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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 克莱因论著介绍 第一章 幻想(下)

无意识幻想作为防御的手段的认识,带来了一个问题,即它与防御机制的确切关系是什么。简言之,这个区别存在于现实过程与它特定的详细的心理表征的差异之中。比如,可以说一个个体在特定的时刻在使用投射和内摄作为防御机制。但是,这些过程被他自己体验为幻想,这些幻想表达了他所感觉的自己正在纳入或送出,他做这些的方式及其带来的结果。比如,病人常常在描述压抑的体验时,会反复谈及内心的堤坝会在洪流般的压力下决堤。观察者所能描述的防御机制,就是病人讲述出来他亲身体验的详细的幻想。


下面的材料提供了一个更为复杂的例子:一个病人近期刚开始他的分析但频繁地迟到,经常错过会谈,并总是忘记他分析中的大部分内容。非常有用的分析工作可以进行几天,他会获得一点关于工作的意识层面的记忆,且对他的人格没有实际的效果,就如同整个过程和结果都被抹掉了。对我和我的病人来说(过程可以被命名),非常清楚的是他在分析中使用分裂和否认的防御机制。有一天,他来迟了,正好错过了半次会谈,说他在Loudon路迷路了,这是我家附近的一条路,错过的前半段会话时间他就一直在那条路上。他从Loudon路联想到“Loudon女巫”;感觉就好像我们的分析过程被他分裂了,他可以用半段疗程来与我保持良好的关系,而他与“坏”巫婆分析师的“坏”关系已被他切分开去,留在了Loudon路上。几天之后,出现了一个为病人提供解释关于他与乳房关系的机会,当时他有了一个非常栩栩如生的幻想。他突然看到自己拿着一把大刀,切掉我的乳房并将它扔到街上。这个幻想是如此真实,以致于病人在那一刻体验到非常剧烈的焦虑。由此可以使他理解,分裂和否认的过程实际上被他体验为极度栩栩如生的幻想。他所体会到的分裂的过程,就是拿起刀切开——割掉——他扔到街上的分析家的一个乳房,在这条路上,那个乳房就变成了 Loudon路上的“女巫”。对他的分析家有关的迫害感的否认,在病人的感受中就是将一好一坏的两只乳房之间的连接切断。这次会谈之后,分裂与否认明显减少,他变得非常规律地来参与分析。


这个经历,与其它的一样,强调了防御机制的解释通常是无用的,只有当病人在对分析师、对其他客体或者部分自我移情中真的感受到,并且他正在使用这些防御机制的时候,去解释防御机制,对病人来说才是合适的,这样的解释才是有意义。


有时可以从病人的梦中非常清晰地观察到无意识幻想与防御机制间的关联。这里有我的一个病人在我外出度假前的两个梦。在第一个梦中,病人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有两个站得相互很靠近的人,还有一些不太能分辨的其它人。两个人长得非常像,其中一个看起来缺乏生气和模糊,而另一个则是被照亮的。病人确信梦中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被照亮的那个人,而梦里的其它人是看不到这个人的。


这个病人大量使用了分裂、否认和理想化的防御机制。她在同一周中曾经看到我在很多人的房间,这对她来说并不寻常,她关于这个梦的联想就是这两个人代表我。一个是拥挤的房间中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另一个则是“她的分析家”,她的专属。她觉得她将不会介意这个假期,不会像从前一样介意或羡慕看到我与其它人一起,因为只有她与我有特殊的永久的关系。在第一个梦中非常清晰地看到,她在通过分裂和理想化,来处理由于看到我与其它人在一起以及我的假期这两者所激起的羡慕;她获得了其它人无法夺走的那个亮眼的理想化的分析家。


在第二个梦中,病人梦见有一个小女孩坐在地板上用一把剪刀在剪纸。她自己留下了图案部分;地板上铺满了丢弃的纸片而其它孩子正忙着收捡。第二个梦是第一个梦的更完整的版本;它显示了她正感知到的分裂和理想化。分裂表现为“剪”。她就是那个小女孩,将她的分析家剪成了第一个梦中的亮眼的分析师,即分析师好的部分。而其它只能看到那个没有生气的分析师的人在第二个梦中就是那些除了丢弃的纸片外什么都没有的孩子们。第一个梦中的分裂在第二个梦中被清晰地体验为攻击,将她的分析师剪为一个理想的部分和一个无用的部分;在第一个梦中的理想化在第二个梦中体验为给自己窃取并保留的剪下来的好的分析师。第二个梦更清晰地看到病人的分裂和理想化被体验为强烈的攻击、贪婪和自罪的行为。


当我们考虑幻想与投射、内摄机制间的关系时,我们可以先阐述在无意识幻想、防御机制和精神结构间的复杂关系。


弗洛伊德将自我描述为一个“抛弃了对客体情感投注后的沉积”。这个沉淀包括了内摄的客体。弗洛伊德自己将第一个客体称为超我。对早期投射和内摄的客体关系的分析揭示了从最早的婴儿期内摄进自我的关于客体的幻想,从理想化的和迫害性的乳房的内摄开始。最初,部分客体被内摄,比如乳房,之后是阴茎;然后是整个客体,比如母亲,父亲,父母亲。内摄越早,内摄客体的幻想就越多,被投射给它们的扭曲越多。随着不断发展,现实感发展得越充分,内部客体越接近于外部真实世界的人。


自我认同这些客体中的一部分——内摄认同。他们被同化为自我,促进自我的成长和成为自我的特质。其它的仍作为单独的内部客体,自我维持着他们间的关系(超我也成为这样的一个客体)。内部客体也被感知为相互间存在着关系;比如,内部迫害者被体验为攻击理想化客体,同时也攻击自我。因此,一个复杂的内部世界形成了。人格的结构很大程度由自我更持久的幻想所决定,这些幻想是关于自我本身和它所包含的客体的幻想。


精神结构与无意识幻想密切相关的事实是非常重要的:这样的事实使得通过分析去影响自我和超我的结构变为可能;通过分析自我与内部、外部客体的关系,改变关于客体的幻想,我们才能影响自我更持久的结构。


综上所述,接下来的一个病人在他第一周的分析中讲述的梦,揭示了无意识幻想、现实、防御机制和自我结构间的关系。很确定的是这个病人从未阅读过分析性的文章——也未听说过这些概念,特别是关于超我,否则对这个梦就有更多的怀疑。这个病人是一个海军官员,梦见一个金字塔。在金字塔的底部有一群粗鲁的水手,头顶着沉重的金制的书。书上站了一个与病人同级别的海军军官,他的肩膀上有一个上将。他说,这位司令仿佛向他施加着由上至下的压力,力量之大让人生畏,但是底下那群船员合力往上推的力量也丝毫不亚于司令。讲了这个梦后,病人说“这就是我自己,是我的世界。这个金制的书代表着中庸之道,是我努力想走的路。我被挤压在本能和想做的事与来自我良知的限制之间。”之后他从司令联想到他父亲。但是,这个司令,他的父亲,与他记忆中的父亲有很大的不同。司令与代表着病人本能的水手同样强壮而吓人,这表明,严厉的超我在这里是将他自己的攻击性本能投射给父亲。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幻想与外部现实间的互动,他父亲真实的人格被他的投射所改变。他的主要防御机制,压抑,在幻想中表现为“司令-超我”和“海军军官-自我”所形成的综合压力,来压抑他的本能。他的人格结构也被三层金字塔代表,本能往上推,超我从上往下压,他的自我则被挤压和受限于两者之间。从这个梦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投射和内摄的运作:他将攻击性投射给他父亲,并从父亲那里内摄而形成他的超我。


所有这些——结构与心理机制(投射,内摄与压抑)——通过病人梦中的自己被表达出来。当他说“这就是我,这就是我的世界”时,清楚的表明了他正在描述他关于他自己和他内在世界的幻想。





四川和光临床心理学研究院成立于2016年9月。拥有一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心理督导师、精神分析师队伍,拥有一批国内外高水平的临床心理学教员。与美国、加拿大、以色列等国家的多个精神分析机构以及国内的多所高校、医院、协会等保持密切的专业合作与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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