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整天在田野散步
同我们的女人、孩子和狗
我们游戏、唱歌
喝饮那源远流长照样清新的水
在下午我们静坐片刻
深深望进对方的眼睛
一只蝴蝶自胸中飞起
它的洁净胜过
我们梦尖上的白色小枝
我们知道它再不会消失
它已经完全不记得前身曾是蠕虫缓缓爬行
在夜晚我们生起一堆火
围着火我们唱:
火啊可爱的火啊不要怜悯木柴
火啊可爱的火啊不要变成灰
火啊可爱的火啊燃烧我们为我们诉说生命
是我们诉说生命,我们牵着她的手
我们望进她的眼睛也被她回望
如果这是让我们陶醉的一个有吸引力的人,我们认识
如果这是令我们痛苦的不幸,我们受过
是我们诉说生命,我们向前去
并向生命候鸟说声再会
我们继承美好的祖先
【诗文赏析】:
1、这里只说火,隐含了普罗米修斯的神话和赫拉克利特关于宇宙是一团永恒的活火的本体论命题,因而具有更大的世界涵容性,我们会想起钻燧取火的传说,而火不仅仅是神话传说和哲学的猜想,她是人类文明事实上的情愫。
2、火被置于夜晚的时间逻辑之中,因为我们整天在田野散步,而夜晚结束了整天的概念,与白天相对;同时,田野也为燃起篝火提供了场景。
3、田野承载着我们的白天和夜晚,这是空间里的时间,白天和夜晚我们都在田野上,这是时间里的空间,而时间与空间都是自然主义的,因为夜晚没有提到电灯这种工业文明的产物,同时,也虚化了田野上的劳作,如果有劳作,那也只能想象采集,甚至,种子都是风播的或鸟儿丢下的,田野上呈现的意象也是自然主义的:水、小枝、蠕虫、蝴蝶、候鸟和狗,从蠕虫到蝴蝶也遵循了自然过程,加上散步的我们,就构成了一个天人合一的整境。
4、有两次“望进”。第一次发生在人与人之间,即“深深望进对方的眼睛”;第二次发生在人与自然之间,即“我们望进她的眼睛也被她回望”,她就是火的女神化,不但有眼睛,而且能够回望我们的眼睛,不仅在此赋予自然生命的意义。
5、最为深刻的一句是:“并向生命候鸟说声再会”,我们能想到这么可爱的世界还是会有告别,但并非凄然地挥手,而是达观地给人重生渴望的哲学玄解,轮回是多么美好的教条,候鸟隐喻了它,因之,我们才可以在此生此世坦然:陶醉和受过。
6、健美的地中海是人类文明的摇篮之一。黑格尔曾经说过:“一提到希腊这个名字,在有教养的欧洲人心中,尤其在我们德国人心中,自然会引起一种家园之感。”在哲学上,希腊为我们提供了那么多的本体论。这应该是诗人最后一句:“我们继承美好的祖先”的根据。
【作者简介】:奥迪塞乌斯·埃利蒂斯,希腊诗人。1911年11月2日生于克里特岛首府伊拉克利翁,后随家迁居雅典。1930年进雅典大学法律系,因对诗歌产生浓厚兴趣,去巴黎攻读文学。回国后不断发表诗作,很快便成为希腊新诗派的代表。1940年第一部诗集《方向》问世。197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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