过程)

那么普拉替尼的活性究竟如何呢?

从2018年发布的临床前研究结果来看,普拉替尼在体外对致癌RET变体和抗性突变体的活性比已批准的MKIs提高了10倍以上;而普拉替尼在模式动物体内能在不抑制KDR的基础上,有效地抑制由各种RET突变和融合驱动的非小细泡肺癌和甲状腺癌的进展[14]。

也是在这一年,中国生物制药公司基石药业宣布与Blueprint Medicines达成独家合作及授权许可协议,推进普拉替尼的单药或联合治疗在中国大陆及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的临床开发与商业化。

在2020年,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经批准普拉替尼用于治疗转移性RET融合阳性NSCLC的成人患者、需要系统性治疗的晚期或转移性RET突变甲状腺髓样癌成人和12岁及以上儿童患者,以及需要系统性治疗且放射性碘难治(如适用)的晚期或转移性RET融合阳性甲状腺癌成人和12岁及以上儿童患者。

今年,普拉替尼正式在中国获批治疗NSCLC,国内每年新确诊的1.2万左右携带RET变异的肺癌患者终于迎来了有效的靶向治疗药物。

致谢:香港大学生物化学博士陈静,悉尼大学化学药理专业闻天煜对本文有重要贡献。

参考文献:

[1]Takahashi M, Ritz J, Cooper GM. Activation of a novel human transforming gene, ret, by DNA rearrangement. Cell. 1985;42(2):581-588. doi:10.1016/0092-8674(85)90115-1

[2]Fusco A, Grieco M, Santoro M, et al. A new oncogene in human thyroid papillary carcinomas and their lymph-nodal metastases. Nature. 1987;328(6126):170-172. doi:10.1038/328170a0

[3]Drilon A, Hu ZI, Lai GGY, et al. Targeting RET-driven cancers: lessons from evolving preclinical and clinical landscapes. Nat Rev Clin Oncol. 2018;15(3):151-167. doi:10.1038/nrclinonc.2017.175

[4]Ju YS, Lee WC, Shin JY, et al. A transforming KIF5B and RET gene fusion in lung adenocarcinoma revealed from whole-genome and transcriptome sequencing. Genome Res. 2012;22(3):436-445. doi:10.1101/gr.133645.111

[5]Kohno T, Ichikawa H, Totoki Y, et al. KIF5B-RET fusions in lung adenocarcinoma. Nat Med. 2012;18(3):375-377. Published 2012 Feb 12. doi:10.1038/nm.2644

[6]Takeuchi K, Soda M, Togashi Y, et al. RET, ROS1 and ALK fusions in lung cancer. Nat Med. 2012;18(3):378-381. Published 2012 Feb 12. doi:10.1038/nm.2658

[7]Lipson D, Capelletti M, Yelensky R, et al. Identification of new ALK and RET gene fusions from colorectal and lung cancer biopsies. Nat Med. 2012;18(3):382-384. Published 2012 Feb 12. doi:10.1038/nm.2673

[8]Choudhury NJ, Drilon A. Decade in review: a new era for RET-rearranged lung cancers. Transl Lung Cancer Res. 2020;9(6):2571-2580. doi:10.21037/tlcr-20-346

[9]Drilon A, Wang L, Hasanovic A, et al. Response to Cabozantinib in patients with RET fusion-positive lung adenocarcinomas. Cancer Discov 2013;3:630-5. 10.1158/2159-8290.CD-13-0035

[10]Drilon A, Rekhtman N, Arcila M, et al. Cabozantinib in patients with advanced RET-rearranged non-small-cell lung cancer: an open-label, single-centre, phase 2, single-arm trial. Lancet Oncol 2016;17:1653-60. 10.1016/S1470-2045(16)30562-9

[11]Gautschi O, Milia J, Filleron T, et al. Targeting RET in Patients With RET-Rearranged Lung Cancers: Results From the Global, Multicenter RET Registry. J Clin Oncol 2017;35:1403-10. 10.1200/JCO.2016.70.9352

[12]Network NCC. NCCN Clinical Practice Guidelines in Oncology (NCCN Guidelines) 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 NCCN2017 March 16, 2017.

[13]https://www.blueprintmedicines.com/science/selective-kinase-medicines/

[14]Subbiah V, Gainor JF, Rahal R, et al. Precision Targeted Therapy with BLU-667 for RET-Driven Cancers. Cancer Discov. 2018;8(7):836-849. doi:10.1158/2159-8290.CD-18-0338

[15]Brandhuber B ,  Haas J ,  Tuch B , et al. The development of LOXO-292, a potent, KDR/VEGFR2-sparing RET kinase inhibitor for treating patients with RET-dependent cancers[J]. European Journal of Cancer, 2016, 69(1):S144.



本文作者丨BioTal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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