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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龙“扶“弱蛇” ——李世民传位于李治的难言苦衷

一、嫡长子李承乾是一条麻里木足的”邪龙“

在中国历史上,唐太宗李世民真可谓是一条能震铄古今的“强龙”了。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本来明明没有他坐的份,可他为了能抢夺到手,居然不惜发动了血风腥雨的“玄武门之变”,亲手用箭射死了太子哥哥李建成,还使那对头星的弟弟、齐王李元吉,也在这场政变中一命呜呼。

但令人纳闷的是,这条“强龙”偏偏在他耳聪目明的时候,把大唐的江山传给了一条“弱蛇”。这条“弱蛇”就是他的第九个儿子、晋王李治。

李治虽然贵为可以拥有三官六院七十二妃的天子,可却是个典型的“气管炎(妻管严)”,他转到“肺气肿”的中晚期时,明明自己能上朝理政,却连屁大的主都不敢做,还不得不自称“目眩头重,目不能视”,拱手将生杀大权全交给了皇后武则天。这种典型的傀儡皇帝,别说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让人不可思议了,就连在妇女的社会地位已提高一万倍的今天,也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李世民和李治父子俩,在性格上竟形成了如此强烈的反差。“龙生九子,九子不同”,“强龙”生出了“弱蛇”,并不奇怪。只是,李世民为什么偏要选择此懦弱的儿子继承大位?这里头莫非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

重新提及这段历史,实在耐人寻味。

李世民和中国历史上的许多皇帝一样,都是属于“超级爸爸”,他一共生有 14个儿子。其中最先看好的,就是李承乾。这李承乾不仅是他的长子,还是皇后长孙氏所亲生。在封建社会,正妻生的儿子被叫作“嫡子”,而妾生的儿子只能被叫作“庶子”。嫡子(特别是嫡长子)在所有的弟兄之间,社会地位是最高的,所享有的继承权也是最优厚的。

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登了基,他连年号都还没来得及改,就迫不及待地立了承乾为皇太子。明眼人不难看出,李世民是要在确立了自己天子地位的同时,让众人也不得不承认李承乾的名份。

李世民为了把李承乾也培养成一条“强龙”,在父亲高祖死后,借口要为他守孝,全权让承乾代管了国家事务。后来,李世民巡视外地时,也特地委任李承乾为监国,在京城代行皇帝之职。

李承乾刚当上天子之后,倒是蛮会做表面文章的。他经常在公开的场合,与大臣们一起谈忠论孝,说到动情之处时,还会落下几滴眼泪。不过这小子一回到内宫后,就不是个人了,尽与太监们干一些下三滥的事情。有些正直的宫官实在看不下去,就想对他进行谏劝。可是李承乾很能揣测对方的意图,一发现人家的脸部表情有些不对劲了,不待人家开口,就先迎拜上去,再敛容正坐,十分“诚恳”地检讨和自责一番。

堂堂的太子,能主动地向你反省自己的过失,你还好意思再对他说三道四吗?于是,不少宫官都被他的这一套假象所迷惑,纷纷称赞他是一个贤良的太子。

不过,是狗总难改吃屎的毛病。日长天久,李承乾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他成天到晚最怕的就是学习,最喜欢的就是出外打猎。你打猎就好好地打吧,他却不,他私下网罗了一批犯法在逃的歹徒,专门偷盗老百姓的牛马。盗来牛马后,他还亲自宰杀烹煮,然后与爪牙们一起大吃大喝。

唐时,西域有一支游牧的少数民族,叫突厥族。李承乾就特别喜欢模仿突厥人。他把自己和手下全装扮成突厥人,成天穿上裘皮,在草原上骑着马牧着羊。饿了,就用刀割烤羊肉吃;困了,就住在帐蓬之中。有时,他还装成暴死的可汗,让手下人按照突厥族人的习俗,哭号着为他办“丧事”。他常对自己的部属说:“我得了天下之后,就要率领数万名骑兵四下打猎,还要散开自己的头发,让自己成为真正的突厥人!”

太子不是天生的圣贤,没成年时说些没得下巴颏的话,干些没有脊骨的事,倒也可宥。但是他长大成人后,仍然继续保持着这种“童心”,就显得过于荒唐了。以致父亲李世民不得不对他进行约束。

有一次,李承乾因为无法出官去胡闹,实在闲得无聊,就拼命地敲打宫鼓,以发泄自己的不满。您想想,皇宫里的鼓能胡敲乱打吗?右庶子(官职名,是专门训导太子的宫官,其官阶相当于宰相)见他闹得太不像话,不得不出面进行劝阻。但李承乾不但不听,还狠狠地用鼓砸他。害得这位高官在内宫不但丢了大脸,还差点儿头破血流。

李承乾的身边,有个詹事(官职名,是专管太子事务的官员,其官阶相当于今天的部级干部),此人十分正直,也经常对他的种种不端行为进行规劝。忠言逆耳,李承乾对这位詹事越来越恨之入骨,最后甚至派了两名刺客去暗杀他。两名刺客一到此詹事的寝室,正要行刺,偶然发现这位大官的床上不但没有锦衣缎被,还铺着最不值钱的草苫,这才晓得他是个清白如水的好官,实在不忍下手,于是悄悄地溜掉了。

李世民由于十分喜欢李承乾,曾专门为他下了一道诏:皇库中的财物,任由皇太子取用,任何官员都不得进行限制。李承乾果真是条麻木虫,于是拼命地到皇库里取钱出来挥霍,仅60天就用掉了70万金(编者注:古代所说的“万金”,并非指真正的万两黄金或万斤黄金,而是指价值万斤黄铜的钱)!还是上面提到的那位右庶子,只好又苦口婆心地上书规劝李承乾:居安必须思危,须知骄奢从来必败,请太子一定要以隋炀帝为镜。

谁知李承乾根本听不入耳,还派了几个打手,乘这位右庶子上早朝时,用大马鞭毒毒地抽了他一顿,让他差点儿死于非命!

李世民有个弟弟叫李元昌,被封为了汉王。这个汉王也不争气,时不时干些违法的事,李世民曾谴责过他好几次。而太子李承乾偏与他臭味相投,朝夕与他混在一道胡闹。他们各自统帅着一支队伍,常玩打仗的游戏。如果谁的部属在游戏时出手不够歹毒,李承乾和李元昌就把那人绑在树上,狠狠地抽打一顿,甚至一直活活地打死。李承乾还不止一次地说:“如果我今天当上了皇帝,明天就在御苑之中设立起万人兵营,与汉王分将而斗,一比输赢,岂不好玩!”他还说,“我当上了皇帝后,一定要真正做到随心所欲。谁如果敢进谏,我就一刀杀掉了他。我相信只要杀掉几百个人,朝野也就全服贴了!”

二、庶子李泰是一条凶险的“毒龙”

对于李承乾的这些胡作非为,李世民并不是毫无所知的。渐渐地他也不得不承认,李家的江山,李承乾是根本无法守得住的。于是他的心里开始产生了废掉太子、改立他人的念头。而魏王李泰,就是一个相当好的人选。

李泰是李承乾的异母弟弟,他相当好学,而且很有心机。当李泰听说古之贤王都招聘学者著书时,就开设起馆舍,广纳文人墨客,编纂起国家的地理学专著《括地志》来。

事后,李世民对李泰所献的《括地志》十分欣赏,并厚加赏赐。他觉得编书并非易事,得养着不少文人,于是每月给李泰的物用,甚至超过了太子。

但最令人可悲的是,李世民这么一个叱咤风云的皇帝,虽然有意让李泰当太子,但却一直不敢破除封建社会“尊嫡卑庶”的习俗,生怕给日后留下祸乱之根。但他并不知道,正是由于他的这种左右为难的矛盾心理,反而给后来造成了更大的灾难!

李承乾眼见李泰的地位日愈上升,深感自己受到了威胁,于是就派人假造了魏王府的一些重要书信,并亲自呈给李世民。李世民打开一看,里面全都记录着李泰的“罪恶”,心里不由一阵沉重。他明白,这一定是李承乾想栽赃陷害李泰。因为既然是魏王府里的秘信,怎么上面会全写些魏王的罪行呢?但他不愿让自己的两个儿子相残,就没有点破这件事,只是虚张声势地让人进行“查办”,实际上是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李承乾真是个不可救药的蠢人。你既然想当太子嘛,就安份守己一些啊,可他不。他见宫廷里有个专门奏乐的乐童长得很俊秀,就设法把他搞到了手,取名“称心”,还与他同床共被,俨如夫妻;另外,他还结识了两名妖道,并把他们带进宫里来,言听计从。

这些丑事让李世民知道后,十分伤心,也十分恼怒,气得把称心、妖道和李承乾身边相关的太监全都杀掉了。

可李承乾不但不反省自己,还与父皇对着干,竟在宫中奉起称心的画像来,朝夕进行祭奠。他还在御花园为他立了一座坟冢和一块碑,又在碑上刻了自己私封他的“官衔”。此后,李承乾又硬和自己的皇帝老子斗气,一连几个月都装作有病,不肯上朝。

李承乾认为自己之所以吃了瘪,全是因为李泰向父皇告的密,于是更加仇恨他,千方百计想除掉这根眼中之刺。李承乾的左右自然也多是些歹人,见他成天想杀李泰,就劝他说:“太子啊,打狗须看主人面。你杀了魏王并不要紧,但那皇上岂能够饶您?您还不如起兵造反,把皇上给弄掉。到那时,魏王自然就成砧板上的一块肉,任由您处置了。”

李承乾的叔叔、汉王李元昌也力劝侄儿李承乾起兵谋反,并答应全力相助。他还厚颜无耻地提出,事成之后,侄儿得将哥哥身边一个会弹琵琶的美人赏给他,以为酬谢。李承乾满口答应。

正当李承乾紧锣密鼓地准备把李世民诓骗至太子宫,再将他擒获之时,内中有个重要的人物向李世民告了密。于是,李承乾立即就成了阶下之囚。

按说太子谋反,这可是个滔天的大罪。不过李世民虎毒不肯食子,只是将他废为了庶人。但李世民对别人的儿子却又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的,他将太子的朋党一网打尽,统统都杀死了。

三、扶条草蛇继位是为了护住两条“恶龙”

李承乾被废之后,李世民很想立李泰为太子,他也曾当面向李泰许诺过这件事。但晋王李治的舅舅长孙无忌却不肯。他说:“自古以来,就连土财主的家产,也是先传嫡、后传庶的,何况一国之尊的皇位呢!”其实长孙无忌说这句话是很有私心的,因为他的姐姐就是长孙皇后。如果李世民真的把皇位传给李泰,这对他来说,无疑就是肥水流入外人田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长孙无忌怎么也算不到,若干年后,就是自己竭力推上皇帝宝座的这个外甥,居然连亲舅舅的老命都保不住,硬让武则天以“谋反”之罪,给逼着自杀了!

按说,李世民是一国之君,完全有权力决定太子是谁。但他深深地知道,长孙无忌的这句话,代表着上千年的传统势力。如果硬要将李泰立为太子,那么,只要自己稍有个三长两短,李泰就有可能被他人以不是正宗嫡子的理由给推翻,而且连小命都保不住。尽管李世民并不喜欢晋王李治,嫌他过于懦弱,无阳刚之气,全不像自己,但到了最后,仍不得不违心地传位给他。

李泰对此深感绝望。他知道自己唯一的先天不足,只是没有一个当皇后的老妈。但他仍不死心,甚至可怜巴巴地哭着对李世民说:“父皇啊,儿臣也深知您的为难,您是不敢破坏了'传嫡不传庶’的规矩。儿臣只有一个儿子,您若真有心让儿臣当太子,可在儿臣死后,再把儿臣的儿子杀掉,仍把太子之位传给晋王就是了。”

这天大的谎言,李世民听了后不但没有识破,反而十分心酸,他事后对自己的侍臣们说:“唉,天下的人,谁不爱自己的儿子?朕听了青雀(李泰的小名)的这几句话,真的很可怜他……”

不过,当即就有位大臣正色地对李世民说:“陛下之言,臣以为欠斟酌。想当初,您立了承乾为太子,但又宠爱着魏王,甚至让魏王享受着比太子更高的待遇,这才酿成了太子谋反之祸。您现在如果真的想立魏王为太子,那么,就得马上把晋王给安排好,否则,他就会有生命之虞。至于魏王说的那番话,实在心不由衷。百年之后,是谁先归天?自然不会是他。到那时,他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亲骨肉,把皇位还给晋王?”

一番话,说得李世民哑口无言。

再说,李泰生怕父皇立了李治为太子,就离间李治道:“你与逆贼元昌的关系一直是不错的,现在元昌已倒了霉,你难道一点也不怕受牵累吗?”

李治原本就是个胆小无用之人,自从听了李泰的这些话后,吓得屁蛋都要掉出来了,整天愁眉苦脸的,见了李世民,吓得直躲。李世民深为奇怪,多次盘问李治,李治都不敢说。后来他见李世民实在问急了,才吞吞吐吐地把李泰吓唬他的话给倒了出来。

李世民听后,这才感到李泰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纯朴。于是他传来了李承乾,明是斥责承乾,暗是想听听李承乾对李泰的评价。

承乾倒也实话实说:“父皇啊,儿臣已贵为太子了,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只是李泰私结了不少朋党,老是图谋太子之位,儿臣才不得不进行自卫,以致被坏人所利用。只是您可千万千万要在让李泰当了皇帝之前,处置了儿臣啊,否则,儿臣不但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还不知道要被分尸几块呢……”

李世民默然无言。事后,他留下一班老臣,谈起了自己的家事,不由十分痛心,说:“朕万万想不到,朕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弟弟,竟会如此这般地对付朕,真让朕痛心极了!”

李世民所说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弟弟,指的是齐王李祐、太子承乾、魏王李泰、弟弟元昌。齐王李祐在李承乾谋反之前,已因举兵谋反罪,被李世民赐死。

说罢,这条“强龙”居然声泪俱下,还想拔剑自尽,幸被老臣们拉住了。

老臣们问:“陛下,请您说句真心话,您究竟想立谁为太子呢?”

李世民长叹了一口气,说:“承乾悖逆,李泰又凶险,我、我、我只能立晋王李治了……”

长孙无忌一听自己的亲外甥终于被提了名,不由大喜,连忙趁热打铁,说:“臣谨奉诏!臣谨奉诏!如有异议者,臣立即就斩了他!”

皇帝是金口玉言,说出的话是不能反悔的,你让李世民还能再说什么吗?

第二天,李世民又征求朝廷六品以上官员的意见。这些官员早已被长孙无忌打过了招呼,自然顺水推舟,于是人人振臂高呼:“晋王又仁又孝,应当立为太子!”于是李治算是被“全票”通过了。

也就在这一天,李泰刚率骑兵行至永安门,忽被守门的军士们拦住,说是奉旨将魏王幽禁在御花园的北苑,从此不得再随便外出。李泰明白木已成舟,不由仰天大哭。有个知情的太监劝他说:“魏王不必伤悲,这也是皇上的精心安排。也只有这样,您才能终身平安,不会再有凶险!”

我的个老天,终身的平安竟是以失去终生的自由为代价的!李泰听后,更加伤感。

事后,李世民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认为不该立了懦弱而又无用的李治为太子。他只好无奈地对侍臣们解释说:“唉,朕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啊!如果朕立了李泰为太子,那就等于告诉后人,太子之位,是任何庶子都可以用心机、用手段争来的。今后,哪个庶子不想蠢蠢而动,用种种方法去争太子之位?现在,我立了嫡子李治为太子,就是要让世人知道,李氏的天下,只有嫡子才能当太子。这是一条不可逾越的国法。另外,朕若立了李泰为太子,那承乾与李治的性命,日后都将不保;而朕立了李治为太子,承乾与李泰都可以安然无恙了……”

原来,李世民立李治为太子的最根本的目的,只是想保住李承乾和李泰这两个儿子的性命啊!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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