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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跟孔子去鲁适齐:孔子对管仲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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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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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7月15日,第三次跟孔子“去鲁适齐”来到淄博,参加纪念一带一路十周年茶博会,并作《孔子对管仲的评价》报告。

三跟孔子去鲁适齐:孔子对管仲的评价

梅庆吉

管仲是齐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在历史上产生了很大影响,有“天下第一相”之称,并且留下了《管子》一书。管仲的政治理念、经济管理、思想学说对诸子百家都是了不同的影响,包括儒家文化的创立者孔子。仅在《论语》一书里,就记录了四次对管仲的评价。这四章的内容如下:

《论语·八佾》: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论语·宪问》: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论语·宪问》: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论语·宪问》:

“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问子西,曰:'彼哉,彼哉!’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

把这四章放在一起人们就会发现,孔子对管仲的评价有着明显的反差,或是评价很低,如《八佾》篇那一章;或是评价极高,如《宪问》篇那三章。为什么会这样的截然不同?这之间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吗?我认为孔子对管仲有一个认识过程,如果把这四章排列个顺序,就一目了然了。《八佾》篇那章应该发生在孔子去鲁适齐的时间内。《宪问》篇子路和子贡询问管仲一事,应该发生在孔子周游列国期间。《宪问》篇中的“或问章”时间不好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应该发生在孔子后期。关于这一章,我已经有文章进行过论述,这里不在涉及。

先来分析《八佾》篇那一章。这一章孔子先给管仲定了调子,即“器小”。接着用“不节俭”、“不知礼”两件事来具体说明之。关于“不节俭”说了两件事:“有三归”和“官事不摄”。“三归”有多种解释,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三种:(1)娶三姓女。(2)三处采邑。(3)筑有三台。我倾向于后一种说法,因为在管仲封地平阴县东阿镇有三归台遗址。“官事不摄”比较好理解,是说管仲的工作人员每人管一项事务,都不兼职,这势必给国家增加开支,所以说这是他不节俭的表现。关于管仲的不知礼,孔子也举了两件事,一是“树塞门”。塞门即屏风,在古代不是随便可以建的,要有一定的级别。邢昺疏曰:“塞犹蔽也。《礼》:天子外屏,诸侯内屏,大夫以帘,士以帷是也。”按此规定,管仲没有资格建塞门。第二件事是“有反坫”。“坫”是一种土筑的平台,古代诸侯互相敬酒后,把空酒杯放还在坫上,是当时的一种礼节。说明这种“坫”只有诸侯可以建,而管仲也是没有资格建的。最孔子最后说:管仲如果懂礼,世界上就没有不懂礼的人了。这话的分量很重。

鲁昭公二十五年(前517),鲁国发生斗鸡事变,鲁昭公被季平子赶出国门,去了齐国。孔子随后也去了齐国,这一年孔子35岁。《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年三十五,而季平子与郈昭伯以斗鸡故得罪鲁昭公,昭公率师击平子,平子与孟孙氏﹑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师败,奔于齐,齐处昭公乾侯。其后顷之,鲁乱。孔子适齐,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鲁昭公二十七年(前515)孔子由齐返鲁,在齐国待了近三年时间。在齐都遗址,留下了孔子“在齐闻韶”的文化遗址。孔子评价管仲“器小”这件事,应该就发生在这段时间内。

孔子与管仲相距百年左右,孔子到齐国期间,管仲的故居应该还在,其后人应该还享受着这个待遇,居住在里面。《史记·管晏列传》载:“鲍叔既进管仲,以身下之。子孙世禄于齐,有封邑者十余世。”《史记索隐》曾对十余世进行的梳理:“按:《系本》云:庄仲山产敬仲夷吾,夷吾产武子鸣,鸣产桓子启方,启方产成子孺,孺产庄子庐,庐产悼子其夷,其夷产襄子武,武产景子耐涉,耐涉产微,凡十代。”这说明,管仲之后的许多代,都在享受着他创下的基业。如此看来,孔子在齐,是有机会参观管仲故居的。那么,文中所说的“有三归”、“树塞门”、“有反坫”等,都应该是孔子亲眼所见,他们一边参观,陪同的人一边发问,孔子也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文中的“或曰”,可能是陪同孔子参观的人,也可能是孔子的弟子。

那么,管仲真的“器小”吗?我们来看《管子·小匡篇》中的一段话:“施伯谓鲁侯曰:管仲者,天下之贤人也,大器也。”施伯是管仲同时代人,他的话孔子是应该知道的,难道他是为反驳施伯的话而说的吗?

再说管仲的“不知礼”。如果管仲不知礼,一味的强取豪夺,他能“九合诸侯”吗?我们翻一下九合诸侯的资料就会发现,管仲是靠礼、义、诚、信,才把诸侯团结在一起的。再说了,一个不知礼的人,齐桓公会对他言听计从吗?从一件小事上,就能看出管仲十分知礼。周襄王时期,公子带联合犬戎等边地民族围困京城,周襄王求救于齐,齐派管仲率兵勤王。周襄王想用上卿之礼接待管仲,受到了管仲的多次拒绝,只接受了下卿之礼。《史记·齐太公世家》载其事:“周欲以上卿礼管仲,管仲顿首曰:'臣陪臣,安敢!’三让,乃受下卿礼以见。”正是这样的谦恭有礼,才会受到各诸侯国的拥护。

再说了,孔子所批评的几件事,也不能都算在管仲头上。因管仲对齐国的贡献太大,那些都是政府的配给,尽管超标,都认为理所应当,不以为怪。司马迁在《史记·管晏列传》里就说:“管仲富拟于公室,有三归、反坫,齐人不以为侈。管仲卒,齐国遵其政,常强于诸侯。”又说:“管仲世所谓贤臣,然孔子小之。岂以为周道衰微,桓公既贤,而不勉之至王,乃称霸哉?语曰'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上下能相亲也’,岂管仲之谓乎?”显然,司马迁是不造成“孔子小之”之说的。

而《宪问》篇第十六、十七两章,则发生在孔子周游列国在蔡国的时候。蔡国是周文王第五子,武王、周公之弟叔度的封国,称“蔡叔度”,为蔡姓始祖。因参与“三监之乱”,被周公囚禁而死,封其子蔡仲于蔡,重建蔡国,建都上蔡,这是蔡国的第一个都城。鲁昭公十一年(531),蔡被楚灭。三年后的鲁昭公十四年(前528)蔡平侯复国,为依附楚国,将都城迁于吕(今河南新蔡),这是蔡国的第二个都城。鲁哀公二年(前493),蔡昭侯为依附吴国,将都城迁于州来,称下蔡(今安徽凤台),这是蔡国的第三个都城,也是最后的一个。

《史记·孔子世家》载:“冉求即去,明年,孔子自陈迁于蔡。”这一年为鲁哀公四年(前491),孔子61岁。又说:“孔子迁于蔡三岁。”说明孔子在蔡国待了三年左右。蔡国的这三个都城,孔子都曾到过。孔子在上蔡召收了5个弟子,“厄于陈蔡”就发生在上蔡县蔡沟镇。新蔡有“子路问津处”古碑,今存。孔子待时间最长的,应该是下蔡,因为那是蔡国当下的都城,是国君办公的地方。后楚昭王招,孔子的出发点也是下蔡。而管仲故里颍上,就在新蔡和下蔡之间,从颍上到下蔡,也只有58公里。

颍上留下了孔子的行迹。颍上县建颍乡管谷村文地小学内,有“孔子止宿处”碑一通,立于民国二十二年(1933)九月,为时任县长张鼎家所题。碑阴是张鼎家撰写的碑文:“颍上八景有名'文地春风’者,在县北二十里。相传孔子自楚返鲁宿此,载《县志》。盖圣人所过之处,野者化而为文,如春风之化育万物,故曰'文地春风’。余观风邑北,适经其地,集上人问之,已实是而名非矣。然故老间有识之者,犹津津而道焉。地在荆家圩之西,昔名文地营,今以荆家营名之矣。夫古今过客之宿此者何可胜数,乃经圣人之一宿,地遂因之见重,信乎?所存者神而过者化也。爰立石于此,用彰圣迹并励邦人。”正因为如此,文颍村的小学仍叫“文地小学”。

孔子到来之后,发生了一件传奇的故事:为不扰民,他们在地上铺了一张席子过夜,在这一席之地范围之内竟然没有蚊虫侵扰,后人为纪念此事,将此地称为“文地”,后衍变为“文地春风”,为颍上古八景之首。民国《颍上县志·舆地书》载:“文地:县北二十里,相传孔子自楚返鲁,宿此,故曰'文地’,俗呼'文地营’,旧为邑八景之一,曰'文地春风’……民国二十二年(1933),县长张鼎家为之立碑,以志圣迹。”

来到管仲故里,话题自然是管仲。《宪问》篇第十六、十七两章,就应该发生在这个地方,两章紧密相接,应该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针对的是同一件事情。

在子路看来,管仲算不上仁德之人,理由就是:“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齐僖公死后,将君位传给长子诸儿,即齐襄公,国政一片混乱。齐僖公的另两个儿子,老二公子纠、老三小白怕受牵连,都离开了齐国。公子纠在管仲和召忽的保护下逃到鲁国,小白在鲍叔牙的保护下逃往莒国。齐襄公十二年(前686),公孙无知杀襄公,自立为君。第二年,雍林人杀无知,齐国处于无君状态。在外的公子纠和小白,谁先回国,谁就可以继承君位。管仲为使公子纠能顺利上位,便埋伏在小白回返的路上,见小白骑马飞驰而来,管仲“嗖”的一箭射去,小白倒地而“死”。正在管仲和召忽准备保护公子纠回国的时候,鲁庄公收到齐桓公的来信,要求处死公子纠。原来管仲那一箭并未射中要害,而是射在衣带钩上,他急中生智,倒地装死,骗过管仲,回国后继承为君,即齐桓公。鲁庄公知道惹不起比自己强大的齐国,便答应了他的要求,将公子纠处死。这就是子路说的“桓公杀公子纠”。公子纠死后,召忽也头触殿柱,殉主而死。按子路的逻辑,管仲也应该像召忽那样殉主而死,可他却没有,却活了下来,这让子路不能理解,接下来那个“曰”字是子路在问,说管仲不能算个仁德的人吧?而孔子则针锋相对地纠正说:“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这时孔子周游列国,已经快10个年头了,一路上看到了太多的杀戮,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让他感到痛心。而管仲辅佐齐桓公,以和平方式解决国与国之间的纷争,使百姓免于战争之苦,安居乐业,这功劳比什么都大,这与孔子推行的仁的学说正相吻合,所以连说了两句“如其仁”。孔子很少以“仁”许人,说颜回也只是“三月不违仁”。可对管仲,连说了两句“如其仁”,足见认可之深。元朝的袁俊翁在《四书疑节》一书里写道:“若夫管仲之事,子路有'未仁’之疑,子贡有'非仁’之疑,夫子乃极称其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之力。其答子路也,'如其仁,如其仁’,再言以深许之。”

孔子的这一番解释,并没有说服站在旁边的子贡,他跟子路一样,也认为“管仲非仁者”,并在子路问话的基础上,增加了“又相之”三个字,把问题又向深里推了一层。是说管仲不但没有像召忽那样殉主而死,反而还做了死对头的国相,这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吗?而孔子的回答,比回答子路又深了一层,分量也加重了许多。回答子路时,还只是说“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这样的话,而回答子贡则不一样了,说管仲辅佐桓公,使之在诸侯间称霸,“一匡天下”,扭转了“无义战”的局面,让社会走上正轨,人民安居乐业。其影响所至,一直泽被到了今天,这对历史对社会的贡献无人能比。接着又说了一句分量更重的话,如果没有管仲,我们直到今还在过着“被发左衽”的原始人生活。这不就是盖世之功吗?子路和子贡都提到管仲没有像召忽那样为主殉死,并以此为据,指斥其不仁。最后孔子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那些讲究小诚小信(谅)的普通人,说死就必须死,找个偏僻的地方就自杀了,很快就被人们遗忘了。像这种死,有什么价值呢?如果管仲也像他们那样死去,还会有“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的事情吗?还有“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的结果吗?诚如邢昺在《论语注疏》中所讲:“言管仲志在立功创业,岂肯若庶人之为小信,自经死于沟渎中,而使人莫知其名也。且管仲、召忽之于公子纠,君臣之义未正成,故召忽死之,未足深嘉;管仲不死,未足多非。”此言甚是!

说到这,人们自然会联想到孔子曾说过的管仲不节俭、不知礼的话,这不是发生了天翻地复的变化了吗?这个问题,前人早就注意到了。元初陈天祥所著《四书辨疑》一书就指出:“夫子向者言管仲之器小哉,又谓僭不知礼,今乃连称谁如其仁。圣人之言,何其不恒如是耶?”这就是说,孔子35岁到达齐国,当时对管仲的认识还是浅层次的,表面的。通过周游列国,一路上看到了太多的争战杀戮,民不聊生,流离失所。这时他才看到管仲“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的伟大意义,而这也正体现了孔子所主张的“仁者爱人”。通过周游列国,孔子对管仲的认识深刻了,升华了,因此才有《宪问》篇中那著名的两章。

明代最后大儒刘宗周也认识到孔子深许管仲的原因之所在:“夫子生于衰周,目击僭王、猾夏之祸,而身不能用。一腔热血,无处可洒,不觉追念管仲之功,至以为到今受赐。盖伤今之无仲也,自是痛痒相关。子路、子贡只从一身起见,故云。”孔子生于衰周,礼崩乐坏,虽然不停地奔走呼号,“克己复礼”,终于无力回天,所以对管仲表示了深深的追念。这是一种怀念,也是一种感慨,感叹所生时代,既没有管仲那样的杰出人才使百姓免于水火,也没有让管仲充分发挥自己才能的明君。

刘宗周像

孔子师徒之间讨论管仲问题,不止以上两章,《说苑·善说》中也有一段子路与孔子关于管仲的对话,应该跟《宪问》两章密切相关:“子路问于孔子曰:'管仲何如人也?’子曰:'大人也。’子路曰:'昔者管仲说襄公,襄公不说,是不辩也;欲立公子纠而不能,是无能也;家残于齐而无忧色,是不慈也;桎梏而居槛车中无惭色,是无愧也;事所射之君,是不贞也;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是无仁也。夫子何以大之?’子曰:'管仲说襄公,襄公不说,管仲非不辩也,襄公不知说也;欲立公子纠而不能,非无能也,不遇时也;家残于齐而无忧色,非不慈也,知命也;桎梏居槛车而无惭色,非无愧也,自裁也;事所射之君,非不贞也,知权也;召忽死之,管仲不死,非无仁也。召忽者,人臣之材也,不死则三军之虏也,死之则名闻天下,夫何为不死哉?管仲者,天子之佐,诸侯之相也,死之则不免为沟中之瘠,不死则功复用于天下,夫何为死之哉?由!汝不知也。’”

孔子所说的“大人”,是指了不起的人,伟大的人,完美的人。子路听了孔子的话,表示不赞成,连发六问,已经远远超出了前面提出的问题,涉及到了与襄公的关系、辅佐公子纠问题、被关押问题、事所射之君问题,孔子都一一作了解答。前两章孔子没有回答召忽之死,而在这里,则给予了正面回答。孔子认为,召忽是做臣子的材料,他不死,免不了做三军的俘虏,死则名扬天下,他为什么不死呢?召忽是个武将,当时齐僖公选择召忽和管仲辅佐公子纠,就是从文武两个方面考虑的。说到管仲时又深入了一步,说他是辅佐天子的人才,是诸侯的宰相,若是死了,哪里会有那些惊天动地的事业?后面的“沟中之瘠”,正是承“自经沟渎”而来。说明这一段与前两章,发生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只不过记载在不同的书里而已。如果把这三段排个顺序的话,《宪问》第十六章子路问为第一,第十七章子贡问为第二,《说苑》这段为第三,三者为一个整体。这样来看,他们师徒之间关于管仲的讨论,就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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