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号

文/驭风

六、七十年代不实行计划生育，那时候讲究生的越多越光荣，听说生出两位数的妈妈会被授予某种光荣的母亲称号，很少见独生子女，俩的都少。孩子多了，起名字也是个事。因为那时候的名字都是和政治形式挂钩的。比如男孩子的名字通常是：建国、援朝、跃进、建军、卫民、卫国、卫东、红兵、文化以及各种勇各样强各种伟什么的。女孩子一般就是超美、超英，丽娟、丽芳和什么什么红什么什么兰之类的。也有的直接就叫“五一”，“国庆”，估计是大人起名起的有些烦了，赶了巧遇上节日就顺便起了名字。那时候，如果你要是在大街上高呼一声“建国”，“卫东”，估计得有一帮大中小爷们抬头四下踅摸。

通过名字，也大概能了解一下国家发生的一些大事，多少带着那段岁月的烙印呢。

对于大院里的孩子，平常玩耍的时候，重名的实在太多了，彼此叫起来很是麻烦，渐渐的，每个人就都有了自己的外号，有的甚至身兼好几个。

当然，外号的另一个层面上，也是反映了孩子们的淘气和恶做剧的心态，相互起外号也是一个乐子。不管你爱听不爱听，一但被起了，很快就会在圈子里传开，最后也只能接受了。

起外号可以根据这么几个方面：

1、姓名特点：比如说“小猪崽”，“孔老二”，“大冬瓜”什么的，不一而论，就不多说了。

2、身体特征：像“大脑袋”，“马杆”，“瘦猴”，“胖墩”，“大鼻涕”，“大眼儿”，“四眼儿”，“板儿牙”等等。个别比较阴损的如“鸡屁股”，暗指兔唇，这是在吵架时专用的，平常好的时候就叫“兔子”了。当然，也不好听。大家能猜出来“麻雷子”的外号来由吗？呵呵，肯定丫嗓门太大了。

3、电影名字：这就多了，凡是电影里的坏蛋、反面人物一般都不会拉空的，如“钱广”，“胡汉三”，“龟田”，“松井”，“解老转”，“蝴蝶迷”，“老狐狸”等等。前些年，大院的发小们聚会，一哥们的外号是“斯皮勒”，大家酒后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部电影里的一条狗狗的名字了，好象是阿尔巴尼亚的。

4、某个事件：比如一个哥们原来因为姓黄被起了“散黄”的外号，上初中的时候，一次英语老师让他用英语念出来黄色这个单词，“散黄”挠挠头，说忘了。英语老师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就问他姓什么，哥们立马想起来了，大声说“耶喽儿”，从那时起，“散黄”就变成了“耶喽儿”，一直到今天。还有的倒霉蛋，傻事办的太出格，“二百五”已经形容不了了，就改成“二百五十一”了，呵呵，想必“二百四十九”大家都能明白了。

5、还有就是动物：“油葫芦”，“耗子”，“马鳖”等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像“蝈蝈”什么的当属“动听”类的了。

另外有一些希奇古怪的外号，实在不知道处于何种动机，莫名其妙的就按上了，像“二驴子”，“拽子”（呵呵，某著名导演儿时的外号也是这个），“地出溜”，“小地主”，“大灯泡”。年代久远，已经无法考究了。

平常玩游戏相互吆喝的时候，各种外号叫成一片，也乱成了一锅粥，等闲之人根本听不懂什么意思。比如说在玩“攻城”的时候，就会发生这样的场景：

“‘龟田’你丫看什么呢？没看见‘大鼻涕’都出来了？”

“废话，我这防着‘油葫芦’呢！你丫快点过来帮忙，‘大屁股’挡不住‘慢撒气’了，‘板儿牙’去守门口，‘耗子’要出城了。”

。。。。。。

平常互相说话，也是一景。

“‘耗子’，你知道吗？昨儿‘小猪崽’和‘瘦猴’打起来了。”

“是吗？为啥啊？”

“听说是‘瘦猴’欺负‘猪崽儿’他弟‘小尾巴儿’来着。”

。。。。。。

多少年过去了，大院的发小们都已经长大，有了体面的职业，有了温馨的家。而各自的外号也渐渐淡出了生活。唯有聚会的时候，相互之间不管谁是什么总经理，处长，教授，艺术家，还是白的领蓝的领金的领，一声外号一下子就把大家带回了难忘的从前。

你信吗？一帮不惑的中年人，喝着喝着，一句“‘马杆’，你小时候够阴的”，回忆因此展开，大家会为了三十多年前“谁偷偷拉过女孩子的手，谁爱向老师告状”吵的面红耳赤，在相互的“外号”声中，童年，少年的岁月也浮出了水面。

就像一次喝酒，三嫂纳闷地问我们：“我们家“五一”也不行三啊，你们怎么叫他三哥？我也跟着成了三嫂。”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大声叫：“胡汉三”。

三哥大乐，回应：“我又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