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笼被点亮,挂起时最最热闹的,然而再热闹的节日也终要过去,再火红的灯笼也终会黯淡,最终归于铺满尘埃的角落。而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的女主角颂莲,在冰冷沉重的陈家大院中勾心斗角,最终落得疯癫下场,如同灯笼一样在璀璨过后归于可怕的冷寂之中。本片借助颂莲和她所处的封建大家庭的内部环境,折射出人民在旧制度压迫下生存的艰辛,揭示并批判封建礼教对人精神的压迫和自由剥夺,从而达到在批判封建礼教文化中彰显民族敢于反抗的精神。
《红高粱》、《菊豆》中把色彩运用得炉火纯青的张艺谋在本片中延续了他一贯的色彩运用风格。他导演的作品中,色彩往往是明亮而饱满的,传递的情感往往是炽热而奔放的,但在本片中,喜好红色表达的张艺谋并没有把红色的热情喜庆展现出来,有的只是压抑的沉重感。在颂莲的新婚之夜中,她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床前,空荡荡的房间被红烛散发出的血红色光芒填满,加之对颂莲面部悲伤表情的特写,营造出诡异恐怖的氛围,强烈的大面积血红色富有视觉冲击力,吸引观众注意力的同时暗示了人物接下来的悲惨命运,红色作为中国的传统色,是和太阳相似的温暖色调,象征着热情、冲动和喜庆,但在本片中的红色却象征着压迫和血腥,是深宅大院中女人扭曲心灵的代表,也是她们深受封建礼教束缚所受创伤的外化,在这种耀眼刺目的红色中,她们以微薄之力向冷酷社会发出有力却无声的抗议,这种螳臂当车之举最终难抵时代的洪流,让所有人为小人物的命运唏嘘。红色与暗色调的对比让小人物的悲惨命运进一步印证,也让观众陷入更深的绝望中。颂莲发现仆人雁儿觊觎太太之位后,雁儿无法进入房间只能在阴冷的院子中点火取暖,一团暖黄的光被周围无尽的黑夜裹挟,形成鲜明的对比,凸显人物此时内心的无助,也暗示希望和未来的渺茫。暗色调既是大院中女人为争取可怜地位而相互算计的象征,也是封建礼教对人身心的双重压迫,这种“吃人”的制度下人已经失去自我,为自由而不断争取的反抗精神也像那团火焰一般忽明忽暗,被四下的绝望黑暗包围,导演并非从正面直观运用色彩的象征,而是运用了红色在意识层面的背反,对红色的背反也使传统中国的封建文化得以浮出水面,进而在新时期对它产生新的反思。这样精妙的色彩运用让人惊叹,可电影为人称道的还有细节的精彩运用。
电影能否真正打动观众不仅靠视听上的精彩呈现,更要靠精心设计的细节隐喻来添砖加瓦。灯笼是传统的中国文化符号,这种对民俗元素的使用即象征颂莲个人的命运,又是封建礼教的外化。在个人方面,点灯、封灯这种极具仪式感的活动伴随着颂莲从单纯女学生步步落入深院妇人的算计中,这不仅体现颂莲在陈府的经历变化,同时也体现她的心境由单纯转为复杂的过程,让观众在其中感受到弱女子为自己斗争无果的悲哀。灯笼被点亮时是热闹的,被灭掉时是冷清的,这种鲜明的反差,把就社会中女子的地下地位和他们为自己命运所做的微小斗争体现得淋漓尽致,可在那样的压抑的社会中,“颂莲们”的命运如同灯笼般漂浮不定,灯笼在这里作为民俗符号象征着浓烈的中国传统韵味,点灯、封灯这样扭曲、怪异的行为在社会对人性的摧残压迫中得以滋生壮大,具有强烈的批判意味,继而达到导演对历史大背景下小人物生存状态和命运的思考与关怀。
这些深受迫害的人们,他们在历史长河中那么渺小,他们的呐喊声那么细微,却在张艺谋充满对人的理解尊重的影片中被放大,让所有人为之震撼,也体现导演浓烈的人文关怀。对压迫反抗的激烈壮举的失败,让人直面深渊中的黑暗,并在历史长河中慢慢摸索出一丝光明。
★★★★★
指导老师:小K老师
学生:黄星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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