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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旦雅量可敬
王旦雅量可敬
寇准数短旦,旦专称准。帝谓旦曰:“卿虽称其美,彼专谈卿恶。”旦曰:“理固当然。臣在相位久,政事阙失必多。准对陛下无所隐,益见其忠直,此臣所以重准也。”帝以是愈贤旦。中书有事送密院,违诏格,准在密院,以事上闻。旦被责,第拜谢,堂吏皆见罚。不逾月,密院有事送中书,亦违诏格,堂吏欣然呈旦,旦令送还密院。准大惭,见旦曰:“同年,甚得许大度量?”旦不答。寇准罢枢密使,托人私求为使相,旦惊曰:“将相之任,岂可求耶!吾不受私请。”准深憾之。已而除准武胜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准入见,谢曰:“非陛下知臣,安能至此?”帝具道旦所以荐者。准愧叹,以为不可及。
【译文】
寇准经常反映王旦的短处,而王旦总是称赞寇准。皇帝对王旦说:“你虽然称赞寇准的优点,而他专门反映你的缺点。”王旦说:“道理本来就是这样的。臣担任丞相职务很久,处理政事很多过失也必然多。寇准对陛下不隐瞒,更加体现他的忠心正直。这就是我之所以看重寇准的原因。”皇帝也因此更看重王旦。中书(丞相办公机构)有文件送达密院(办公机构),违反文件格式,寇准在密院,将事反映给皇上,王旦受到皇上责问,王旦到寇准家表示认错并致谢,对办事人员都进行了责罚。不到一个月,密院有文件送达中书,也违反了文件格式,办事人员高兴将文件呈给王旦,王旦令将文件退回密院。寇准很惭愧,见到王旦问:“同年(同时考中功名的互称),为什么这么大的度量?”王旦没有回答。寇准枢密使离任,通过人私下向王旦请求推荐为使相(主管一方的要员),王旦吃惊地说道:“将相(这里指主管一方的将领和文官,即封疆大吏)的任命,怎么能要求呢!我不能接受私下的请求。”寇准感到很遗憾可惜。而后来任命寇准武胜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职务名)。寇准见皇上答谢说:“如果不是陛下知道臣的才能,我怎么能够如此重任?”皇帝详细告诉是因为王旦所举荐的。寇准惭愧叹息,认为自己做不到。
 
王旦。幼沉默好学。父祐曰。此儿当至公相。初知平江县。其廨传有物怪。居多不宁。旦将至。前一夕。守吏闻群鬼啸呼云。相君至矣。当避去。自是遂绝。及为相。寇准数短旦。旦专称准。帝曰。卿称其美。彼专谈卿恶。旦曰。理固当然。臣在相位久。阙失必多。准无所隐。益见忠直。此臣所以重准也。准罢枢密。私求为使相。旦惊曰。将相之任。岂可求耶。准深憾之。已而除节度使同平章事。准入见。谢曰。非陛下知臣。安能至此。帝具道旦所荐。准愧叹。以为不可及。薛奎为江淮运使。辞旦。旦无他言。但云。东南民力竭矣。奎退曰。真宰相之言也。张士逊为江西运使。辞旦求教。旦曰。朝廷榷利至矣。士逊思旦之言。未尝求利。卒赠太师。魏国公。谥文正。家人未尝见其怒。试以少埃墨投羹中。旦惟啖饭。问。何不啜羹。曰。偶不喜肉。后又墨其饭。则曰。今日不喜饭。可别具粥。不置田宅。曰。子孙当自立。何必田宅。徒使争财为不义耳。遗令削发披缁以殓。(王旦传) 

       王旦宋朝人,字子明,自幼沉静好学,其父王祐曾说:“此子将来必定官至三公宰相。”宋太宗时中举进士,起初任平江知县,当时县府内传说常闹怪物,不得安宁,王旦将到任前一夜,看守官听到群鬼在大声呼叫说:“宰相公要来了,我们应该避开离去了。”于是怪物从此绝迹。
  宋真宗时王旦累升知枢密院,又任宰相,进封太保。受朝廷重用,居相位最久,凡事不固执己见,受人毁谤不与计较,军国大事都参与决策,常为国家荐引贤才,却不让其人知道。
  当王旦任宰相时,寇准屡次在皇上面前说王旦的短处,然而王旦却极力称赞寇准的长处。有一天真宗笑着对王旦说:“卿虽然常称赞寇准的长处,但是准却专说卿的短处呢!”王旦回答说:“臣居相位参与国政年久,必然难免有许多缺失,准事奉陛下无所隐瞒,由此更见准的忠直,臣所以一再保荐…:.。”真宗由此更赏识王旦。当寇准任枢密院直学士时,王旦在中书有事送枢密院,偶尔不合诏令格式,准便上奏皇帝,王旦因而受到责问,但是王旦并不介意,只是再拜谢过而已。不到一个月,枢密院有事送中书,也不合诏令格式,堂吏发现很高兴地呈给王旦,认为这下逮到机会了,可是王旦却命送回枢密院更正,并不上奏。寇准大为惭愧,见王旦说:“同年怎么有这样大度量呢?”王旦不答。
  当寇准免去枢密职位后,曾私下求王旦提拔他为相,王旦惊异地回答说:“国家将相重任,怎可用求来的呢?”准心中很不愉快。其后皇上果然授予寇准节度使同平章事。准入朝拜谢说:“臣若不是承蒙陛下知遇提拔,那有今日?”皇上便将王旦一再推荐之事告知,寇准非常惭愧感叹,自觉德量远不及王旦。后来寇准终于不负王旦,成为宋朝贤相。
  当时有位卢某,深夜送黄金百两来求王旦提拔为江淮盐运使,王旦正色推辞说:“你的才能,不可担当这个职务,我那敢私受贿赂而废弃公道呢?”卢某惭愧而退,便整天焚香咒诅王旦快死,有一天晚上,卢某梦见神明呵叱他说:“王公尽心于国家,你竟然心存恶念,要他快死,上天将要惩罚你了。”卢某惊醒,汗流全身,经过几天就去世了。
  薛奎初任江淮运使,将赴任前,来向王旦辞行,王旦不谈其他,只说:“东南地方,民生非常困苦啊…”奎退出后说:“听宰相的话,可见他时刻都在关怀百姓啊!”
  王旦居家,未曾发过脾气,家人要试验他,在他食用的肉羹内,投入尘灰,王旦只吃饭而已,家人问他何以不吃肉羹,旦说:“偶尔不想吃肉。”其后连饭也将它弄脏,王旦也不责问只说:“今天不想吃饭,可以另外弄些稀饭来。”家中不购置田宅,说:“子孙应当自立,何必田宅,田宅会让子孙因争财而作出不义之事呢!”临终时召集子弟到跟前咐嘱说:“我们家世清白,不要遗忘往日槐庭阴德,今后大家应当守持勤俭朴素的美德,共同保持我王家的门楣。我死后,可为我削发,披穿缁衣,依照僧道例殓葬即可。”说完便瞑目而逝。真宗临丧哀恸。追赠为尚书令魏国公,赐谥号文正。
  按;王公当国,公忠体国,正直无私,举荐贤能,不使其人自知,容人所不能容之度,行人所不能行之事。至于居家,尘灰污其羹饭,也不动嗔心,当其临终犹不忘教诲子弟俭素持家,勤修阴德。观此数事,非圣贤胸怀,何能如此。宜其一生恩宠无比,人民钦敬,鬼神护持生荣死哀。所谓世间大福德之人,必有过人之德量,由此可以证实。
  后周显德四年(957年)
  王旦出生。因其生于凌晨,故取名旦,字子明。王旦先天相貌较丑,脸、鼻皆偏,喉部有突 起,华山老道预言其有异人相,“日后必大贵”。
  北宋太平兴国元年(976年)
  王旦19岁。其父王祜卒,享年64岁。
  太平兴国五年(980年)
  王旦23岁,进士及第,任大理评事,后出任平江(今属湖南)知县。
  是年,王旦娶转运使赵昌言之女为妻。
  雍熙元年(984年)
  王旦27岁。监潭州(今湖南长沙)银场,不久入朝任著作佐郎,参与编辑《文苑英华·诗类》 。再迁至殿中丞
  是年,王旦长子出生。为纪念大宗改元“雍熙”,取名王雍。
  雍熙二年(985年)
  王旦28岁。出任郑州通判。
  雍熙四年(987年)
  王旦30岁。改任濠州(今安徽凤阳)通判。
  端拱二年(989年)
  王旦32岁。次子王冲出生。
  淳化元年(990年)
  王旦33岁。朝廷欲任王旦为转运使,因其岳父正任参知政事,王旦为避嫌,坚辞不受,改在 弘文馆当值。
  淳化二年(991年)
  王旦34岁。任右正言、知制诰,兼集贤殿修撰
  淳化三年(992年)
  王旦35岁。任知贡举,加虞部员外郎,同判吏部流内铨,知考课院。当时其岳父赵昌言正任 要职,王旦为避嫌,力辞知制诰之职,改任礼部郎中。
  淳化四年(993年)
  王旦36岁。赵昌言出任凤翔(今属陕西)知府,朝廷即日任王旦为知制诰,仍兼集贤殿修撰。 真宗面赐金紫,令冠西阁。
  至道元年(995年)
  王旦38岁。知理检院。
  至道二年(996年)
  王旦39岁。升任兵部郎中。
  至道三年(997年)
  王旦40岁。三子王素出生。
  咸平二年(999年)
  王旦42岁。真宗即位不久即拜王旦为中书舍人、翰林院学士兼知审官院、银台驳司。
  咸平三年(1000年)
  王旦43岁。任知贡举,拜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实际上已位居宰辅,跻身于北宋统治核心 。从这时起直至逝世,王旦作为真宗的辅佐大臣连续任要职十八个年头。
  咸平四年(1001年)
  王旦44岁。任工部侍郎、参知政事(副相)。
  景德元年(1004年)
  王旦47岁。
  是年,契丹南侵,真宗御驾亲征澶州,王旦随行。留守京城的雍王元份患重病,王旦受命秘 密从军前回京接任留守之职。王旦吃住在朝中,十余天未进家门,保障了京城的安定。
  景德二年(1005年)
  王旦48岁。任尚书左丞。
  景德三年(1006年)
  王旦49岁。任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正式登上宰相之位。不久,又加拜集贤殿大学 士、明德皇后园陵使。
  景德四年(1007年)
  王旦50岁。任大行皇后园陵使,并奉命监修国史
  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
  王旦51岁。
  为了粉饰太平,扩大皇权的影响,真宗在奸臣王钦若撺掇下,决心封禅泰山,假造祥符,诏 令改元。封禅泰山已成定局,王旦阻止乏策,无奈顺水推舟,违心地率官吏百姓上书请求封 禅。真宗拜王旦为天书仪仗使、封禅大礼使。王旦奉命撰写歌功颂德的《封祀坛颂》,其碑 刻至今仍存于泰山岱庙中。对追随真宗封禅一事,王旦至死心存愧疚。
  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
  王旦53岁。任兵部尚书,知枢密院,不久又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兼刑部尚书
  大中祥符四年(1011年)
  王旦54岁。任祀汾阴大礼使、右仆射、昭文馆大学士,撰《祀汾阴颂》。真宗欲再加官,王 旦固辞乃免。又兼门下侍郎玉清昭应宫使。
  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
  王旦55岁。任玉清奉圣像大礼使、躬谢太庙大礼使。
  大中祥符七年(1014年)
  王旦57岁。任司空、天书刻玉使、天书使、景灵宫朝修史。
  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
  王旦58岁。荣王宫失火,延烧左藏库、朝元门、崇文阁。真宗怒,当斩者百人,王旦力争获 免。
  是年,王旦生日,真宗特赐酒宴。
  大中祥符九年(1016年)
  王旦59岁。呈上两朝国史120卷,真宗加封王旦为司徒、南郊恭谢大礼使。
  是年,王旦因多病请求辞职,真宗不允,特许其五日一上朝,遇大事可随时入朝参议
  天禧元年(1017年)
  王旦60岁。任充州太极观奉上宝册使,加太保。
  春,王旦再次恳求辞职,真宗勉允,免其宰相职,特命其以太尉身份任玉清昭应宫使,享受 宰相伴俸。
  初秋,王旦病重,真宗不断遣内侍问候,并亲赐粥饭、御药。又赐金500两,王旦不受。
  九月初十,王旦病逝。真宗废朝三日,亲临致祭,诏令京城内十日不举乐。追赠王旦为太师 、尚书令、魏国以,谥号“文正”。分别追封其曾祖父王言、祖父王彻、父王祜为许国公、 鲁国公、晋国公,皆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分别追封其曾祖国姚氏、祖母田氏、母任氏 、边氏为鲁国夫人、晋国夫人、徐国夫人、秦国夫人。录其子、弟、侄、外孙、门客、常从 十余人授官,丧期满后诸子又各进一官。王旦棺柩暂厝于开封县新里乡大边村。有遗文集二 十卷传世。
  乾兴元年(1022年)
  仁宗赵祯即位,下诏许王旦灵位配享真宗赵恒庙庭。
  至和二年(1055年)
  王素奏请为父王旦立墓碑,仁宗赵祯命史馆修撰欧阳修撰写碑文,并御书“全德元老之碑” 碑额
  元丰二年(1079年)
  湖州知府苏轼受王巩(王旦之孙)之请,为王家厅堂撰写《三槐堂铭》。后来,王氏宗祠便以 “三槐堂”命名。
  王旦故事一则
  有一个人出售玉带,王旦的子女们认为玉带很漂亮,就拿给王旦看,王旦叫他们系在自己的腰上,问道:“系在身上还看得见漂亮吗?”他们说:“系在身上,自己怎么能看得 见?”王旦说:“自己负重却让人家赞美,那不是很劳累吗?快还掉它。”王旦一生不买田置房,他 说:
  “子孙应当想到自立,何必为他们买田置房,(这样做)只能使他们为争夺财产而成为不义之人。”王旦的 侄子王睦,酷爱读书,曾经写信要求王旦推举他为进士,王旦说:“我曾经 为(你的)名望太盛担心,怎么可以再同贫寒的读书人去争功名 呢!”直到王旦死了,他的儿子王素也一样没有做官。
王旦,字子明,大名莘人。曾祖言,黎阳令。祖彻,左拾遗。父祐,尚书兵部侍郎,以文章显于汉、周之际,事太祖、太宗为名臣。尝谕杜重威使无反汉,拒卢多逊赵普之谋,以百口明符彦卿无罪,世多称其阴德。祐手植三槐于庭,曰:“吾之后世,必有为三公者,此其所以志也。”

  旦幼沉默,好学有文,祐器之曰:“此儿当至公相。”太平兴国五年,进士及第,为大理评事、知平江县。其廨旧传有物怪凭戾,居多不宁。旦将至前夕,守吏闻群鬼啸呼云:“相君至矣,当避去。”自是遂绝。就改将作监丞。赵昌言为转运使,以威望自任,属吏屏畏,入旦境,称其善政,以女妻之。代还,命监潭州银场。何承矩典郡,荐入为著作佐郎,预编《文苑英华》、《诗类》。迁殿中丞、通判郑州。表请天下建常平仓,以塞兼并之路。徙濠州。淳化初,王禹偁荐其才任转运使,驿召至京,旦不乐吏职,献文。召试,命直史馆。二年,拜右正言、知制诰。

  初,祐以宿名久掌书命,旦不十年继其任,时论美之。钱若水有人伦鉴,见旦曰:“真宰相器也。”与之同列,每曰:“王君凌霄耸壑,栋梁之材,贵不可涯,非吾所及。”李沆以同年生,亦推重为远大之器。明年,与苏易简同知贡举,加虞部员外郎、同判吏部流内铨、知考课院。赵昌言参机务,旦避嫌,引唐独孤郁、权德舆故事辞职。太宗嘉其识体,改礼部郎中、集贤殿修撰。昌言出知凤翔,即日以旦知制诰,仍兼修撰、判院事,面赐金紫,择牯犀带宠之,又令冠西阁。至道元年,知理检院。二年,进兵部郎中。

  真宗即位,拜中书舍人,数月,为翰林学士兼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驳司。帝素贤旦,尝奏事退,目送之曰:“为朕致太平者,必斯人也。”钱若水罢枢务,得对苑中,访近臣之可用者,若水言:“旦有德望,堪任大事。”帝曰:“此固朕心所属也。”咸平三年,又知贡举,锁宿旬日,拜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逾年,以工部侍郎参知政事。

  契丹犯边,从幸澶州。雍王元份留守东京,遇暴疾,命旦驰还,权留守事。旦曰:“愿宣寇准,臣有所陈。”准至,旦奏曰:“十日之间未有捷报,时当如何?”帝默然良久,曰:“立皇太子。”旦既至京,直入禁中,下令甚严,使人不得传播。及驾还,旦子弟及家人皆迎于郊,忽闻后有驺诃声,惊视之,乃旦也。二年,加尚书左丞。三年,拜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监修《两朝国史》。

  契丹既受盟,寇准以为功,有自得之色,真宗亦自得也。王钦若忌准,欲倾之,从容言曰:“此《春秋》城下之盟也,诸侯犹耻之,而陛下以为功,臣窃不取。”帝愀然曰:“为之奈何?”钦若度帝厌兵,即谬曰:“陛下以兵取幽燕,乃可涤耻。”帝曰:“河朔生灵始免兵革,朕安能为此?可思其次。”钦若曰:“唯有封禅泰山,可以镇服四海,夸示外国。然自古封禅,当得天瑞希世绝伦之事,然后可尔。”既而又曰:“天瑞安可必得?前代盖有以人力为之者,惟人主深信而崇之,以明示天下,则与天瑞无异也。”帝思久之,乃可,而心惮旦,曰:“王旦得无不可乎?”钦若曰:“臣得以圣意喻之,宜无不可。”乘间为旦言,旦黾勉而从。帝犹尤豫,莫与筹之者。会幸秘阁,骤问杜镐曰:“古所谓河出图、洛出书,果何事耶?”镐老儒,不测其旨,漫应之曰:“此圣人以神道设教尔。”帝由此意决,遂召旦饮,欢甚,赐以尊酒,曰:“此酒极佳,归与妻孥共之。”既归发之,皆珠也。由是凡天书、封禅等事,旦不复异议。

  大中祥符初,为天书仪仗使,从封泰山,为大礼使,进中书侍郎兼刑部尚书。受诏撰《封祀坛颂》,加兵部尚书。四年,祀汾阴,又为大礼使,迁右仆射、昭文馆大学士。仍撰《祠坛颂》,将复进秩,恳辞得免,止加功臣。俄兼门下侍郎、玉清昭应宫使。五年,为玉清奉圣像大礼使。景灵宫建,又为朝修使。七年,刻天书,兼刻玉使,选御厩三马赐之。玉清昭应宫成,拜司空。京师赐酺,旦以惨恤不赴会,帝赐诗导意焉。《国史》成,迁司空。旦为天书使,每有大礼,辄奉天书以行,恒邑邑不乐。凡柄用十八年,为相仅一纪。

  会契丹修和,西夏誓守故地,二边兵罢不用,真宗以无事治天下。旦谓祖宗之法具在,务行故事,慎所变改。帝久益信之,言无不听,凡大臣有所请,必曰:“王旦以为如何?”旦与人寡言笑,默坐终日,及奏事,群臣异同,旦徐一言以定。归家,或不去冠带,入静室独坐,家人莫敢见之。旦弟以问赵安仁安仁曰:“方议事,公不欲行而未决,此必忧朝廷矣。”

  帝尝示二府《喜雨诗》,旦袖归曰:“上诗有一字误写,莫进入改却否?”王钦若曰:“此亦无害。”而密奏之。帝愠,谓旦曰:“昨日诗有误字,何不来奏?”旦曰:“臣得诗未暇再阅,有失上陈。”惶惧再拜谢,诸臣皆拜,独枢密马知节不拜,具以实奏,且曰:“王旦略不辨,真宰相器也。”帝顾旦而笑焉。天下大蝗,使人于野得死蝗,帝以示大臣。明日,执政遂袖死蝗进曰:“蝗实死矣,请示于朝,率百官贺。”旦独不可。后数日,方奏事,飞蝗蔽天,帝顾旦曰:“使百官方贺,而蝗如此,岂不为天下笑耶?”

  宫禁火灾,旦驰入。帝曰:“两朝所积,朕不妄费,一朝殆尽,诚可惜也。”旦对曰:“陛下富有天下,财帛不足忧,所虑者政令赏罚之不当。臣备位宰府,天灾如此,臣当罢免。”继上表待罪,帝乃降诏罪己,许中外封事言得失。后有言荣王宫火所延,非天灾,请置狱劾,当坐死者百余人。旦独请曰:“始火时,陛下已罪己诏天下,臣等皆上章待罪。今反归咎于人,何以示信?且火虽有迹,宁知非天谴耶?”当坐者皆免。

  日者上书言宫禁事,坐诛。籍其家,得朝士所与往还占问吉凶之说。帝怒,欲付御史问状。旦曰:“此人之常情,且语不及朝廷,不足罪。”真宗怒不解,旦因自取尝所占问之书进曰:“臣少贱时,不免为此。必以为罪,愿并臣付狱。”真宗曰:“此事已发,何可免?”旦曰:“臣为宰相执国法,岂可自为之,幸于不发而以罪人。”帝意解。旦至中书,悉焚所得书。既而复悔,驰取之,而已焚之矣。由是皆免。仁宗为皇太子,太子谕德见旦,称太子学书有法。旦曰:“谕德之职,止于是耶?”张士逊又称太子书,旦曰:“太子不在应举,选学士不在学书。

  契丹奏请岁给外别假钱币。旦曰:“东封甚近,车驾将出,彼以此探朝廷之意耳。”帝曰:“何以答之?”旦曰:“止当以微物而轻之。”乃以岁给三十万物内各借三万,仍谕次年额内除之。契丹得之,大惭。次年,复下有司:“契丹所借金币六万,事属微末,今仍依常数与之,后不为比。”西夏赵德明言民饥,求粮百万斛。大臣皆曰:“德明新纳誓而敢违,请以诏责之。”帝以问旦,旦请敕有司具粟百万于京师,而诏德明来取之。德明得诏,惭且拜曰:“朝廷有人。”

  寇准数短旦,旦专称准。帝谓旦曰:“卿虽称其美,彼专谈卿恶。”旦曰:“理固当然。臣在相位久,政事阙失必多。准对陛下无所隐,益见其忠直,此臣所以重准也。”帝以是愈贤旦。中书有事送密院,违诏格,准在密院,以事上闻。旦被责,第拜谢,堂吏皆见罚。不逾月,密院有事送中书,亦违诏格,堂吏欣然呈旦,旦令送还密院。准大惭,见旦曰:“同年,甚得许大度量?”旦不答。寇准罢枢密使,托人私求为使相,旦惊曰:“将相之任,岂可求耶!吾不受私请。”准深憾之。已而除准武胜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准入见,谢曰:“非陛下知臣,安能至此?”帝具道旦所以荐者。准愧叹,以为不可及。准在藩镇,生辰,造山棚大宴,又服用僭侈,为人所奏。帝怒,谓旦曰:“寇准每事欲效朕,可乎?”旦徐对曰:“准诚贤能,无如騃何。”真宗意遂解,曰:“然,此正是騃尔。”遂不问。

  翰林学士陈彭年呈政府科场条目,旦投之地曰:“内翰得官几日,乃欲隔截天下进士耶?”彭年皇恐而退。时向敏中同在中书,出彭年所留文字,旦瞑目取纸封之。敏中请一览,旦曰:“不过兴建符瑞图进尔。”后彭年与王曾张知白参预政事,同谓旦曰:“每奏事,其间有不经上览者,公批旨奉行,恐人言之以为不可。”旦逊谢而已。一日奏对,旦退,曾等稍留,帝惊曰:“有何事不与王旦来?”皆以前事对。帝曰:“旦在朕左右多年,朕察之无毫发私。自东封后,朕谕以小事一面奉行,卿等谨奉之。”曾等退而愧谢,旦曰:“正赖诸公规益。”略不介意。

  帝欲相王钦若,旦曰:“钦若遭逢陛下,恩礼已隆,且乞留之枢密,两府亦均。臣见祖宗朝未尝有南人当国者,虽古称立贤无方,然须贤士乃可。臣为宰相,不敢沮抑人,此亦公议也。”真宗遂止。旦没后,钦若始大用,语人曰:“为王公迟我十年作宰相。”钦若与陈尧叟、马知节同在枢府,因奏事忿争。真宗召旦至,钦若犹哗不已,知节流涕曰:“愿与钦若同下御史府。”旦叱钦若使退。帝大怒,命付狱。旦从容曰:“钦若等恃陛下厚顾,上烦谴诃,当行朝典。愿且还内,来日取旨。”明日,召旦前问之,旦曰:“钦若等当黜,未知坐以何罪?”帝曰:“坐忿争无礼。”旦曰:“陛下奄有天下,使大臣坐忿争无礼之罪,或闻外国,恐无以威远。”帝曰:“卿意如何?”旦曰:“愿至中书,召钦若等宣示陛下含容之意,且戒约之。俟少间,罢之未晚也。”帝曰:“非卿之言,朕固难忍。”后月余,钦若等皆罢。

  旦尝与杨亿评品人物,亿曰:“丁谓久远当何如?”旦曰:“才则才矣,语道则未。他日在上位,使有德者助之,庶得终吉;若独当权,必为身累尔。”后谓果如言。

  旦为兖州景灵宫朝修使,内臣周怀政偕行,或乘间请见,旦必俟从者尽至,冠带出见于堂皇,白事而退。后怀政以事败,方知旦远虑。内臣刘承规以忠谨得幸,病且死,求为节度使。帝语旦曰:“承规待此以瞑目。”旦执不可,曰:“他日将有求为枢密使者,奈何?”遂止。自是内臣官不过留后。

  旦为相,宾客满堂,无敢以私请。察可与言及素知名者,数月后,召与语,询访四方利病,或使疏其言而献之。观才之所长,密籍其名,其人复来,不见也。每有差除,先密疏四三人姓名以请,所用者帝以笔点之。同列不知,争有所用,惟旦所用,奏入无不可。丁谓以是数毁旦,帝益厚之。故参政李穆子行简,以将作监丞家居,有贤行,迁太子中允。使者不知其宅,真宗命就中书问旦,人始知行简为旦所荐。旦凡所荐,皆人未尝知。旦没后,史官修《真宗实录》,得内出奏章,始知朝士多旦所荐云。谏议大夫张师德两诣旦门,不得见,意为人所毁,以告向敏中,为从容明之。及议知制诰,旦曰:“可惜张师德。”敏中问之,旦曰:“累于上前言师德名家子,有士行,不意两及吾门。状元及第,荣进素定,但当静以待之尔。若复奔竞,使无阶而入者当如何也。”敏中启以师德之意,旦曰:“旦处安得有人敢轻毁人,但师德后进,待我薄尔。”敏中固称:“适有阙,望公弗遗。”旦曰:“第缓之,使师德知,聊以戒贪进、激薄俗也。”

  石普知许州不法,朝议欲就劾。旦曰:“普武人,不明典宪,恐恃薄效,妄有生事。必须重行,乞召归置狱。”乃下御史按之,一日而狱具。议者以为不屈国法而保全武臣,真国体也。薛奎为江、淮发运使,辞旦,旦无他语,但云:“东南民力竭矣。”奎退而曰:“真宰相之言也。”张士逊为江西转运使,辞旦求教,旦曰:“朝廷榷利至矣。”士逊迭更是职,思旦之言,未尝求利,识者曰:“此运使识大体。”张咏成都,召还,以任中正代之,言者以为不可。帝问旦,对曰:“非中正不能守咏之规。他人往,妄有变更矣。”李迪、贺边有时名,举进士,迪以赋落韵,边以《当仁不让于师论》以“师”为“众”,与注疏异,皆不预。主文奏乞收试,旦曰:“迪虽犯不考,然出于不意,其过可略。边特立异说,将令后生务为穿凿,渐不可长。”遂收迪而黜边。

  旦任事久,人有谤之者,辄引咎不辨。至人有过失,虽人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后已。素羸多疾,自东鲁复命,连岁求解,优诏褒答,继以面谕,委任无贰。天禧初,进位太保,为兖州太极观奉上宝册使,复加太尉兼侍中,五日一赴起居,入中书,遇军国重事,不限时日入预参决。旦愈畏避,上疏恳辞,又托同列奏白。帝重违其意,止加封邑。一日,独对滋福殿,帝曰:“朕方以大事托卿,而卿疾如此。”因命皇太子出拜,旦皇恐走避,太子随而拜之。旦言:“太子盛德,必任陛下事。”因荐可为大臣者十余人,其后不至宰相惟李及、凌策二人,亦为名臣。旦复求避位,帝睹其形瘁,悯然许之。以太尉领玉清昭应宫使,给宰相半奉。

  初,旦以宰相兼使,今罢相,使犹领之,其专置使自旦始焉。寻又命肩舆入禁,使子雍与直省吏挟扶,见于延和殿。帝曰:“卿今疾亟,万一有不讳,使朕以天下事付之谁乎?”旦曰:“知臣莫若君,惟明主择之。”再三问,不对。时张咏、马亮皆为尚书,帝历问二人,亦不对。因曰:“试以卿意言之。”旦强起举笏曰:“以臣之愚,莫如寇准。”帝曰:“准性刚褊,卿更思其次。”旦曰:“他人,臣所不知也。臣病困,不能久侍。”遂辞退。后旦没岁余,竟用准为相。

  旦疾甚,遣内侍问者日或三四,帝手自和药,并薯蓣粥赐之。旦与杨亿素厚,延至卧内,请撰遗表。且言:“忝为宰辅,不可以将尽之言,为宗亲求官,止叙生平遭遇,愿日亲庶政,进用贤士,少减焦劳之意。”仍戒子弟:“我家盛名清德,当务俭素,保守门风,不得事于泰侈,勿为厚葬以金宝置柩中。”表上,真宗叹之,遂幸其第,赐白金五千两。旦作奏辞之,藁末,自益四句云:“益惧多藏,况无所用,见欲散施,以息咎殃。”即舁至内闼,诏不许。还至门,旦已薨,年六十一。帝临其丧恸,废朝三日,赠太师、尚书令、魏国公,谥文正,又别次发哀。后数日,张旻赴镇河阳,例宜饮饯,以旦故,不举乐。录其子、弟、侄、外孙、门客、常从,授官者十数人。诸子服除,又各进一官。已而闻旦奏藁自益四句,取视,泣下久之。旦有文集二十卷。乾兴初,诏配享真宗庙廷。及建碑,仁宗篆其首曰:“全德元老之碑。”

  旦事寡嫂有礼,与弟旭友爱甚笃。婚姻不求门阀。被服质素,家人欲以缯锦饰毡席,不许。有货玉带者,弟以为佳,呈旦,旦命系之,曰:“还见佳否?”弟曰:“系之安得自见?”旦曰:“自负重而使观者称好,无乃劳乎!”亟还之。故所服止于赐带。家人未尝见其怒,饮食不精洁,但不食而已。尝试以少埃墨投羹中,旦惟啖饭,问何不啜羹,则曰:“我偶不喜肉。”后又墨其饭,则曰:“吾今日不喜饭,可别具粥。”旦不置田宅,曰:“子孙当各念自立,何必田宅,徒使争财为不义尔。”真宗以其所居陋,欲治之,旦辞以先人旧庐,乃止。宅门坏,主者彻新之,暂于庑下启侧门出入。旦至侧门,据鞍俯过,门成复由之,皆不问焉。三子:雍,国子博士;冲,左赞善大夫;素,别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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