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时候,从宫叔那里认领了三分田。说是认领,其实是受赠。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儿,不足200平方,刚刚好,一个人就可以耕种。
翻地,锄草,浇水,种菜,收获。
五月份,就可以搭小架,种黄瓜了。
秋天,种胡萝卜,看绿缨子。
冬天,休耕,任白雪覆盖。
田就在村边,一个老屋旁。里面种了三行枸杞树,树都不大。离田几十米远,是一条火车轨道。
闲来无事,去给树木剪枝。太阳很大,很热,恍如夏天。一个人,拿把果木剪刀,咔嚓咔嚓,完全按自己的喜好去剪。在那么明媚的春光下,踩在松软的泥土里,听着村里的鸡叫,心无杂念,明透单纯,觉得特别平静。
这不是一块世外桃源。这是一块能让人安静下来的地方。在这里,没人催促打扰,一天可以只做一件事。
春分前后,树木发芽前,农民修剪掉冗乱杂余的枝条,是为了让主干枝条生长的更好。这样,果子结的少,个头就会饱满,口感更甘甜。人也应该是这样吧,像一棵树,把根扎进泥土里,剔除多余的杂念,保持内心清静,往一个方向好好生长。
我慢慢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和外面不一样。
这里没有一家商店。
太阳很明亮。
这里的田都是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没有机械化,农耕方式很传统,拉犁垄沟撒种。有点慢,但很美。
这里开着一棵粉白色的杏花,花瓣子又肥又大。
这里的颜色、气味、声音,都和城里不一样。这里的人也不一样。他们的生活、风俗、是非标准、道德观念,都不一样。
村民大都是慢性子,耕田撒种不疾不徐。累了,就停下歇一会儿。坐地头说说话。看看天。看一列绿皮火车慢吞吞地开过去。不说话的时候,就吸烟,吸烟也是慢吞吞的。他们说一个事儿,都只是客观地叙述,很少夹带自己的情感,评论,更不会指责。这样的人,很少了。我喜欢和他们说话。
后半晌,剪好枝条,要从村子里离开的时候,看见一头老黄牛,在杏花树下,啃刚发出嫩芽的青草。老牛甩着尾巴,神态安详,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对人间事都不屑一顾。
回到家里,看到黄色的月季花又开了一朵。香气隐隐约约,似有似无。有人说,黄色的月季花代表歉意。知道后,我便常常蹲在这朵花前,默默看它。
歉意。或许是对朋友的歉意,或许是对爱人的歉意,也或许是对一朵花、一棵草的歉意。心怀歉意,便会消除傲气,欣赏尊重每一个生命。
想起前两天看的一本书《悉达多》。不去探究万事万物的机理,也不追问人生有何意义。即便洞悉了人生的无常和虚妄,也依旧热爱生活。看山看水,看叶看花。去不曾去过的城市和乡村,去看新朋友和老朋友。
文字首发于公众号“我有几亩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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