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汪昂对方剂学的贡献

 

肖  金

    汪昂，字讱庵。明末清初休宁海阳西门人。早年业儒为邑诸生，30余岁时弃举子业而潜心医学，前后亦逾40余年。汪氏博览诸子经史及各家医籍，一生著作颇丰，对方药尤有研究。其著《医方集解》、《汤头歌诀》、《本草备要》等，对后世影响较大，流传甚广，特别对方剂分类、方理探析、方剂普及等方面卓有贡献，现择其要分述如下。

1  尊古不泥   选方博精

    祖国医药学，源远流长。至明清时，历代医家所创方剂，数量激增。在方剂汇海中，汪昂遍览方书，博采众家，竭尽广泛考证，由博返约，去芜存菁，仿照宋代陈无择《三因极一病证方论》和明代吴鹤皋《医方考》，精选名方，编撰了《医方集解》、《汤头歌诀》2部方著。其篇章简要，词理通明，深入浅出。其中辑录的方剂，一是经筛选的名方、效方、常用方，上起仲景，下至清初，历代重要医籍中的代表方均有选录，如汪氏所言：“皆中正和平，诸书所共取，人世所常用之方”（《医主集解》上海科技出版社，1965年，第1版，下同）。二是选方撰述突出仲景制方之说，尊古不泥。他以为仲景在《伤寒论》中，既以六经辨证，以证制方，更以麻黄证、桂枝证、柴胡证、承气证等，不以病名病，而以药名病，明乎因病施药，以药合证，更有特色，是“制方之准绳”，故对辑录的仲景名方，“注释尤加详悉”。例如小柴胡汤，先述病证、治法，再按君臣佐使分列药物，详释药用，并爰引李时珍、朱丹溪、喻嘉言等名家对该方的评解，尊古不泥，独树见地，启迪后学者领悟仲景辨证制方用药之意。三是选方注重实践，方便临床，尽量避开“药味幽僻，采制艰难及治疗奇证怪病者”。四是列方有序，内容丰富，应用广泛。他在《医方集解》凡例中说：“采辑古方，先详受病之由，次解用药之意，而又博采硕论名言，分别宜用忌用，惟求义朗，不厌词繁”，故该书虽名“方解”，“然而病源脉证，脏腑经络，药证治法，罔不毕备，诚医学之全书，歧黄之捷径也”，确为辨证论方之典范，理法方药相贯通的佳作，为方剂学学术发展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2   探析方理   详释方义

    明清时期，方剂发展至重理性著述，如王晋三《绛雪园古方选注》、罗东逸《撰名医方论》、吴谦等编撰的《删补名医方论》都是论述方理的专著，而其时最有影响和代表性的当推汪昂所著的《医方集解》。汪昂对促使方剂学逐步脱离临床各科，在治法、分类、制方理论、化裁用法等方面形成完整独立的学术体系做出了贡献。其时方剂是学习中医者的必修课，这就更使通晓方理，领悟方义成为学习方剂的重要环节。汪昂十分注重方剂的解析，他在《医方集解》序中指出：“读方不得其解，治疗安所取裁？”在该书中，汇数十家之精髓，上自《内经》、《伤寒论》之旨，下逮金元四大家的诸贤之说，并参以自已的见解，博观约取，详释方义，探析方理。例如释：“疏凿饮子”，“外而一身悉肿，内而口渴便秘，是上下表里俱病也。羌活、秦艽解表疏风，使湿以风胜，邪由汗出，而升之于上；腹皮、苓皮、姜皮辛散淡渗，所以行水于皮肤；商陆、槟榔、椒目、赤豆去胀攻坚，所以行水于腹里；木通泻心肺之水，达于小肠；泽泻泻脾肾之水，通于膀胱，上下内外分消其势，亦犹夏禹疏江凿河之意也。”不仅详释方中各药相配行泻逐水、疏风发表之功的意义及治水肿之证的机理，而且点出方名之义。又如“六味地黄丸”所以治咳，汪昂析其咳系“肾虚移热”，故重用熟地补肾清热止咳。再如“咳血方”未用止血之品，汪昂释其“肝火上逆，能灼心肺，故咳嗽痰血也。青黛泻肝而理血，散五脏郁火，栀子凉心而清肺，使邪热下行，二者所以治火；瓜蒌润燥滑痰，为治嗽要药；海石软坚止嗽，清水之上源，二者降火而兼行痰；加诃子者，以能敛肺而定痰喘也；不用治血之药，火退则血自止也。”诸如此例，不一一枚举。

3  创科学分类   立编撰体例

    从历史进程角度，方剂分类有七方、十剂之说，又有新方八阵、古方八阵之分；就方书编撰体例而言，更是多种多样。如《太平圣惠方》、《普济方》等方著，按病分类；《千金要方》、《外台秘要》等方著，按脏腑分类；《圣济总录》、《伤寒明理论》等按方剂功用分类；《卫生易简方》按病因分类，等等。这些分类方法、编写体例，实质上都是以病（证）为纲，先病（证）后方，虽名方书，却未突出方剂的主导地位，按照现代图书分类法严格地说只能归于“类书”或“综合性医书”中，而汪昂编撰的《医方集解》，一反惯例，创立了以治法为主，综合方剂的功效、病因、病证的综合分类法，以方为纲，先方后证，正方带附方的新的方剂分类法，以方为纲，先方后证，正方带附方的新的方剂分类及编写体例，使之既具备了方剂学体系的完整结构，又概念清楚，切合临床应用。汪昂认为：“盖以治病之道，当治于未病，故先补养，及既受病，则有汗、吐、下三法，故次发表、涌吐、攻里……”，将《医方集解》所选名方，依序分为补养、发表、涌吐、攻里、表里、和解、理气、理血、祛风、祛寒、清暑、利湿、润燥、泻火、除痰、消导、收涩、杀虫、明目、痈疡、经产、急救等22类。每一类提纲挈领阐述其共同功用，适应范围；每一正方列有详论药物组成，主治证候、组方机理、药味加减、治法变化及将功效相近的方剂列为附方等项栏目。如补养之剂，其功“补其不足”，治气血阴阳不足之证。所列正方六味地黄丸，先述其功“补真阴，治百病”，后列主治症“憔悴羸弱，腰痛足酸……”，再列方义“熟地为君，滋阴补肾……”，最后列“桂附八味丸”等附方。这样列示，既能看到各方的共性，又能鉴别各方个性及每方立法的步换移迹，对总结方剂的用药规律有重要意义。汪氏突出了方剂的主导地位，促使方书从“类书”或“综合性医书”中分化出来，真正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为后世总结提高方剂分类，使之更趋于科学化、规范化、系统化奠定了重要的基础，所以至今高等院校使用的方剂学教材，仍沿用了这一分类方法及编写体例。

4  精编方歌  普及方剂教育

     汪昂不仅是清代一位著名医学家，也是一位杰出的医学普及教育家。为了便于初学者入门、记忆，普及方剂学知识，汪昂精心编撰了《汤头歌诀》，辑选300余方，按沈约诗韵编成200首七言韵句，在继承古方汤头的基础上，有所创新，改其一概四句的限律，而歌不限方，方不限句，药味药引，俱全周明，某病某汤，举目易了，而且文词流畅，注释精当，理法兼备。例如开卷第1首“四君子汤中和义，参术茯苓甘草比；益以夏陈名六君，祛痰补气阳虚饵；除却半夏名异功，或加香砂胃寒使。”寥寥数语使将四君子汤、六君子汤、异功散、香砂六君子汤的药物组成、功效一概而论，既泾谓分明，又相互联系，可以说是至简至要，而且便于诵读记忆。该书被誉为方剂汇海中的珍品，流传广泛，影响深远。以往中医教育把其作为习颂之书，现在高等院校使用的方剂学教材所编方歌也多以此为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