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外婆

一直都想写一篇关于外婆的笔记，奈何多年不曾静心握笔叙人说事，多次拿笔在手却不知如何开端...

静谧时，外婆那满是邹纹的慈祥的面庞却时常闪现；也许是母亲在慢慢变成外婆的模样，也许是最近连续在水果店买的两盒柿饼，再也抑制不住对外婆的怀念，在这个深夜，我暂放工作和物欲的繁杂思绪，笔记下尚存记忆深处和听母亲说起的关于外婆的二三事.

小时候，特别喜欢去外婆家。那时镇上大马路到外婆家有一条三四百米的常年流水潺潺的小溪旁的田埂路，外婆好像总能神算我们的到来一样，每次总是看到她在门口远远跟我们招手，还一路跑过来迎接我，像个快乐的小孩一样，她那爬满皱纹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着喜悦的光亮。一到家，外婆打开橱柜抓一大把各种糖果放我口袋，有很软很扯的牛皮糖、沾着白色米面的压的扁扁的柿饼...那时候觉得外婆那个柜子就是个宝柜，里面应该放满了怎么也吃不完、拿不完的糖果。

记忆中，外婆的眼睛总是那么光亮，而今看母亲、哥哥姐姐还有自己也总是容易感动流泪才知道，她那是因为眼睛淌满泪水。听说眼睛容易流泪的人命苦，我也为这条知识苦恼过一小阵翻阅了各种资料了解到:一来是基因遗传，第二种可能是慈悲心过重。也不管他了，想起张国荣的一句歌词:短短的光阴，命顺命歹都是一生。

听母亲说起外婆的一些故事，她的命运确实很悲苦，想想也是，她那时的社会，有几人又能算得上幸福呢！

母亲还是很小的时候，外婆带着她和大舅还有二舅从邵阳白仓镇嫁到了东安大盛这边的新外公，后来又生了三舅四舅，我也不曾见过外公，也不知他如何存在又如何离去...大概知道，他比外婆早了二十来年离世，我们乡下说的苦命，这应该也算其中重要的一点原因吧！

外婆去世前几年，精神很恍惚，有时也不认得我，也不认得母亲，也不会去那个我思想着的柜子抓糖果放我口袋了...

那时，我已经十一二岁，却也还不曾懂事。也许是因为贪恋柜子里面的糖果多过对外婆的喜爱，后面去镇上寄宿学校念书，也不再那么想去外婆家了...

外婆去世时，正是寒假，我当时正在两千里外的姐姐开藤椅厂的河南。接到母亲在电话里哽咽的告诉姐姐外婆离世的消息，依稀记得当时好像也没有什么悲痛，也没有赶回去奔丧。

前几年陆续听母亲跟我说起了好些外婆的事和一些跟我关联的事。

我还在娘胎两三个月时，正好赶上计划生育上门检查，打了堕胎针，后面却还是呱呱落地了。刚出生时，身体特别脆弱。姐姐也经常跟我说起，我幼时特别折腾母亲。那时还是生产队工分制，生下我不到一个月，母亲白天就去地里劳作赶工分了，外婆过来带了我半年。二十来天时总还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她们也都担心我可能养不大了，幸好隔壁镇一个阿婆路过看到外婆怀里的我，指了一个土方子煲鸡汤，持续喝了两个月，从此正常活过来了。一直到七八岁，记忆深刻鱼肝油的味道。可能也正因此，小时候不曾被父母打过一下。哥哥姐姐回忆小时候都说父母偏爱我，母亲却总是笑笑说:谁让满崽乖呢。

从我十几岁起到现在，经常听母亲念叨着怎么去找隔壁镇那个阿婆。当时也没注意记好她的姓名和住址，这么多年了，可能她都已经跟外婆一样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了吧...

母亲告诉我外婆离世前七八个月，身体是很好的，大冷天总是穿个单衣，步履轻松健快去外面到处走玩，看上去也很精神的样子。在一个大雪天的早上，舅舅他们找不到外婆了，直到中午才被人发现在四五里外的外公的坟旁已经僵硬了。穿着单薄的衣服很安详的躺在外公的坟旁。

后来听人说:人精神错乱了不是那么怕冷的...

静谧的夜晚，总是容易想起以往的很多人和事，有一些私欲的情感，有外婆的那个好像拿不完糖果的柜子，有她慈祥的面孔，还有母亲日渐爬满皱纹的脸还有她跟外婆一样明亮的眼睛。

2018.01.18，凌晨

唐小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