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闵 艺
广州牙雕，指以广州为中心珠三角地区以象牙为原料进行雕刻的民间手工技艺。出现于何时，难见史书确实记载，相传秦代已有。1983年于广州西汉南越王墓出土文物中，见有多支非洲大象牙，另有刻画象牙卮、象牙算筹和残牙雕器等。再据《晋书》记载：“车永为广州刺史，永子溢多，使工作象牙簟”，可知，至少晋代前广州已有象牙工艺，并且已有精湛高超的工艺。清康熙海禁以后，广州成为对外贸易的唯一港口，东南亚等地的象牙大量输入广州，得天独厚的地位，为广州牙雕提供了充足的原料，再经历代牙雕艺人的钻研传承，广州牙雕成为广州著名的传统技艺，位列广州工艺代表“三雕一彩一绣”之首。
广州牙雕着重雕工，讲究牙料选取，具有浓郁的东方民族色彩和精雕细刻的岭南风格。作品以精雕细刻、玲珑剔透见长。按工艺技法大致分雕刻、镶嵌和编织三大类，多以花木、山石、龙舟、蟹笼等岭南山水景物为题材，又因广州独特的温暖湿润气候，象牙不易脆裂，再加上历代传承发展的绝世工艺，镂雕为广州牙雕中最令世人瞩目、叹为观止的技艺。
镂雕中尤以集镂空、勾层、卓花、版面雕刻等多种技艺于一身的多层象牙球最负盛名。象牙球，俗称“鬼工球”。史书及民间历史皆流传有象牙球的惊人技艺，而广州象牙球亦世代相传，尤自清末南海翁氏五章继承发展象牙球技艺始，广州象牙球更闻名于世。象牙球是以一块完整无缺的象牙料，镂空成各种规格、层数不等的圆球，少者二三层，多者达五十余层，层与层之间隙以毫米计，层层皆能灵活转动，每层卓刻龙凤、花卉等吉祥图案，鬼斧神工之余不失典雅脱俗。1915年广州选送的25层象牙球参加巴拿马国际博览会，会上与日本选送的26层牙球相遇，最后同投入沸水试验比较，日牙球因以胶水黏贴而成，遇热层层散开，而广州牙球则完好如初，即时技惊全场，最后夺冠而归，大扬民族士气。薪火相传，迄今为止，广州象牙球镂雕层数已达50多层，成为广州牙雕艺术中的奇葩。
广州牙雕的镶嵌技能独步牙雕界，技艺精湛，处理巧妙。让牙雕作品能够摆脱牙料的尺寸局限，使作品的艺术表现在更大的空间得以发挥，成就了广州牙雕的大型摆件作品。如双体龙船、集人物山水于一体的吉祥传说、大型壁画等作品，不但极具欣赏性，也使其经济价值大大提升。其他如画舫、微雕、撒网船、蟹笼等作品种类亦闻名于世。
清末至解放前，广州牙雕行业皆为个体作坊式经营，集中于大新路一带，即世人所称的“象牙街”。那曾出现“贡行”、“洋行”等著名牙行，民国时期更达数十间商号，而中国首个象牙手工业行会组织———象牙会亦诞生于此。时铺面相连，高手云集。解放后广州市政府组织小作坊和民间牙雕高手，从1950年成立的“广州象牙输出入联营社”发展为到1955年的“广州市第一象牙雕刻生产合作社”，再1960年组建成立的国营“广州市大新象牙工艺厂”，大家如云，切磋传承，一时技艺空前，精品无数，良好的氛围还培养出一大批牙雕高手。
广州牙雕有着耀眼精品和惊世技艺，离不历代牙雕艺人的努力，解放前艺人名字和技艺仅为民间和行内流传，即如清代雍正至道光年间出现的李裔唐、杨维占、司徒胜、萧照、李爵禄、杨有庆、杨秀、陈琛、莫成纪等牙雕名家，因被宣召入宫，创作出大量牙雕精品，得以留下姓名于《养心殿造办处各作活计清档》的工匠名册中。
民国时，广州牙雕高手者开始于民间扬名，除有因制作牙球于巴拿马博览会上扬威获奖的翁昭，还有冯公侠、马锐、马璋、郭盛等。如其他行业一样，民国时广州牙雕界已因家族式传承著名，计有翁氏、黎氏、白氏、李氏、郭氏等，而这种传承血脉一直延续到现在，令后人推崇。
解放后，牙雕艺人得到重视，地位空前提高，广州评选的“老艺人”和“艺人”中，有翁昭、黄金洪、翁荣标、冯近、郭康、罗振成、白三等十多位牙雕名家。自1979年起由轻工部审核评选的代表艺人的最高荣誉称号———“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自今广州牙雕共有四位艺人获此称号，有善于牙球雕刻的翁荣标、人物雕刻的李定宁、“船王”潘楚矩、擅于传承开拓的张民辉。2006年，牙雕入选为中国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1989年10月，鉴于国际上滥捕滥杀非洲大象，野生象群急剧减少，包括中国在内的90个国家在瑞士洛桑签订合约，禁止象牙原料及象牙制品在国际贸易中流通销售。这对牙雕行业无疑是致命打击，广州牙雕乃至全国牙雕只能依靠库存原料，艺人或转行或退休，曾盛极一时的大新象牙厂由原来的数百人剧减至几十人，自此牙雕行走向式微，牙雕技艺传承令人担忧。
所幸不少牙雕艺人仍顽强坚持，包括如老字号国营大新象牙厂在内的牙雕行业代表，积极争取包括国家主管部门的支持，除争取合法象牙牙料的来源外，还积极拓展牙雕材料的替代应用。如猛犸象牙、牛骨等材料，以牙雕技艺融入其中，使牙雕技艺得以传承坚持，拓展新的作品类别品种，积极参与各种有影响力国内外展览，让更多的人更加了解精湛的中国牙雕技艺，引起社会对牙雕、对传统文化的关注。
政府近年越来越重视对传统文化的保护、传承与发展，在各级政府的支持下，组织专家学者编著出版了《剔透神工——广州牙雕》一书，在广州牙雕史上，首次较全面系统地记录了牙雕的发展和技艺。
广州牙雕，从之前的隐没市井到现在的举世瞩目，艺人从曾经的街头工匠到现在的殿堂大师，处处焕发岭南文化魅力，处处体现传统艺术新的发展机遇。广州牙雕这朵工艺奇葩必将更加灿烂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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