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

（往事如烟之一）

序：

酒桌上，老马说，二十年前牙痛难忍，只得去拔牙，大夫要打麻药，他制止了，掏出一个小瓶，打开盖，让大夫用镊子尖沾上一点儿瓶子里的粉末，按在牙龈上，瞬间，疼痛止住，大夫拔掉蛀牙，不解的问，你这是什么灵丹妙药，竟然能马上止疼。他告诉大夫，这是“鲤鱼霜”。鲤鱼霜？只听其名，没见其物，原来这就是鲤鱼霜！

听闻此言，我忽然想起30年前的拔牙往事。

正文：

1.9.8.9n五月5日清晨，正值立夏当日，我顺着汨汨流淌清水的沟渠一路上行，在永定河引水渠石桥上停住脚步，只见河水翻着雪花从涵洞内涌出，发出哗哗的响声，抬头望去，山上已是碧绿一片，不由感慨道，水秀山青，真是翠微山呀！

法海寺山前的缓坡上，柏树并不茂密，树与树之间有空地，说是空地但也不空，小草和野花在这里争相斗艳，给寂静的山林增加了不少生气。

哦，错了，这山林已经不再寂静！

从去年起，随着早上爬山的人不断增多，已经有头脑灵活的人看到了商机，于是，小道两旁，柏树荫下，三三两两的小商贩占据了有利地形，向起早的人们兜售蔬菜瓜果和小商品。虽然没有高声吆喝，但讨价还价之声也让这山林热闹起来。

“咳嗽，咳嗽一下”，一声略带南音的普通话传进我的耳朵。

前面不远处，五个人散聚在一起，一个老太太靠在柏树身上，老太太面前是个小伙子，嘴中正念念有词。我赶紧上前，刚刚靠近，就听到小伙子说道: “好了，你看看。”

只见小伙子手指上捏着一颗斑驳的牙齿，让老太太看。

“呜...，还真拔下来了”，老太太口齿不清的嘟哝道。

“怎么样，不疼吧？”

“不疼。”

老太太说完，又追问一句：“真的不要钱？”

“当然，我骗你干嘛，你现在可以走了。”

“你也给我看看，左上面这颗槽牙能拔吗？”一个老头说道。

“你站好，我看看。”

......

“你这颗牙已经松动，估计吃东西用不上劲儿了，是不是三天两头儿还给你闹点儿故事？”

“你还真说对了，这两个月让这颗牙闹得，吃嘛儿麻不香。”

“你决心拔了？”

“拔！”

这时，又有几个人聚拢过来，小伙子看着周围的人说：“祖传无痛拔牙，不管什么难拔的牙，我都可以让你不疼，不出血，轻松拔除。拔牙免费，欢迎尝试。

我这里还有治疗牙疼的药水，抹上立即见效，药水一瓶5块，三瓶十块。”

我低下头，这才发现，铺在草地的一小块儿布上，散落着十几个小玻璃瓶，里面是粉红色的药水。

那个小伙子接着说：“免费拔牙，你买不买药水都行。”

扭过头，又对老者说：“你刚才看明白了？”

老者点点头。

“我先给你牙根部沾上一点儿我这独家灵丹妙药，张开嘴，别咽吐液，静置两三分钟。”

“嗯。”

小伙子拿起其中的一个小瓶，打开橡胶塞，用棉签沾上一点儿液体，抹到了老者的牙根部。

“好了，你坚持一会儿。”

转过身来，又对大伙说：“我这药水，不仅可以治疗牙疼，还可以治疗毒虫叮咬，风火眼疾，只要你滴上一滴，马上痛痒全消，眼亮心明。”

“我这眼经常迎风流泪，滴上你的药水管用吗？”一个蓄着花白胡子的老头问道。

“你可以试试，我现在给你点上，马上见效。”

“我可不敢试。”说着，他后退两步，躲到了人群的后面。

说着话，时间已经到了，小伙子用酒精擦了擦手指，让老者长大嘴，用手指捏住那颗槽牙，说道：“咳嗽”，“再咳一下”。

只见老者又稍微用力咳了一下，小伙子已经把手指收了回来，手上多了一颗几乎半寸长的牙齿。

这时围着的人也多了起来，我挤出人群向山上走去，心中大惑不解，记得我曾经拔过智齿，那个大夫用钳子连扭带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下，1个小时后，我以为可以吐掉药棉，没想到，血块随着药棉掉落，鲜血流个不止。他让患者咳嗽一下牙就掉了，而且还没有一滴血流出，太神奇了。

下山时，发现这里围着的人更多了。

晚上，在R老师家聚会时，我跟大家说了今早的奇闻，GY抢着说，我也看见了，关键是他免费拔牙，不知道图的是什么。

听闻此言，大家产生了好奇心，第二天早上，纷纷上山一探究竟。

果然，那个小伙子在柏树下正施展无痛无血的拔牙绝技。

连续三天，小SH早上必到，不错眼珠的看着这个奇人的拔牙绝技。第四天跟我说，他也想试试。

他这样说是有原因的，去年因牙疼去医院治疗，首钢医院大夫告诉他，这颗牙的牙根与后一颗牙根交错，很难拔下。见首钢大夫为难，他找W老师的爱人求医，在L大夫安排下，我陪他到宣武医院拔牙，没有想到，凿劈、钳拽，钻磨，也没有拔下这颗牙，还晕了过去，清醒后，牙医也害怕了，只好残留着大半颗牙打道回府。

“你也想试试？哦，你还是自己决定吧！”虽然过去了一年，我仍然没有从惊吓中解脱出来。

又过了一天，早上听到敲门声，打开门，见小SH站在门前：“我下决心了，去试试。”

五月上旬的早晨，山上还略感清凉，但来来往往的人们都换上了夏装，给这青峦增添了些许亮色。

一路上，我们默默无语，似乎没有感受到这明快的色调。

到了。

抬头一看，那个江湖“大侠”正在树下给人们拔牙，周边的人似乎也没了新奇感，三三两两或近或远地围观。

趁着又一颗牙从一个中年人嘴中捏出，我们走上前去。

“你们也要拔牙？”

“是，你看看我这颗牙能拔吗？”

“我看看，张开嘴。”

“左侧上面第一颗槽牙，残留多半颗，没问题，你下决心拔掉？”

“嗯，我在医院都没有拔下来，你觉得可以？”

“当然”。他接着说，“一看你就是知识分子，把手指伸进去捏住你的牙，显得不够尊重，我今天用钳子夹住这颗残牙，依然是让你自己主动咳嗽，牙就可以拔掉了。”

说着，他把粉红色的药水抹到了那颗牙根处，稍等了一会儿，他从兜儿里掏出一把钳子，用酒精涂抹消毒，让小SH把嘴张大，夹住那棵残牙，说道：“咳嗽。”

小SH咳嗽了一下，那个小伙子摇了摇头，“用点儿劲咳嗽”。

咳！

声音还没落，他已经把钳子退出，伸到了小SH眼前，“看看，这就是那棵残牙。”

小SH拿住那颗牙，仔细端详，果然牙根很长，还扭曲着。

“让你免费拔牙，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买10块钱的药水吧。”

“别难为情，不买也没事儿。不过，你买了一定不后悔，绝对是物有所值。”

小SH掏出10元钱，小伙子从地摊上抓起三个小瓶递了回去。

“嗨，”一声呼唤，我们回过头去，原来是老M站在人群后面。

“你还真胆儿大，竟敢让江湖大夫给你拔牙。”老M在回去的路上说。

小SH说：“真是没有什么感觉，牙就拔掉了，够神奇。哦，对了，我买了三瓶药水，你们一人一瓶。”

三日后，是个周末，我们请J老师来展示厨艺（说的好听点儿，实际是我们这些饕餮大鳄馋了），酒酣之时，又说起山上这个拔牙的神奇人物，J老师说，他两天前也让他拔了一颗牙。

什么？我惊讶了！

记得这几个月，J老师为了拔掉这几颗蛀牙，半个月就去一次中日医院，牙科大夫请了心血管科、神经外科大夫保驾护航，唯恐出现意外。他竟然也敢去拔野牙！

“没事儿，你们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精神的呢，今天烧的菜是不是没偷工减料？”

“这太神奇了！”小ZH说。

“我告诉你们，还有更神奇的呢。”Yang老先生说道，“昨天一个老太太说眼睛看不清东西，他检测说是白内障，用镊子从眼角一抻，扥出来一片白膜，老太太过一会儿说，眼睛看东西清楚了。”

啊！我们张大了嘴，久久合不上去。

第二天早晨，正是周日，睡了个懒觉，起来后想起昨日Yang老先生说的话，赶忙上山，再一探究竟。

往常的周日，山上比平日热闹多了，今天虽然人不见少，但却显得有点儿冷清。到了那棵柏树下，不见了那神秘的“大侠”，只有几个老头儿在那里有一搭无一搭的谈论。

走上前去询问，一个老先生告诉我，刚才山上来了不少政府的人，有街道的，公安的，工商的...，把他请走了，理由是无照行医。

“哦，这样。他免费拔牙，义务治病，碍着谁了，这也管？”我有点儿遗憾。

老先生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让人咳嗽一下，牙就掉了。而且，此人不收费，也不主动卖药，他图什么？

此事真奇怪，奇怪必有妖，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大事了，难道要变天了吗？唉，世事难料呀！”

我无语了。

一语成谶，后来，后来......，发生什么不用我叙述了吧，你懂的。

后记：

你可能要问，分给你的那瓶药水用过吗？我告诉你，不敢用！

小SH拔牙后怎样了？半年后，他说，旁边的牙也松动了，他怀疑那药水是脱骨散（水），给他抹多了殃及了旁牙。

脱骨水，鲤鱼霜。

这是否是同一种东西？

据说，制作鲤鱼霜是将砒霜放在活鲤鱼的肚子里，等到鲤鱼身上阴出霜来，就成了拔牙的鲤鱼霜。

哇！有砒霜，吓死宝宝了，以后要是再看见这神奇的拔牙术 ，我一定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