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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拥有推门见绿的社区花园——从梦想到现实|先锋

2005年,在同济大学风景园林专业就读的刘悦来撰写了他的博士论文:《中国城市景观管治基础性研究》。这恐怕是国内第一篇研究景观管治的学术论文,着眼于景观的社会性,探讨政府、事业单位、社会组织等如何共同治理维护公共景观。



刘悦来


从那时候起,刘悦来就显示出不同于一般景观设计师的兴趣点——除了将花花草草凹出各种好看的造型,他着迷于人和自然间的互动。


2010年,刘悦来与朋友共同创立泛境设计,关注小微自然景观的建设发展。当时他就开始了对可持续性景观的思考和探索:能否有一种不做亭台楼阁,不留人工痕迹的设计营造?


他们在青岛等地做了市民菜园的尝试,希望打造一种“不经任何设计就能吸引大家前来玩耍”的公共空间,但也许是时候未到,很多设想未能落地实施。


2014年,刘悦来发起成立自然教育机构四叶草堂,继续致力于公众参与式的自然营造。这一次,他们采取了可食地景的手法,将好吃又好看的“食物森林”引入公园、校园乃至社区。他们想配合上海的2040计划,希望到2040年把上海“食物森林”的数字扩充至2040个。



食物森林地图


目前已完成的项目数量是12个。按照预期的目标,平均每年要建设100个食物森林才能完成“指标”。“要发动更多的人来一起做。”刘悦来说,“靠我们自己,一年20个都做不好。”  


为此,他和朋友们开始筹备成立上海社区花园促进会,希望以一种共建共享的方式发展都市里的小小绿意。


“人人都可拥有社区花园。”这个听来略显“奢侈”的理想,正走在通往现实的路上,虽然路途或许遥远漫长。



谁在营建社区花园

对景观管治的开创性研究在11年后落地开花。刘悦来将他的学术兴趣与象牙塔外的实践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基于目前的12个项目,他根据社区花园的动力机制将它们分为几种类型。


街道/政府主导型

四平街道'我们的百草园'就是此类代表。街道干部是热心社区营造的同济校友,对于项目推进给予了很大支持。


彩绘篱笆门

我们是铺路小先锋


植物标牌都是我们自己写的哦


“我们的百草园”(一期)位于上海市杨浦区四平街道鞍山四村第三小区(苏家屯路、阜新路、锦西路、打虎山路围合的街坊)中心广场的东北区,整体定位是一处位于旧城社区内部的社区花园(Community Garden ),完全采取居民自己动手设计、营造和维护的方式进行建设。通过近千名居民亲自动手,从篱笆绘制到雨水收集,从利用厨余垃圾制作堆肥到植物“漂流”,一个夏天下来,光秃秃的绿化带变成了野趣横生的百草园。


街道/政府主导型的社区花园有一定的偶然性,需要基层政府与外来合作方之间存有深层的信任关系。四平街道地处同济周边,与相关院校师生有着长期的互动合作基础,“百草园”的建设可谓水到渠成。


社区自主推动型

红梅社区的“老区新景”项目是社区自主推动型的典型代表。居委会希望能干点事儿,却没有太多的外界资源,如何帮助他们争取资源和各方支持是项目推进的关键。


这个建造于上世纪60年代的嘉定老区,有一块承载着当地人美好记忆的”街心花园“。随着居民老龄化以及外来人口的涌入,社区的归属感逐渐减弱,其存在感也逐渐被宠物及车辆所弱化。居委会希望引导居民广泛参与到改造中来,让街心花园重新焕发光彩,成为社区生活中的调节剂和粘合剂。


他们在原有的绿植基础上,以艺术衣架为基点向健身步道延伸,运用朴门永续设计原理,通过螺旋花园、生态堆肥、厚土栽培、雨水收集等设计,探索都市朴门的策略与实践,其中还包括了手作循环利用的迷你儿童娱乐场所。


孩子们也参加进来,为井盖穿新衣描画“彩虹步道”,变身小小景观设计师“用画笔描绘出心目中的小花园”。曾经冷落的街心花园重新热闹起来,化身家门口的会客厅。



工作中的小小景观设计师


绘制彩虹步道


行业主导型

浦东塘桥街道的疗愈花园被刘悦来归为行业主导类型,属于规划局力推的上海市社区空间“微更新”项目。这个仅占地15平方米的微小空间却收获了巨大的关注,撬动了多方参与。



疗愈花园一角


自助登记系统


作为“微更新”项目在浦东地区唯一的试点,这片“疗愈花园”从一开始就受到了居民的广泛关注。这儿种的大多是一些芳香作物,种植土壤由刘悦来专门带来,于是一些好奇的居民悄悄将土拿回了家。刘悦来由此专门为附近居民准备了土壤培育课,指导居民在小区里取土,一层土一层菜叶,一层土一层落叶,再盖上一层稻壳米糠。两个月之后,“普通土”成了肥沃的“文艺土”,“疗愈花园”里的土再也没有减少过。而为了这里的绿植更好地生根发芽,刘悦来与附近的塘桥一小合作,为学生开设了园艺兴趣课,让孩子们学会如何扦插和播种,这同时也解决了花园的后续维护问题。


根据刘悦来的看法,新常态下的城市空间规划已进入存量时代。以上海为例,中心城区的绿地开放空间增量已接近零增长。在这一背景下,如何提升公共空间品质,调动社区民众的积极性以共同参与设计营造维护管理,共建共享,成为当前都市空间规划的主要任务。


随着城区空间的日益逼仄,留给大工程、大项目的物理空间越来越少,对心灵空间的渴求却越来越多。社区花园成为超越日常、抚慰人心的一个出口。



植物漂流活动

 


平凡人的力量

社区花园的建设并不总是那么热闹,有时候它安静得令人难以察觉。


个人主导型

在刘悦来所住的小区内,就有这么一处个人主导型的社区自治花园。那是个快退休的老师傅,人称”老裘“,如扫地僧一般毫不起眼却有着惊人的本领。



老裘


老裘喜欢种花,因为花太多了家里放不下,某日从自家搬出一盆花放于户外。过往行人虽有关注,但没人想到这不过是小小的序幕——从那天起,他隔三差五地将一盆又一盆花搬到家门口,四五年过去了,一个繁花似锦的小园子悄无声息地成形了,几乎全靠他一个人的坚持和努力。


他所有的种植工具都是用捡来的材料自制的,包括花盆和铲子乃至一些你难以想象可以人工自制的器具。


滴水穿石,当真不可小看一个人的力量。



老裘的花园


自发自治型

还有刘悦来自己的故事,同样位于他所在小区并且由他本人发起的”苔藓花园“。他将其归为自发自治型社区花园——在他看来最具普遍推广价值的类型。


那是路边的小小地块,被几棵高大的香樟树挡死,很少有人走入其中,却经常会有外来车辆随意停放,天长日久,各种垃圾秽物覆盖围绕,地块成为废弃之所。


刘悦来此时已主持过数个社区花园的建设,多是由各方力量推动而成。他反复观察这一地块,开始有了一个想法——他想在此进行一场实验,看看能否在资源最少介入的状况下,建设一个极简版的社区花园。


“我给自己的目标是不超过500元(建造)。”刘悦来伸出一只手比划道。


他成功了。


最初的尝试很简单,只是在地块前放了3块牌子:勿乱停车。


今年国庆以前,他从网上订购了蕨类等耐阴植物。10月3日,他撒了一些二月兰种子进去,又买了几株大吴风草,并在标牌上留了联系方式,欢迎其他人的加入。



林绿家园苔藓花园


他还将小外甥的玩具等做成艺术装置点缀在林间丛中。


很快来了三个人。他们建起了小区里的第一个微信群。


顺理成章地,老裘亦作为核心力量参与到这个迷你花园的建设中。


其他居民也陆陆续续地加入进来。


有人主动提出要在植物养护期间制作栏杆,防止车辆或动物进入干扰植物生长。说干就干,他们就地取材,用小区里捡到的木棍和电线制作了“1.0版本”的栏杆。



苔藓花园


大家伙儿还在此制作了一个落叶堆肥区,于是家中的果皮、厨余等有了新去处。打扫卫生的夫妇也很快知道了这个堆肥区的存在,并开始主动将落叶放置其中。


一位复旦老师还和刘悦来一起做了堆肥桶。



自制堆肥桶


如今,刘悦来家的所有果皮都会放在不锈钢盆里,每天下楼的时候他就会顺手将它们带到堆肥区。


还有居民发现没人要的废床,拿来锯了整整一个下午,制成了“2.0版本”的升级栏杆。



大家一起来


类似的极简主义在这儿无处不在,就连植物标牌都是用丝瓜藤制作的。


刘悦来还带着居民用小树枝等制作了适合行走的松软小径,这些自然材料会慢慢消融,变成肥料,走在上头不会陷入泥泞。这样的DIY主义有趣又省钱。如果去购买铺路材料,花费是50元一桶。


二月兰没几日就发芽了。刘悦来希望,在这片小小的土地上,可以发生一些细微而美妙的变化,进入其中的人也不只看到花开叶落这些显著的自然现象,因为“能发现细微变化的人是优雅的”。


逐渐有不知身份的居民自发带来月季花、网纹花、仙人掌等装饰小花园。刘悦来为小花园起名为“苔藓花园”并亲自书写了一块标牌:“应怜屐齿印苍苔。”



应怜屐齿印苍苔



花园建成以后

除了以上所述,刘悦来归纳分类的社区花园还包括:行业、企业与社会组织共治的社区花园,以创智农园为代表,适合大块绿地;企业与社会组织共治的社区花园,以中成智谷的火车菜园为代表;还有企业主导类型的,如世纪公园的蔬菜花园;学校主导型的,以市委机关幼儿园、同济大学香草园等为代表……



同济附属实验学校朴门校园


创智农园


世纪公园可食地景


中成智谷四叶草堂自然学校朴门基地——打柳屋


他在同济大学开设了六七年的社区空间治理课程,终于有了现实的用武之地。


事实上,社区花园的建造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伴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艰难,甚至会因为居委会与居民内部意见不统一或各方力量的竞争博弈,造成项目的搁浅停滞。因此,除了厚土栽培、水肥管理等园艺方面的专业培训,刘悦来和伙伴们还会在相关社区开展管理工作坊,专门探讨不同花园的管理机制——比如街道主导的项目需要寻找社区领袖来配合,个人主导的项目则需要学会寻找资源。


筹备中的社区花园促进会,就是希望能将这种方法论传达给更多有心人,让更多人参与社区营造乃至社区自治。


而如何让社区花园持续性地发挥作用并保持活力,是花园建成以后的更大课题。这需要一个可持续的赋能机制。


这些年,城市化的浪潮裹挟下的人们离乡进城,告别邻里,住进高楼。随着城区空间的日益逼仄,人们开始意识到,更大的房子、豪华的硬件配备并不必然意味着居住质量的提升,昔日邻里一同劳作、共话家常的情景焕发出老电影般令人温暖的吸引力。


全球顶尖的可持续设计、社会创新设计专家Ezio Manzini教授在《设计,在人人设计的时代》中,将可持续的理念、活动及因此而产生的关系比作“一座座社会经济文化背景化身的美丽小岛”。“不幸的是,这些小岛散落于不可持续发展的行为方式的海洋,而这片海洋是目前世界的主流存在。令人欣慰的是,岛屿的数量日益增多,大有连成群岛之势。而群岛就是正在浮出海面的一片新大陆,是新文明初现的第一缕曙光。”


方兴未艾的社区花园,正是新大陆上一片迷人的风景。



食物森林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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