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序》全称《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是王勃参加一次宴会所写的文章。确实如题主所言,文采飞扬,用典极其精妙,挥洒自如,行文亦势如破竹。时至今日,“落霞与孤鹭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亦脍炙人口。
不过悠悠过往,从先秦到秦汉到魏晋南北朝,到唐五代到宋元明清,在浩瀚的时空中,有众多璀璨之星,也不让此文。
比如苏轼的《赤壁赋》,苏轼写过两篇赤壁赋,虽说此赤壁非为三国的赤壁,苏子亦知,乃同名而有感而发,行文潇洒脱落,充满着哲学的追问与超远的意境,先录客之疑问: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如此月明星稀景物,客有惆怅,如同曹孟德的“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客有所问,此问如同千秋万代的芸芸众生的终极之问。再录苏子之答,看苏轼如何作答。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苏子之答,仿佛柳暗后见花明,山重水复后豁然开朗。江上清风、山间明月何尝会为谁所拥有,万千景物,只属于与他相遇的人,耳得为声,目遇成色。难怪古人有云:东坡赤壁二赋,一洗万古,欲仿佛其一语,毕世不可得也。
再如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深沉辽阔、意境悠远,孤篇盖全唐。被闻一多先生誉为“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录其文如下: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文中的“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亦是千古名句,是对人生之问,对宇宙之问。
再如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其“永和九年,虽在癸丑,暮春之初”大约也是每位习书法之人所必写的文字,此序亦是对王勃的《滕王阁序》颇有影响的一篇文字。
又如欧阳修的《秋声赋》,语如金石,铿锵成歌。
是故古往今来,意境悠远、哲思无穷的的诗词很多,亦难有高下之分,幸在今时今日,春花相伴、清风相随、明月相照,书香相依,是人生一大乐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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