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赏析《 汾州狐 》

【原文】

 

     汾州判朱公者[1]，居廨多狐[2]。公夜坐，有女子往来灯下。初谓是家人妇，未遑顾赡[3]；及举目，竟不相识，而容光艳绝。心知其狐，而爱好之，遽呼之来。女停履笑曰：“厉声加人，谁是汝婢媪耶[4]？”朱笑而起，曳坐谢过。遂与款密[5]，久如夫妻之好。忽谓曰：“君秩当迁[6]，别有日矣。”问：“何时？”答曰：“目前。但贺者在门，吊者即在闾，不能官也。”
     三日，迁报果至。次日，即得太夫人讣音[7]。公解任，欲与借旋[8]。狐不可。送之河上。强之登舟。女曰：“君自不知，狐不能过河也。”朱不忍别，恋恋河畔。女忽出，言将一谒故旧。移时归，即有客来答拜。女别室与语。客去乃来，曰：“请便登舟，妾送君渡。”朱曰：“向言不能渡，今何以云[9]？”曰：“曩所谒非他，河神也。妾以君故，特请之。彼限我十天往复，故可暂依耳。”遂同济。至十日，果别而去。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汾州判：汾州府通判。汾州府，治所在今山西汾阳县。通判，清代为知府佐官，详见《莲香》注。
     [2]居廨 （xiè写）：所居官署。
     [3]未遑：未暇，未及。
     [4]婢媪：指供役使的婢女、仆妇。
     [5]遂与款密：就与她结为知心朋友。款密，恳挚，亲切。此谓情感真挚的密友。
     [6]秩：官吏的俸禄。此指官吏的职位、品级。[7]太夫人：此指朱母。讣音，报丧的音讯。[8]偕旋：一同回归故里。旋，旋里。
     [9]云：此据山东省博物馆本，原作“渡”。

 

【译文】

    汾州判官朱老先生的家中狐狸多。朱老先生夜里静坐，有个女人在灯下走来走去，开始时以为是家中的妇女，未予留意。等看上一眼，却不认得，长得光艳照人。朱老先生知道是狐狸，可是挺喜欢她的。就忙叫她过来。女人停下脚步笑着说：“这么大声吆喝人。谁是你的丫鬟吗？”朱老先生笑着站起身，拽她坐下，并向她道谦。于是，两人亲亲热热起来。长期以来，像夫妻一般恩爱。
    忽然。女子对朱老先生说：“您要升官走了，分别的日子快到了。”朱老先生问：“什么时候？”女子答道：“就在目前。但是，道喜的人刚到家，吊丧的人也就到街口了，你当不上官了。”
    3天以后，升官的消息果然到了。第2天就收到母亲病故的信。朱老先生辞去官职，要同女子一同回老家。狐狸不答应。女子送朱老先生到河边，朱老先生强迫女子上船。女子说：“你自然不知道，狐狸是不能过河的呀。”朱老先生不忍离去，在河边恋恋不舍。
    女人忽然走了，说是去看个朋友。过了两个多小时女人回来了，立刻她有客人来回访；女人到另外的房间同客人说话。客人走了女人才又叫来，女人说：“请立刻上船吧，我送你过河。”朱先生说：“刚才你说不能过河，现存怎么能过了？”女人说：“刚才拜访的不是别人，是河神呵。我为了你，特意清求他。他限我l0天后回来，所以可暂时同你去呀。”
    于是，两人一起过河走了。到10天头上，女人果然告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