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老照片引起的回忆

近日，在整理书櫉时，翻看了福建农林大学动物科学学院成立50周年庆（2008年）纪念册，看到1982年春，省委书记项南视察福建农学院三明分部时与牧医系学生交谈时拍的老照片，引起了我一连串的回忆。

图1. 项南书记(中)在农学院党委书记常建业（左）陪同下与牧医系学生们交谈

一、农学院三明分部      1969年11月，因备战需要，福建省革委会下文，撤消福建农学院，全校师生员工下放到闽北五个县和福建建设兵团劳动锻炼。1972年3月，省革委决定，将原福建农学院和福建林学院合并组建福建农林大学（后又拆开分为福建农学院和福建林学院），校部设在南平，下设南平、沙县、三明三个分部。三明分部设在三明荆东原三明巿农业干部学校。1972年开始召回分散在各地的原农学院教师，并立即招收72级工农兵学员就学，由于原农干校体量小，教学、办公、宿舍用房少，师生们非常珍惜农林大学复办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为了尽快满足最基本的教学、生活需求，师生们边上课边劳动，自已动手，开山筑路，建农场、畜牧场、茶园，用煤渣砖垒起座座教室、宿舍，逐渐满足了牧医系500多名师生员工住宿、教学、实验用房需要。当时三明分部有一座能容纳几百人的小礼堂，平时当饭厅，开会当礼堂，全校师生都在这个大食堂用餐，每日三餐，上至60多岁的党委书记，校长，老教授，下至老师学生都自觉排成三列买饭菜，体现了领导亲民爱民与广大师生员工同甘共苦的精神，那时师生关系、干群关系非常触洽。（下面是一组当年农大三明分部的老照片）

图2. 牧医系的实验楼（是分部最好的楼房）

图3. 用煤渣砖垒起的教室

图4. 学生宿舍

图5. 1976.5三明突降鸡蛋大冰雹，把学生宿舍屋顶瓦片打碎，师生们冒雨抢修的场面

二、项书记的报告

1982年春的某一日，我们接到通知，省委书记项南和省农办主任温秀山下午要到学校看望师生员工，我当时是学生总辅导员，午饭后安排学生将饭桌搬走，打扫礼堂，布置会场。项书记一行下午一点多就到达学校，听取党委书记的简要汇报。二时全体师生自带方凳列队进场，在党委书记常建业的陪同下，项书记和温主任走进礼堂，与前排学生们握手交谈，询问学生们在这样简陋的校舍里学习满意不满意，穿的暖吃的饱吗...这张照片记录下这个历史的画面。

在热烈的掌声中，项书记温主任走上主席台，当时气温很低，下着小雨，项书记走到讲台前，他说：“福建农学院是我省培养农业技术人才的最高学府，我是来向大学老师们请教的”。项书记是福建连城朋口人，14岁跟随父亲从事闽浙赣边区革命根据地工作，解放后一直在团中央和农机部工作，对农业有着特殊的感情。他说，“乘飞机来福建（福州），飞过武夷山脉总会碰上颠簸，这是告诉客人福建到了，从飞机上往下看，福建到处都是山，只有靠沿海边有一点点坡地，福建是八山一水一分地，山多地少人多，人均5-6分地（注是1980年时期），国民生产总值排在全国的23位，是一个穷省”。他又讲了一句民间流行的“春风难过武夷山”，他说，“由于福建地处台湾对面，解放30多年来，一直处在对台斗争第一线，因为要备战，当时连一个国家大项目建设都没有，只有一条鹰厦铁路，祖国大建设的春风吹不到福建来”。他说“党中央派他到家乡工作，要“尽快开拓福建新局面”，这是中央对我的信任，我要为家乡人民做点实事，希望师生们多献言献策”。

项南1981年1月调任福建省委书记后，立即密集开展深入调查研究，他说，“福建也有自己的优势，山多海阔、侨胞多、气候好（亚热带气候），靠近台湾，中央批准厦门试办经济特区，让福建实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简称山、海、侨、台、特），这就是福建的优势”。“福建是八山一水一分田，全省有12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积，山地却占了80%以上，人多田少，要使福建富起来，不能只靠那一分地，而近海渔场和滩涂就有13万6千平方公里，山海之中有极大的财富，大力开发山和海，福建才能快速富裕起来”。福建不能单一“以粮为纲”只种粮食，应该大力发展林业，发展果树、茶叶等经济作物，发展畜牧业，发展海水养殖，发展城乡经济。“过去我们与台湾处于对峙的局面，而现在情况变了，应该及时的建设“林业、海洋、经济作物、牧业、轻工、外贸、科教、统一祖国八大基地”。发展乡镇企业，种植经济作物、发展多种经营”。

项书记长期在农机部工作，考察过世界多地的农业生产，他认为，农业要发展还必须规模化、机械化，用科技推动农业，发展现代农业。他举了美国老朋友韩丁种田的例子，韩丁（曾任美中人民友好协会主席）一人种了1600多亩地，就是凭农业机械，完成从播种到收获、烘干、入仓的全部农活。他说“美国是人少地多，一年只种一季，农业机械化程度很高，但单产并不高，但是面积大，总产量大，有大量粮食出口”。“日本与我国一样也是地少人多，他们深耕细作，粮食单产很高”。“我省人多地少，一定要深耕细作，提高粮食单产”。“我们要对外开放，利用侨胞多的优势，邀请外国客人来本省考察投资，邀请侨胞返乡考察创业”，他还说，接待外宾时要用本地特产去招待客人，有一次，他陪同欧洲朋友到闽西考察，当地政府为了能符合客人饮食口味，特地从广州调入进口牛排，“我说不必要，让他们吃我们闽西优质的白斩河田鸡，吃连城的烤红著，结果客人吃得非常满意，伸出大拇指，讲NO.1，过后还签了好多单连城红薯生意”。“西方人喜欢浪漫，喜欢烛光晚餐（宴），其实很简单，把房子窗户遮起来，点上蜡烛，不就是烛光晚会吗”，对于当时很少人走出国门，项书记讲的这些信息都是非常新鲜的。

项书记作的“大念山海经”报告，没有带讲稿，整整报告了二个多小时。报告主题突出，思路清晰，有理有椐，可操作性强，加上他那一口流利标准的北京口音，大家都非常认真的听和记，也获得阵阵的掌声。

散会后，项书记在院领导的陪同下，视察师生们亲手建起的简易煤渣砖教室宿舍，并给予很高的评价。会后，全校师生员工进行学习讨论，大家认为项书记的“山海经”报告，是福建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长期发展的战略方针，是振兴福建的一部非常完整的纲领性文件，是催人奋进的动员令，在广大师生中引起巨大反响，许多老师都说，“我们听过许多报告，但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的报告”。

大念山海经，是项书记和省委一班人走遍全省各地，与基层干部农民促膝谈心，调查研究、总结群众的实践和听取专家意见，经省委省政府领导集体讨论研究的基础上作出的战略决策，是八闽起飞的号角，对福建经济的发展起了重大的作用。1986年，福建省人均收入在全国的排名已从过去的第22位升到第16位，实践证明，“山海经”就是福建的致富经。

作者：黄印尧 福建农学院兽医69届

2023.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