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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展飞:三姑

昨晚看到一个视频,看到了养蚕,便想起了三姑家曾经也养过蚕。

我有四位姑姑,大姑在东营,二姑在东北,小姑在北京,只有三姑,在我们邻村,相隔二三里路。

三姑的亲侄子有五个,另外四个都在新疆,实际上在身边的只有我一个。

过年的时候,我们这里的风俗是初一初二要去看姑姑,三姑家就成了我每年初一必到的地方。

那个年代,一来是年纪小,二来交通工具也不方便,另外的三个姑姑家是去不了的,三姑家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据说有一年初一,大雪封门,雪下的老厚,母亲说今年就不去你三姑家了吧,我坚决不让,大吵大闹,最后母亲没法,只能让本家的一个我称之为“大侄”的推着车子把我和姐姐送去才作罢。

现在想来,过年要去“出门”,这是个仪式,另外还有压岁钱拿,怎可不去?呵呵。

说到压岁钱,三姑对我一直是慷慨大方的,而且一直是要高于同期水平的,从开始人家两三块的时候,三姑给五块,人家给五块的时候,三姑给十块,到了后期的一百。一直到我念大学,三姑依然是每年照给压岁钱,按照她的说法就是:“念一天书,就有压岁钱,不念书了就没了”。

三姑没有儿子,只有两个闺女,大概因此也对于我这个娘家侄子格外疼爱吧。毕竟在农村,娘家侄子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尤其是过年过节以及一些重要的场合,娘家侄子有着特殊的意义。想来大概有点“别想欺负我,我娘家还有人”的意思吧,呵呵。

写到这里,便想起了二爷家的大姑,我叔伯兄弟一共有11个,可惜另外10个都在外面,所以初一的时候,大姑也羡慕人家的侄子去看姑姑,然而亲侄子远在他乡,去不了。一次大姑跟我说起来,我说没事,以后我年年初一都会来。

不过因为三姑的关系,我也仅限于过去拜个年,放下东西,还是要回去到三姑家吃饭的。

说起吃饭,因为三姑与大姨是同村,每年的初一在谁家吃饭,便成了一件尴尬的事,起初是轮流,到了最近这些年,考虑到老人们岁数都大了,往往是我在三姑家跟姑父先喝一回,再去大姨家陪兄弟们喝酒,也只好如此。

三姑做菜的厨艺很不错,直到现在依然不减当年,今年初一的时候做的一道红烧鸡,色香味俱全,让我们全家赞不绝口。三姑知道我还要去大姨那边喝一顿,但是每次都不含糊,该做多少菜还会做多少,做菜的间隙也不忘过来叮嘱我,不要着急,吃饱了再过去喝酒。

姑父平日嗜酒如命,然而现在年近八十,我一般也不跟他多喝,点到为止。否则微醺的时候,又要开始念叨“初一初二看姑姑,得在这吃饭,不能去恁大姨家……”

小时候除了过年要去,平日里我也经常去三姑家。我自小对亲情比较重视,去三姑大姨家这类事,从来不用父母叮嘱,往往到了星期天,我觉得有日子没去三姑家了,便步行走着去,东西是不必拿的,空着手去,与其说是去玩,不如说是去混饭吃。

三姑每每见我来,便很是高兴,忙着给我做饭。那时三姑还年轻,她知道我喜欢吃手擀面,便不嫌繁琐的,为我擀面。可惜这些年来,中途再没去吃过饭,过年初一的时候,又不兴吃面,再也没吃过三姑擀的手擀面。

我的几位姑姑们都特别爱干净,三姑尤其是。

虽然身在农村,三姑家依然可以干净到几乎一尘不染。无论是农忙时候还是平时,什么时候到三姑家,都会看到窗明几净,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绝不会看到有乱堆乱放的东西。

我现在想起当年三姑养蚕的地方,是在他们家的老房子里,蚕在竹匾里面沙沙的吃着桑叶,就连那个养殖的地方,三姑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三姑的爱干净,与天性的勤劳有关。

直到前些年,已经七十多了,她还种着七八亩地,这让我很是心疼,每次去了跟姑父几乎翻脸的地步,要求他们把地卖了,不要再种了。直到前年似乎才卖了大部分,然而还是留了一点口粮地。

我从工作后,一年到三姑家的日子大概会有个四五次,除了中秋节和年初一,中间大概还要去几次。前些年去的时候一般会给三姑几百块钱,后来发现给她钱也舍不得花,尤其是近几年,她跟我说,不要再给她钱了,她也花不动,于是改做买好吃的。

每次去三姑家,如果正逢三姑在外面跟村里的老太太们聊天,看见我来便会很大声地跟周围的人说:“俺侄儿来了……”,声音里充满了炫耀和自豪。

后来我想,人老了,大概对于娘家人,更有一种别样的感情吧。

姑父还有一个周要过80大寿了,年初一的时候约定,要去给他过寿,这次或许可以尝尝三姑的手擀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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