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故事

第一个看病故事

 

2005年我在反复犹豫权衡之后，离开了奋斗了5年的深圳，回到了北京。那一年我30岁。

有常识的人会知道，一个人在30岁的人忽然放弃了过去的积累选择重新开始，其实风险和代价是非常大的。一般这样的选择背后一定有非常重要的，压迫性的原因。因为让生活和事业归零确实是一个很艰难的选项。但是我的理由却非常简单，我当时认为深圳是一个没有未来的地方。理由是，这个地方哪里都好，就有2件事不行。1是教育 2是医疗（教育的问题，我会在未来另外一篇文章中表达）。

准确说，不是没有办好，而是非常糟糕。基本崩溃是我对这个城市教育及医疗体系的基本评价。

我在这个城市做了5年的记者，我了解这个城市的本质，我临走时说了这样一句话：一个对老人和孩子凶残至血腥的地方，属于兽类的地盘。其他城市至少应该是人呆的地方。

5年过后，事实证明当年我的选择是对了一半。

对的一半是，深圳在我离开后不久，就发生了人民医院天价手术的事。一个人手术花了100多万，账单出来，居然死后还在用药，一天做60多次透析等等。随后，奥美定隆胸事故也在中央电视台曝光，深圳的医院使用非法植入药品隆胸，导致大批女性残疾。彼时，我非常庆幸，甚至得意自己的精明睿智和远虑。

而错的一半是，我以为北京会比深圳好些，北京的医院会比深圳的医院讲些医德。实际情况确是，09年，也就是去年，北京大学的医院把北京大学的教授活活治死，原因居然是无证行医。我看到这个新闻时就崩溃了，因为我是记者，我获得的信息要比普通人多很多，我知道这个新闻背后意味着什么——

出了狼窝进虎穴。

 

 

好啦，开始讲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吧。必须再次确认，这是我的亲身经历，道听途说部分我会单独再讲。

 

我老婆是高龄孕妇，在08年的时候怀孕，4个月左右流产。从发现异常到流产前后工经历2周左右时间。北京的协和医院给我上了第一课。

过程这样，某日我老婆肚子疼，感觉不好，因为很重视也很担心，就没有去一般的医院或妇幼保健院，就直接打车去了协和医院。当时的考虑有2个，1距离不远，我家距离协和只有几公里。2最好的医院。

挂了急诊，一查，发现是胎停育。医生开了个单子让检查并观察。不久就开始流产。前后大约5个多小时。问题最早出现在B超，作为一个记者，那是我第一次接触产科的B超。职业习惯让我问一些问题，比如B超怎么看，看什么，做B超是检查什么，指导医生做什么等等。结果就问出了一个问题，就是，B超是检查子宫内情况的，如果没有流干净就必须要做刮宫。

这句话对我老婆很重要，我老婆很喜欢孩子，她年龄大不想刮宫希望少受伤害。于是就去问B超的医生。那个医生和客气，说她只管检查，处理要主治医生说了算。

听这话，我们有了一点侥幸心理，毕竟没有一口拒绝，说明最起码理论上是有不刮的可能。于是，就去找医生。结果急诊医生态度很冷漠，看了看片子和化验报告说，数据下降的倒挺快，但还是要刮。我就和她商量，是不是可以再等一等，过一会也许会有变化。她犹豫了一下说，你们要是不嫌麻烦，就再等等，一会再做个B超。

于是我和我老婆就坐在医院门口的椅子上开始漫长的等待，中间又有多次组织流出。本来我们都很害怕，但是一想到这些反应都可能成为不刮宫的理由，就互相鼓励互相安慰。过了2个小时，我和我老婆再次去B超，如我们预想，情况又有了很大的好转。

我们多少有点兴奋地去找医生。结果，刚才的那个医生不在了，换了一个新的医生，她的说法是，说不论什么结果，都必须刮宫，如果不刮有可能会得一连串疾病，会要人命，等等。当时我有点糊涂，如果是这样，另外一个医生为什么2小时前又允许我们再等等再检查？而且2小时后的数据结果明显比2小时前的要好很多。而她根本就不看。

于是，我耐下心和她进行了沟通，效果极不理想。不过我和我老婆商量了一下后，决定再等一等，因为我们确实不想刮宫，我们的逻辑是，自然流产是大自然的选择，大自然既然让你流产，它会有一整套体系作为保证的，这个保证体系确定有问题，我们再用人工的方法。

这个时候，我老婆已经在医院的椅子上呆了8个小时以上，但是她依然坚强，说我要保护子宫，我还想要宝宝。我中间都动摇了，说你看，很多人都做清宫，这是成熟技术，不会有问题的。我老婆很坚决，她说，我想好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清宫，我怕伤了就怀不了。

结果我们又在协和医院等了3个小时，做了当天的第3次B超，这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了。我这个一点不懂医疗知识的人，这时候已经能看懂一点点化验单和B超报告了，所有的异常数据都比前2次有非常大幅度的下降，有些数据已经接近正常水平。我们看到了希望。

但是新换上班的医生的态度让我们绝望，她要求马上刮宫，好象不立刻上手术台天就要塌下来一样。她甚至一度显得很焦虑，几乎歇斯底里，她甚至用了并发症80。好象我们不做这个手术，她就错过了什么重大事件一样。这让我和我老婆——两个记者都产生了怀疑。而此时我们在协和医院的急诊室待了11个小时。而后来我们才知道，这11小时居然全是瞎折腾。

 

我们很沮丧地走出来，这时候我们做了一个一般都不敢做的决定——回家。

我家距离协和医院不远，周边有7，8个二甲三甲的医院，我们想即使真要刮，我们也要想清楚，要休息好。而不是已经消耗了10多个小时，凌晨3点上手术台。我们的职业经验和本能让我们对这个中国最好的医院说了不。

而事实上后来证明，我们是完全正确的。

 

第二天。因为疲惫，我和老婆一直睡到中午11点半才起床。内心疲惫忐忑的同时发现身体的恢复情况似乎还不错，尤其是精神很好。简单吃过中午饭，我们又第2次去了协和医院。

很自然，白天急诊的值班医生又换了人。这回是一个南方口音的女医生。我们将过去24小时的就诊过程和她讲了一遍。结果她给了一个让我们很吃惊的回答：要不你们去别的医院看看？不过这个说法后来我们了解真相后也就非常理解了，也许她不是个好医生，但是她至少是个好人。

晚上，了解内情人的一个朋友告诉我们，协和医院在内的很多大医院的急诊医生并不一定就是协和医院自己的医生，有来学习的，进修的，交流的等等不一而足。为什么流产之后必须刮宫，原因也很简单，区分责任。如果流产进行了刮宫，未来出现问题的几率会小，同时出了问题，因为有手术签字所以再加上事故鉴定黑幕重重，医院可以以严格按照程序处置而逃过纠纷，但如果不做刮宫，那未来出现问题，医院首先有可能在处置程序上存在瑕疵而处于被动。这个解释虽然残忍，因为你个人的想法希望和利益竟然根本就在考虑之列，但毕竟可以理解。所以从这个角度讲，至少这个南方口音的女医生没有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强硬要求我们刮宫。同时，我们也开始理解前一晚那个一定要手术的医生了，毕竟人家也有份责任呢。

但是事情后来的发展却完全不是我们这些心存善良的人可以想象的。

我们再次回到家中后，我和老婆两个人仔细分析了几个医生前后矛盾的话，研究了化验单，给一些有类似经历的朋友打了几个电话。梳理出了几个观点，1最危险的情况已经过去。2仍然有感染的可能 3目前看应该有时间进行权衡，至少刮宫并不是每个人必须的。4恐怕我们必须要托关系处理这个事，正常情况下即使我们可以不刮宫，恐怕也没有医院会愿意承担责任。

有了这几个共识后，我和老婆就开始寻找生活中的各个角落，希望有关系可以帮助我们。事实上，现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内心有很多愧疚，因为这些文字会伤害到当初帮助我们的朋友的感情。但是为了那些在现有医疗体系里被伤害被屠宰的病患，被亵渎和被侮辱的医德，我没有别的选择，希望他们宽宥我。

继续讲我的故事。

经过几个电话，我的一个很亲近同学专门跑到家里，他知道我们在深圳生活了很多年，北京的人脉已经不熟了，她跑来送了一个条子，上边有个电话和姓。她说这个人是协和医院某科的主任，虽然不是直接的产科，但他一定可以帮助我们，而我的同学已经给这个主任打过电话了。主任让我们2天后去找他。

闲话少说，我们辗转终于找到了协和的一个产科主任，我在这里不想讲这个人的名字。她态度很好，听了我们介绍，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开了一个化验单，让我们去做化验。而就是这个化验，让我们有抓狂的感觉。

印象中，化验单的内容很简单只查2项。我们已经很熟悉协和的化验流程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开单，交钱，抽血，等结果。但是抽血后我们忽然发现多一个程序，送化验样本，位置也很陌生，另外一个楼。这让我们有点迷惑。这个地点很偏僻，在协和医院的一个旧楼的某一个角落，坦率说，我出来的时候几乎迷了路。送样本的时候，护士告诉我3天后取结果。坦率说，我当时很迷惑，我觉的这个东西需要这么久吗，若3天内出意外怎么办。

但是既然托了关系，就没有别的选择了，所以也就没有再做无谓的纠结。3天后我们得到了一个非常振奋的消息，我们不用做刮宫了！！虽然为了慎重，医生还是建议我们一周后再复查一次，但是我们能看出其实结果已经不用担心了。我和老婆当然非常非常开心。但这个医生说了一句话却让我们很不是滋味。她说：其实需要不需要做刮宫，你们前边做的化验都没有用，要看这个（专业名词我需要回去查单）才行。

写到这里，不知道读者们看明白了吗。他妈的，我和我老婆在流产当天的10多个小时的斗争其实都是逗你玩，那些化验都是白扯淡。那些医生煞有介事的关心，义正言辞的要求，各种理论和药理的介绍用了11个小时，而真相只是做一个化验就能解决问题。

故事讲到这里，我想说的是，花钱已经是小事，甚至身体健康都可以忽略，问题是我们在做什么，除了送上门被侮辱以外，我找不出别的词来替代当时的感受。

 

第二个和第三个看病故事

 

 

在协和医院惨痛的就医经历成为我和我老婆不愿谈及的话题。不过我们的生活发生了一些改变——不再相信医院；能不和医院发生关系尽量远远躲开，同时，我们也下意识地劝告家人朋友，少去医院，尽量少去。

但是，新的故事又发生了。天坛医院的故事。

这回的故事主人公是一个老人。和我什么关系呢，绝对不远，这么说吧，这老太太的儿子和我是25年的朋友，我们两家住的楼大概100米，我们基本上每周要喝2次酒，两家的孩子的衣服是混着穿，老婆做头发逛街都是一起进出的。对，和干妈差不多，只不过没有走过程序。

老太太出事的时候年龄不大，50多岁，身体很好，比一般人要好。为什么呢，她年轻的时候得过癌症，稍懂一点的知道年轻人得癌的机会不高，但是得了一般就很麻烦，但是这老太太30岁居然痊愈了，没有任何后遗症，那时候医疗并不发达，她自己都觉得是奇迹，这么多年连个感冒发烧都少见。就这么一个老太太忽然有天病危了。

过程并不复杂。我说过我家住在协和医院附近，附近有个老人早锻炼的公园——天坛。老太太每天都要去那里唱戏，散步，很多年来养成了习惯。某一天，老人回来之后觉得腿不太舒服，自己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的今天的散步行程比平日里好象多了几百米，并没有过分在意。过了中午，老太太就出门了，她家楼下还有个医院，这个医院规模不大，名声不小，叫体育馆路医院（名字不准，因为从小接触，反而灯下黑了），这个医院出名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挨着国家体委训练局。一句话，是给运动员看病的，您别管姚明刘翔还是李娜，他们任何一个人说没有去过这医院看病拿药，你就直接抽他，理由是他撒谎。这个医院的推拿矫正接骨一类的手艺确实不错。所以老太太就去找他们了。

老人的本意是想让他们做个牵引按摩一类的处理。而这个医院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是结果却更加严重了。过了一天，老太太决定重视这个事了，她委托儿子开车带她去了天坛医院，另外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医院，开始了她的改变命运的治疗。

治疗过程非常复杂，各类手段药物分门别类地往老太太身上招呼，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大约第30天的时候，结果出来了，医院给老太太下了病危通知单。当时的情况很糟糕，医生讲解病情用的词汇，基本上中文系的人很难听懂，反正就是2个目的，1告诉你老人有麻烦，家人要做准备。2要继续治疗，进入抢救。

现在回想起来，冷静是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非常重要的素质和能力。妈都是亲妈，任一个人在亲妈病危的时候都会乱了分寸。最起码绝对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我这个朋友和牛逼，真的，我特别佩服他。他这个时候非常非常冷静，他思考后，做了一个所有人吃惊，甚至会戳他脊梁骨的选择——出院。

这个决定一出，所有人都傻了，其中天坛医院的医生表现得非常疯狂，类似出门死了就不负责的话那是一筐一筐的。但是我的这个朋友不为所动。他坚定地把自己的母亲从医院里背了出来。他家里有个远方亲戚在北京做护士，他就把她请来一起照顾。

后来他和我说，他的逻辑很朴实：我妈只是腿扭了一下，她是自己走进医院的，你们医院治疗了一个月，老太太却瘫痪在床上了，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现在居然又说有生命危险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的水平和判断。反正我绝对不相信这些狗屁白衣天使了。在经历了激烈的斗争后，我的朋友把妈妈接了出来。没有什么办法，就是在家静养，炖汤，吃饭，睡觉，一直伺候了2年多。期间辛苦过程不用多说。

故事的转折是发生在一年左右，家里找了个中医。说是中医，其实是个游医，甚至你说他是骗子都不离谱。首先他没有任何行医执照，其次他看病的办法很搞，比如他曾经让病人吃香灰，给孩子看病的一个处置是，在卧室对外挂个镜子等等。这种人日子过得不太好，比较拮据，因为只要有一线生机的人一般不会找这种“医生”，而到了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基本上也没有什么钱看病了。

但就是这么个半骗子的游医把老太太的病治好了。

他看过之后是这么说的：“这个病活动就成，努力下床，努力活动，不要让肌肉萎缩，萎缩了就真不行了。只要坚持活动，一年就能下床，二三年许就能慢慢走，跑步可能不行了，但这与年龄关系更大。他没有开任何治疗的药，只建议多吃一些补骨补气的东西。

他走了以后我们所有人都将信将疑，不明就理。你让一个腰部以下完全没有直觉的人活动，这怎么活动啊。不过老太太真的按照这个江湖游医的要求做了，每天努力锻炼，拼命锻炼。4个月后，老太太竟然真的站起来了，她开始扶着墙，扶着家具在家里活动。几个月后，居然成功地下了楼。2年之后，老太太真的和正常人差不多了，唯一的区别在于，她不能跑步，小跑都不行。只能走路。

可能很多人听这个故事会觉的这段很神奇。我和她儿子也觉的不可思议。后来偶然再遇到那个游医问了问。这个文革时候被搞得很惨的“江湖骗子”说，你妈的病其实特别简单，首先就不是病，只是累着了，老人恢复得慢。而体育馆医院处置不当，当然这个可以理解，因为给运动员按摩牵引推拿的力量使用是很大，用在老太太身上自然会出问题。天坛医院就基本属于胡扯了，他们怎么看的我不知道，但是怎么看这病也不是要命的病。至于治疗，很简单就是养，因为是老人又被外力牵引过，恢复时间会很漫长，但是无论如何是假性的，只要坚持早晚都能恢复。唯一可惜的是因为耽误时间过长，年龄有大了，终究还是不能再跑步了，这是遗憾，不过好在是老人，不影响生活。

这个故事补充是我那朋友在天坛医院花了多少钱一直没有透露，不过以我对他和医院的基本了解，几万块是少不了的。而那个游医收了多少钱呢，100块。他留了个药方子，药自己去药店买，他不过手，算了算一共也就是几百块。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就该结束了，但是第3个故事又接踵而言了。

主人公还是这个老人，这回的医院换成同仁医院，同仁眼科。写到这里，可能很多朋友说，靠，你这故事是编的吧，怎么都是好医院？那我的回答是，这恰好是我想写这些故事的原因，对，都是这些国内顶尖的医院，才能反射出现我们这些病患的悲伤和无奈。我写这些故事会存在一些数据和专业名词的不准确，有些记忆存在偏差，但是所有事情却是千真万确，若有编造和不良动机全家不得好死。

说回看病的事。

老太太基本能下楼了，又一次死里逃生的感觉确实很开心，老人每天锻炼得更加勤快了，老伴和孩子也很开心，一家过得其乐融融。不过有一天，老太太忽然发现眼睛看东西不清楚了。

这个情况，老人开始没有说。原因很简单，每个人都怕老，怕死，一些衰老的症状自己会希望是假的，是临时性的。甚至自己会故意漠视。我有个朋友的奶奶，明明有很严重的糖尿病，但是她绝对不承认，甚至还故意公开吃块糖以示健康。但是眼睛的问题却很难隐蔽。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太太终于告诉家人了。因为距离协和很近，因此距离同仁医院也很近。开车大概5，6分钟的距离。大家都知道同仁的眼科那是大大的有名，别说看病，您就是挂号那基本上都是和中彩票类似。最早北京的号贩子就是从同仁开始的。我小的时候，到了晚上任何一个时候去看同仁的挂号处，都会躺着一堆人，这些人不是来上访的，而是等着挂号的。对，类似春运等火车票，果粉买IPHONE，一等几十个小时，几天，几周。

 

挂号的事不扯了，我那朋友的从号贩子那里买的号，好象是一百。算是个专家吧，老太太特意去看了看介绍，是个研究生学历。虽然有过天坛医院的恶梦，但是老太太说总不能等着看不见吧，毕竟是研究生。

老太太从进诊室到拿着诊断结果出来，大概用时4分钟。看病内容很简单，医生翻开眼皮瞧了几眼，就开始奋笔急书。老太太问他是什么问题，他说，是青光眼。这种病很普遍，老人经常得，不过您这个有点严重，要马上做手术，否则会有失明的危险。说着又给开了一个手术单。医生说，您带够钱了吗，尽快做，争取这几天就做了。下一位。

老太太是个有福气的人，为什么呢，因为她经过事啊，要是没有经过天坛医院的经历，任何一个眼睛看不清楚的人，到了北京同仁眼科，同仁啊，人家告诉你做个手术就好了，您还不乐疯了。最牛逼的医院的最牛逼的科室的相当牛逼的研究生医生给您诊断青光眼，祖坟上有青烟啊。当时老太太也相信了，她后来说自己就没有多想，为什么呢，因为确实身边的朋友，年龄相仿或大一些的，类似白内障青光眼确实有不少案例，自己也知道手术还算成熟，也不算太危险。

不过他回到家之后，老伴的态度让她犹豫了。老伴是个军人，打过仗，真上过火线的那种。天坛医院的事情就让他很搓火，但是一直隐忍着，毕竟没处发这个火啊。这次忍不住说了几句，这医院行不行啊，同仁怎么了，天坛也是名医院啊等等。

老太太听的有点烦，自己又吃过大亏，想了想为了塌实同时也堵老头的嘴巴，于是就又去了另外一家医院。我这里不点这个医院的名字有两个原因，1不想别人说这是做广告呢。2全国的医院都是一个系统的，眼科又以同仁为大，人家救了自己，咱别给人家惹麻烦。

这个医院的眼科也算颇有名气，其中不少医生甚至在同仁工作过。给老太太检查的这位就是类似。她仔细给老太太检查了5分钟，看了又看，一个眼睛看5分钟，这么细心的医生反正我是没有遇到过。她问老太太说，你在同仁看过为什么还要来这里，老太太说，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多个专家心里踏实。

这个专家又问，是同仁哪个医生给你看的。老太太报了名字。这个专家长出一口气，说是他啊。没有事了。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搞明白这个没有事是什么意思。是说眼睛没有事，还是说推翻同仁诊断没有事。

反正诊断结果是，没有青光眼。看不清楚的原因是有点远视眼。老太太没有上同仁眼科的手术台，而是去商场花100多块钱前配了幅眼镜。一直用到现在，上礼拜我去他家做客，老太太给我烙的烙饼。只是说起同仁眼科，他儿子会说，和天坛一样，全是傻逼。这世道出问题了。

 

第四个故事

 

这个故事也是我的一个朋友，很亲近的朋友，发生在深圳。

这个朋友是个报社的记者部主任，这天的安排有点紧凑。上午和深圳有关部门去抄查无照诊所，现场拍摄采访，中午回到单位简单吃了几口，下午本想写稿子，结果中间接了一个投诉电话，那个人说了很久，结果查抄黑诊所的稿子就耽误了，因为自己老婆的父母从重庆飞来了。迎接丈母娘的事无论如何比一篇800字的新闻稿重要，这种作秀的新闻基本上天天写。

这个主任从机场接了老两口，回到家安顿了一下就问晚上想吃什么，老人家为儿女省钱就说在家吃，因为有点累不想出门了。话是这么说，但是女婿也不敢怠慢，他赶紧去菜市场采买，最后也搞了一桌子菜。大家又吃有喝非常开心，整个晚上过得很圆满。

但是临近结束的时候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老太太在吃鱼的时候被刺卡住了。这也是比较常见的情况，经历了咽馒头，喝醋，掏嗓子眼，喝水，喝粥等一系列治疗后。这家人决定去医院。

因为位置的原因，也因为女婿尽孝。这家人去了“北大医院”。在深圳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这个北大医院可了不得，规模，硬件，资源等等一切都是顶尖的，对了，还有收费。本人曾经去看过一次感冒，没有打针输液，只开了点药，花了400多块钱。

这回去外科拔鱼刺的收费应该说同比算很公道的。好歹是个小手术啊。连上挂号诊断交钱一共折腾了1个多小时，只收了这家人200多块钱。出手术室的时候这家人算不上千恩万谢，至少客气话是没有少说。最后，老太太问了一句，医生啊，为什么我的喉咙还有一点点痛啊。医生很亲切和蔼地说，因为你们处置不当，所以对喉咙有一些划伤，过一会就好了。

故事下边的发展就很简单了。出门后，走了几十米在景田路上，老太太忽然不走了，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几分钟后，她直接拐进了胡同，因为她看见在胡同里有一个很小招牌“诊所”。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感觉非常舒服，那根鱼刺已经躺在了无照诊所的地上。她给了医生10块钱。而这个记者主任回到家把家人安顿休息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篇写了一个开头的查封无照诊所的新闻稿彻底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