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永红 靖霖刑事律师机构创始人，浙工大律师学院执行院长
研究、讲授法律的人是法学者，研读、学习法律的人是法学生；创制、解释法律的人是立法者，理解、适用法律的人是司法者(包括执法者和参与司法诉讼、调解仲裁等法律业务活动的律师等法律工作者)。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称呼是“法律人”。法律人的职业生涯，无论什么工种，一无例外都离不开案例，无论是研究学习法律，还是创制实施法律，法律人花在收集整理案例上的时间都甚为可观。最近，天同律所倾心编著的天同码案例共十八部4200万言，由法律出版社出版发行，真乃民商法律人之福。
从“理-律-例”到“例-律-理”
一个法学者，要胜任法律研究和教学工作，得掌握形而上的法学理论知识、关于法律规范的本体知识和形而下的法律实践技能；一个法学生，从法律的门外汉，通过法学教育成长为合格的法学新青年，需要研读学习的专业知识，当然也是理论法学知识、应用法学知识和案例分析技能。
法学者和法学生研究传承的这三样知识可以简称关于法现象的“理-律-例”。
而一个立法者，要胜任法律创制和法律解释工作，得洞察万千生活现象的本质、认知纷繁复杂变化的规律，对既有的法律规范有符合逻辑的体系化理解，对应有的法律规范也要有符合核心价值观的合理追求；一个司法者，从法学新青年通过职业训练成为一个理想的卓越法律人，更是需要掌握办理疑难案件的能力、适用法律规范的能力和对法律现象进行理论思考的能力。
立法者、司法者理解运用的这三样知识可以简称关于法现象的“例-律-理”。
因此，无论是作为理论工作者的法学者、法学生，还是作为实务工作者的立法者、司法者，法律人的本职工作都不只是研究理解法律规范本身，还要对法律作形而上的理论探索，对法律作形而下的实践应用，区别只在于不同职业角色因岗位职责不同而重心不同罢了，也就是“理-律-例”和“例-律-理”排列顺序不同。
在给实务工作者上职业培训课、给法学专业的学生讲专业理论课时，我都会建议他们备好三样工具书：学术观点汇编(理)，法律规范汇编(律)，案例汇编(例)。假如明天要讲授追诉时效制度，我就会要求学生检索足够数量的关于追诉时效的学术观点，我国和其他国家关于追诉时效的法律规定，司法实践中有关追诉时效的案例汇编。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有备足了料才可能施展烹饪技艺做出美味佳肴来，研习、运用法律的专业活动，同样需要备好包括案例在内的充足材料。
然而，一旦我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就会遇到学员、学生们的提问：老师，您能推荐一些比较好的案例汇编么？相关的书籍汗牛充栋，电子数据库也有不少，要给每一位学员学生推荐适合他们的一种，并不容易，尤其是案例汇编。每每在想，我们的法学教育和职业培训，能否有一套学者学生咸宜、立法司法通用的案例书呢？
从一例难寻到选择障碍
三十多年前，互联网应用尚未普及，案例的收集颇为不易，虽然有专门出版的案例汇编，但能够理论实务兼顾、既出处准确又详略得当的，极为罕见。
有些案例书学术水平固然不错，但对于研习本土法律或者直接用于司法实务来说，尚有一些障碍。比如王泽鉴先生那套被称作“天龙八部”的《民法学说与判例研究》，它以台湾地区的民法规范和司法案例为素材，虽在学术研究中具有很高的比较法价值，但在司法实务中撰写法律文书时却难以直接引用。另有不少案例书，要么过于简单，只适合初学法律者作为课程学习的辅助读物，要么偏执一端，为了验证某种学说而剪采案例事实，对研究和实务的价值都很有限。
于是，不少法律人靠着一把剪刀、一瓶浆糊，从订阅的报刊杂志上剪取自己需要的案例，再弄一个大本子粘贴上去。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大学毕业到检察院工作时就这样干过，厚厚若干本的司法解释汇编、法律文书汇编至今还放在书房的角落里。
后来，随着国民经济和社会生活信息化进程加快，互联网应用普及，民主法治进步，司法文书开始改革并且被强制性公开上网，获得案例不再困难。随着案例指导制度和类案检索制度的建立，司法诉讼对案例的需求也有了制度的刚性。然而，如何从每年数以百万计的案例中找到有价值的司法案例，如何便捷高效地从合适的司法案例中浓缩案情并提炼裁判理由，又成了一件颇为劳力费时的工作。自从要求裁判文书必须讲理以来，那些有价值的司法案件裁判文书，篇幅越来越长，动辄数万字，就算有司法智慧，也深藏于枯燥繁杂的文字表述中难以发掘。
踏破铁鞋无觅处，等到“天同十八部”
终于，在互联网+法律的浪潮中，天同律所开始了一个法律业界翘首以盼的浩大工程，从2013年开始，开启了“天同码”案例汇编工作。
天同码借鉴英美判例法国家的“钥匙码”案例编码体系并加以改造，对我国司法案例尤其是具有典型意义的疑难案件中的裁判规则进行系统梳理，形成“中国钥匙码”编码体系。历经七载寒暑，共计十八卷4200万字，详略得当、体例独特的民商事司法案例汇编，以《天同十八部》之名由法律出版社于2019年底出版问世。
天同码司法案例，在编篡体例上，非常便于检索查阅和参考引用，在涉及内容上，所选司法案例的争点既对应了民商法学研究领域的前沿课题又覆盖了民商事司法实践中的常见问题。
从宏观上看，目前的天同码分为民事八部、商事八部。民事八部由房屋卷、土地卷、工程卷、消费卷、家庭卷、侵权卷、人格卷、交通卷组成，商事八部由合同总则卷、合同分则卷、担保卷、借贷卷、公司卷、金融卷、执行卷、程序卷组成，加上体系目录、法官目录两部目录，共计十八部，合称“天同十八部”。无论对于从事法学研究法学教育的法学者和法学生来说，还是对于从事立法司法、参与诉讼的实务工作者而言，要寻找案例，根据自己所研究问题在法学体系或法律体系中的相应定位，对照目录，能便捷地从《天同十八部》2万个典型案例中检索到自己需要的案例，这2万个典型案例，来自本世纪近20年尤其是近10年以来最高人民法院指导性案例、最高人民法院公报及其巡回法庭、业务庭室等所属机构出版物所载案例、部分地方高院出版物所载案例和中国裁判文书网案例。
天同十八部 ·民事卷导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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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观上看，天同码案例按照案件所涉法律关系或法律事实的性质兼顾民商事纠纷归属的生活领域，在民事商事各八部中，每一部先根据大类区分上中下编，每一编下再根据案件性质细分二级标题，直至接近生活中的自然事实，这样的编排既适合追求严谨的法律人，也适合不懂法律的普通人，能做到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兼顾，真是匠心独具了。以民事第一部《房屋卷》为例，分房屋买卖、房屋租赁(租赁合同履行和租赁房屋权属)和相关纠纷(相邻关系纠纷和房屋行政诉讼)三编。第一编房屋买卖又分购房合同效力、合同性质认定、购房合同履行、购房合同解除、违约责任认定、房屋权属争议和特殊房屋类型七类，在第一类购房合同效力下又分预约合同、合同成立、合同生效、阴阳合同、一房二卖、无权处分、善意取得、代理行为和恶意串通共九种案例，在第一种预约合同案例中，共选取了来自最高人民法院公报、最高人民法院所属机构出版物等所载的35个房屋买卖购房合同中的预约合同案例。这种排列方法，兼顾了法学和法律、立法和司法、规范和事实等多个角度，无论是法学者研究相关学术问题，还是法学生学习物权法、合同法课程，抑或是法官、律师甚至作为门外汉的当事人为了解决手头的购房预约合同纠纷，都能方便快捷地按图索骥找到适合自己的案例。
房屋卷总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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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微观上看，每一个案例分别由“标题→副标题→关键词标签→代码→案情简介→法院认为→实务要点→案例出处索引”等八项要素构成。每个案例的标题统一为22个字，标签关键词3-5个，案情简介100来字，法院认为300字上下，实务要点100来字，每个案例总篇幅大约500字左右。该结构的最大优点是既采撷原案例中体现司法智慧的原汁原味的裁判规则(集中于法院认为和实务要点部分)，又不机械照搬裁判文书原文，同时将原裁判文书的出处置于索引部分方便读者核对引用。对于学富五车的法学者来说，一目十行，阅读一个案例，三五分钟就能读有所得，从标题到内容到出处可以直接引用在论文或课件甚至试卷的案例分析题目中，省去了大量检索的时间；对于每每面对一个案件数十上百卷甚至千卷案卷材料的法官和律师而言，能够在几分钟内找到刊载于最高人民法院出版物里典型案例中的裁判规则，无疑会对自己正在审理或代理的案件提供有价值的裁判理由或代理意见。
购房合同效力 案例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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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专事刑事辩护的法理学爱好者，我真心期待天同律所能够携手刑事律所出版刑事版的天同码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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