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精明机变的补错语
初到贾府的林黛玉,处处留心,时时在意,但还是在最疼爱她的外祖母面前犯了一次“错”。晚饭后,贾母闲谈中问黛玉“念何书”,黛玉“实话实说”道:“只刚念了《四书》。”对这一回答,贾母虽没说什么,但当黛玉问“姊妹们读何书”时,贾母却回答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此语显然含有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推崇。听到这话,聪明伶俐的林黛玉自然能感受到自己刚才的“失言”。于是,当宝玉归来,在贾母前问“妹妹可曾读书”时,黛玉回答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此语显然与“只刚念了《四书》”矛盾,但却与贾母之语几乎完全一致。听到这一巧妙的补错之语,贾母自然能体悟到黛玉对自己的认同和尊重。于是,黛玉刚才的“失言”便得以弥补。
此例的启示有两点:补救“失言”时,第一,须察言观色。唯其如此,才有可能从对方表情及言语中发现其对自己的不满,进而反省自己,找出“错”之所在。第二,应把握好时机。黛玉听罢贾母之语,知道自己“失言”之时,如即刻“认错”,便会给人以“太多心”之感,甚至还会令贾母难堪以致不快——因为贾母并没有直说黛玉读书不好!而当宝玉问类似的问题的时候,黛玉便抓住了这个时机,不露痕迹地弥补了刚才的“失言”,从而给贾母留下了机灵可爱的印象。
四、有理有据的说服语
宝黛见面后,宝玉问黛玉有没有“通灵宝玉”,当得到“没有”的回答之后,他便“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并认为“这不是个好东西”,坚决“不要这劳什子”。对这样一位“混世魔王”,贾母只能好言相哄:
你这妹妹原有这个来的,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处,遂将他的玉带了去了:一则全殉葬之礼,尽你妹妹之孝心;二则你姑妈之灵,亦可权作见了女儿之意。因此他只说没有这个,不便自己夸张之意。
宝玉之所以不要玉,是因为黛玉这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这便意味着,如果黛玉也有“玉”,这“玉”便是“好东西”了。故而,贾母便“对症下药”——说林黛玉“原有这个来的”。当然,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说“谎”之后需要圆“谎”,否则,这个疯疯癫癫的宝玉还不定会做出什么更疯癫的事情呢!对此,贾母自然是了然于心的,于是,她先言“你姑妈去世时……将他的玉带了去了”,接着解释“带了去”的两个理由,真可谓有理有据,令人不得不信!至此,还有一个问题,即“黛玉本有‘玉’为何说‘没有’”仍需解释,否则,纯洁如水的宝玉说不定会怪罪黛玉说“谎”,故贾母又补上“因此他只说没有这个,不便自己夸张之意”一句。听罢贾母的这番善意的谎言之后,宝玉觉得“大有情理”,由此可见这番说服语的高妙。
此例的启示在于:说服别人时,第一,须“对症下药”。此为常识,不赘。第二,须讲究方法。说服的方法很多,如暗示、比拟、反语、激将等,具体选择什么,需视当时情形而定。就此例而言,贾母已知道宝玉“摔玉”是因为黛玉没“玉”,故只能“无中生有”,借善意的“谎言”使宝玉再戴上他的“命根子”。第三,须符合逻辑,亦即应理据兼备,能自圆其说,不留破绽。说服的目的是让对方信服,如果理由不充分或者漏洞百出,对方又如何信服于你?故而,如果不是“突发事件”,我们在说服之前,最好进行周密的准备,以期取得最好的说服效果。
(江苏常州戚墅堰实验中学;203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