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趣、情趣、理趣与小古文之趣
——小古文《猫斗》课堂实录及点评
执教者：杭州市基教研究室附属学校 施黎明
评课者：杭州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王崧舟
一、观察字图，猜猜“斗”
师：学古文前先来热热身，老师给你们带来一个古时候的文字，（PPT出示甲骨文）这是一个甲骨文，请你来猜猜这是什么字？
生：是“斗”（dòu）。
师：请说说你是怎么猜的？
生：因为图上像两个人站在一起打架。
师：确实很像，我们来演演他们打架的动作。
（师生用话筒做武器，演示两人相斗的场景）
师：这就是“斗”（dòu），“斗”（dòu）字还有另外一个读音，知道是什么吗？
生：斗（dǒu）。
师：对。这个字在今天是个多音字，两种读音写出来的字形是一样的。可是在古时候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字。我们来看看“斗”（dǒu）字的甲骨文。想想“斗”（dǒu）字的意思，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斗”（dǒu）是这个字形，而“斗”（dòu）是另一个字形了，你能来说说吗？
生：“斗”字上面凹进去的部分像是一把勺子，下面的“十”是勺子的柄。
生：我知道以前有种东西拿来称钱的，它是一斗一斗来算的。
师：“斗”（dǒu）是古代人用来量粮食的器具，比如一斗米、一斗谷子。斗也是古代的容量单位，用斗来量钱，那可是大财主了。“斗（dǒu）”和 “斗（dòu）”在古时候是两个不同的字，后来随着汉字的演变，为了简化书写，就把两个字写成了一个字形。今天施老师带大家学习一篇小古文，它的题目是——
生：猫斗。（有的读猫斗（dòu），有的读猫斗（dǒu）。）
师：应该读猫斗（dòu）还是猫斗（dǒu）？
生：（统一）猫斗（dòu）。
师：为什么这么读？
生：因为是写两只猫在打架。
师：我们再来读读课题。
生：（齐读）猫斗（dòu）
【一个简简单单的“斗”字，就学出了“三趣”。先说童趣，看看甲骨文字形，猜猜简体字字义，一看一猜，悬念和惊讶就产生了；再说情趣，了解了“斗”之本义，当场以话筒为武器，表演相斗的场景，令孩子捧腹不已；最后说理趣，“斗”是个多音字，引出作为量器的“斗”，并简述两个不同字义的“斗”简化为同一个字形，让学生了解多音字背后的字源学意义。三趣合一，正是小古文的学习之趣。】
二、初读古文，感知“斗”
1.初读古文，读准字音
师：今天猫斗现场的两位主角出现了，一只是（生：白猫）——另一只是（生：黄猫）。（PPT出示白猫、黄猫的图片）他们俩要是斗起来，你猜猜谁会赢呀？
生：黄猫，因为黄猫长得比白猫要大一些。
师：我们做出猜想肯定是有依据的，这位小朋友是根据猫的大小猜的，其他小朋友呢？
生：我也猜是黄猫，因为黄猫身上有鲜艳的斑纹，跟野外的颜色差不多，不容易被白猫发现。
师：小朋友们各有各的观点，各说各的理。那么到底哪一只猫会赢呢？请打开你的课文纸，自由读古文三遍，注意读准字音、读通句子。读完就对施老师点点头。（PPT出示自读要求：自由读古文三遍，读准字音，读通句子。）
(学生自由朗读）
师：施老师特别想听大家一起来读读这篇《猫斗》。
（学生齐读古文）
师：读得挺好，不过“奋起逐之”的“逐”没读准，这个词语比较难读，大家不妨多读几遍。抓住难读的词语多读几遍，能够帮助你读好古文。
（生练读“呼呼而鸣、耸毛竖尾”等难读词，师相机纠正。）
师：现在谁想试试一个人来读这篇古文？
（指名读，师相机纠正和点评。）
师：读得不错！施老师告诉大家，读古文的第一个秘诀，就是读准字音。（板贴“读准字音”）
2.再读古文，读出节奏
师：光读准字音还不够，还得读出节奏来，在该停顿的地方稍稍停一会儿。施老师今天也给大家带来了一套魔法小棒，帮助大家找到停顿的地方。同学们先自由练读几遍。（板贴“读出节奏”，PPT出示课文和停顿“魔法棒”）
（学生练读，之后一名学生展示读。）
师：读停顿的时候，注意不要把字音完全停住，要做到声断气连。大家来听听施老师怎么读。
（师范读；随后指生读，其他学生评价、纠正；再齐读。）
3. 练读古文，读通大意
师：（PPT出示：）
你看，这篇文章写了两只猫在（ ）打斗。
听，他们打斗时的声音：（ ）；
看，它们打斗时的样子：（ ），（ )，两不相下。
后来，（ ）猫稍退缩，（ ）猫（ ）。
结果（ ）败（ ）胜。
生：（在课文纸上完成填空）
指生发言，展示填写的内容。
师生齐读内容梳理。
【此环节的教学依然趣味盎然，但“趣”不是一笑而过的娱乐，不是天马行空的逗乐，不是无所事事的玩乐。我们能够感受到的是，这里的“趣”重基础，扎扎实实地读准每个字的音，不含糊、不随便；这里的“趣”重习惯，读出节奏，读出停顿，读出味道，关键是要读得声断气不断；这里的“趣”重学法，借助完形填空，聚焦猫斗的起因、经过和结果，通过关键词的复现，实现对故事情节的梳理。这才是小古文学习之趣的真义所在。】
三、聚焦细节，还原“斗”
1.分出回合
师：现在让我们到猫斗的现场去看看，猫斗的现场在哪儿？
生：在屋上。
师：你见过两只猫在屋上斗的吗？
生：没有。
师：看来，这应该是猫中的高手，就像电视剧中武林高手经常在屋顶决斗，这打斗一定很精彩。如果把这两只猫的决斗分成两个部分或两个回合，你会怎么分？
生：从开头到“两不相下”这里，把它分成两个部分。
师：能说说你这样分的依据吗？
生：因为前面写的都是两只猫的样子，后面才开始写打斗。
师：真好，你知道根据内容来分。
生：因为“两不相下”后面有个“久之”，说明是过了很久之后。
师：这位小朋友能够抓住古文里的关键词“久之”的意思来分，这也是一种非常好的方法。施老师再给大家介绍另一种方法，我们还可以关注古文的标点，这里面有两个很关键的标点，是什么？
生：句号。
师：对，写完一个回合就有一个句号，关注标点就可以帮助我们分清回合。那么，哪个回合告诉了你打斗的结果？
生：第二回合。
师：哪个词语告诉你第一回合没有结果？
生：两不相下。就是说它们不分上下，谁也没有赢，谁也没有输。
师：既然第一回合没有结果，那这篇古文为什么还要写第一回合呢？可以不写第一回合而直接写第二回合吗？
生：不可以。因为没有第一回合就没有第二回合。
生：不可以。因为第一回合写了猫斗的过程，如果不写，就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斗的了。
师：对。看来我们不能只注重结果，更要关注过程。两猫相斗，关键在第一回合，精彩的部分也在第一回合，我们怎么可以错过这精彩的过程呢？
2.观第一回合
（生齐读第一回合的句子）
师：听，现场还有它们的激斗声。仔细听听看，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生：呼呼而鸣的声音。
师：这其实是两种声音，“呼呼”是什么声音？（师做深呼吸，粗声喘气提示）
生：猫喘气的声音。
师：除了呼呼喘气的声音还有什么声音？
生：还有猫叫的声音。
师：你学着猫叫两声看看。（学生喵喵地叫了几声。）
师（笑着说）：你这只猫太温柔了，可能是吃饱或睡足后的叫声，两猫相斗时会怎么叫呢？
（学生模仿猫叫；随后，师生合作模仿两猫对叫，一声比一声凶。）
师：我们试着再来演演“呼呼而鸣”。
（师生合作，表演一边呼气一边喵喵地对叫。）
师：两只猫斗的时候，声音和平时大不一样，还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生：还耸毛竖尾。
师：它们的毛怎么了？尾巴怎么了？
生：毛一根根竖起来了，尾巴也竖起来了。
师：还有什么不一样？
生：四目对射。
师：两只猫的眼睛你看我我看你，这叫什么？（师温柔地望着这个孩子，孩子也微笑地望着老师。）
生：叫四目对射。
师：这可不是哦，我们的目光多温柔啊！这叫四目对望或四目相对。谁能跟老师来表演一下真正的四目对射？
（师生表演，两人睁圆眼睛，狠狠地盯着对方。）
师：哇！这两只眼睛可真凶啊！我感觉这两只眼睛里射出来的像……
生：像一把剑。
师：对，这目光太厉害了，像一把剑一样直刺对方。你看，他们的目光这么凶狠，全身都在用力，这个就叫“四目对射”。
3.观第二回合
师：这样的局势过了很久很久，这是文章中的哪个词告诉我们的？
生：久之。
师：“久之”有可能是过了多久？
生：好几个小时。
生：好多天。
师（笑）：总之是过了很久很久。那这“久之”两个字，你觉得该怎么读啊？
生：久——之
生：久——之——
生：久之——
（随后，学生齐读不同读法。）
师：过了这么久，战场上终于发生了一点点变化，是什么变化？
生：久之，白猫稍退缩。
师：对，就是这么一点点变化，都逃不过黄猫锐利的眼睛，黄猫就奋起逐之。白猫这时怎么样了呢？
生：白猫马上跑了。
师：施老师有个疑问：当黄猫奋起逐之时，白猫就赶紧逃跑，对吧！这里应该就是“跑”呀，可是古文里怎么用了个“走”字呢？是不是古文写错啦？
生：古文里没错，可能是因为黄猫离白猫的距离有点远了，所以白猫是走的。
师：是这样吗？刚刚大家都说白猫赶紧跑掉，不然就会被追上了，你怎么说它不“跑”呢？
生：可能是白猫腿受伤了，跑不动了。
师（笑）：大家想象力丰富，不过你可能想多了。同学们，你们都说古文没有写错，那么古时候“走”字的意思是不是和我们现在的“走”不一样呢？
（学生思索状，有学生轻轻说：可能是跑的意思吧。）
师：其实古文里这个“走”字我们并不陌生。（PPT出示：“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学生齐读例句，探究“走”的意思。）
师：这两个句子你们很熟悉吧！这里的“走”是什么意思呢？
生（恍然大悟）：是“跑”的意思。
师：对呀！在古文里“走”就是跑的意思。古文里有些字的意思和我们现在是不一样的，你们可要用心去体会哟！
4.读出斗之趣
师：两猫相斗的场景有趣吗？
生：有趣！
师：我们一起把这种猫斗之趣读出来好吗？读的时候，我们可以把自己想象成其中的一只猫。
（师范读，生齐读）
【此环节乃是全课教学的主体环节、核心环节。如果，前述的种种学习之趣，还是一种感性的朦胧、感知的含混，那么，这一环节的“趣”则是一种理性的清晰、想象的丰满。而让这种“趣”真正落地的是贯穿始终的学习策略——比较还原。
一是假设与现实的比较还原。猫斗分两个回合，第一回合两不相下，第二回合决出胜负。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次精彩的比较还原：第一回合并没有揭示“斗”的结果，第二回合才分出胜负，那么第一回合可以不写吗？这一问，从情节上揭示了两个回合之间的因果联系，从表达上透露了蓄势与后发之间的审美张力，从思想上渗透了过程与结果的辩证关系。一问三得，可谓妙哉！
二是常态与狂态的比较还原。平常的猫怎么叫、怎么对视、怎么行走，拿来跟当下狂态的猫作对比，画面、音声和场景迅即栩栩如生、历历在目：课堂上喵喵的叫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凶；师生温柔对望，与“四目对射”进行比较，感受“四目对射”射出的是“如剑般的目光”。
三是古义与今义的比较还原。明明是“跑”，为什么写成“走”？对于古今字义的比较还原，如果老师生怕学生不知道，直接告诉他们，行不行？当然行。但这种行，得的是“鱼”，吃了就没了，属于不可持续的行。但施老师希望孩子得的，显然不是“鱼”，而是“渔”，是一种可持续的行。这才有一波三折、风生水起的关于“走”的比较还原、拓展强化。事实证明，孩子的潜能是可以挖掘的，思维是可以训练的。而孩子的“行”，就是在这样的质疑探究中形成并得到发展的。】
四、表演吟诵，回味“斗”
师：这篇古文不仅读起来有趣，还非常适合演一演。请我们的小演员上来给大家表演表演吧。
（师旁白，生表演，“观众”看得不亦乐乎。）
师：我们通过表演把两只猫相斗的趣味表现出来了。没过足瘾的小朋友课后还可以找同学一起演一演。
师：古人写完一篇古文，不是像我们这样读出来，而是把它吟诵出来。想不想听听这篇古文该怎么吟诵？
生（大声）：想！
（师示范吟诵古文，学生们跟着一起吟诵。）
师：今天你学到了读古文的秘诀了吗？请用简洁的字来概括。
生：读准字音。/ 读出节奏。/ 演一演。
师：学古文的秘诀之一，用一个字来说，就是“读”，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有的古文还可以演出来。所有的古文都可以吟诵出来。最后，还有一个秘诀——背。为什么“背”才是学古文的最高境界呢？清朝有个名人说过这么一段话：“藏书不难，能看为难；看书不难，能读为难；读书不难，能用为难；用书不难，能记为难。”他认为要是能把一本书记在心里是最难的，你觉得难不难？
生：有的说“难”，有的说“不难”。
师：那我们试着来背一背。
（借助PPT的提示，学生以填空的方式背古文。）
（再读一遍后，学生试着全文背诵。）
【将学习之趣进行到底。表演，还原了小古文的形之趣，有动作、有神态、有细节；吟诵，还原了小古文的声之趣，有音气、有节律、有韵味。不要以为背诵无趣，在这堂课上，孩子的背诵同样有情有趣、有滋有味。清人张潮在《幽梦影》中说：“藏书不难，能看为难；看书不难，能读为难；读书不难，能用为难；用书不难，能记为难。”学小古文，烂熟于心，始能有得。】
五、对比阅读，拓展“斗”
师：（出示古文《龟兔竞走》和现代文版的《龟兔赛跑》）
师：把古文和现代文放在一起一看，古文最大的特征是什么？
生：古文写得短，现代文写得长。
生：古文还有一个特点是简练。
师：对，古文非常简洁。用非常少的字就包含了很丰富的意思。这是古文的魅力，所以现在有很多人都在学古文。
师：今天施老师给大家带来的两篇课文就来自《民国老课本》和《意拾喻言》，有兴趣的小朋友可以把这两本找过来读一读。同学们，学到这，你觉得古文难不难？
生：不难。/ 挺有趣。
师：好的。这就是古文的魅力！希望同学们今后多读古文，读好古文，爱上古文！
【童趣、情趣、理趣，在孩子们一声声“挺有趣”的回应中温柔地落地了。“趣”，既是对儿童本位的一种自觉尊重，学得主动，学得生动，才是“趣”之本义；“趣”，也是对文言文本的一种深刻呵护，还原画面、还原场景、还原声韵、还原节奏，从而感受古文不古、文言不难，这才是“趣”之真义；“趣”，也是对教学智慧的一种诗意守望，作为语文教师，如何换位思考、如何感同身受、如何融入课境、如何随机应变，从而小心翼翼地尊重童趣、呵护情趣、守望理趣，使小古文的学习趣味盎然又扎实有效，这才是“趣”之妙义。这堂课，是对施黎明“童趣语文”工作室核心理念的一次典型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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