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首 语
痞霸不除，民心不安，社会不治，政权不稳。承德公安肩负党和政府的嘱托，肩负人民群众的殷切希望，在一次又一次严打整治斗争中，忠诚的履行自己的神圣职责，不畏艰难，浴血奋战，使一批又一批长期作恶，打家劫舍，为非作歹，杀人越货之徒纷纷落网。《热河刑侦往事》以承德为背景，发掘曾轰动一时而又被时间湮没的一个个刑侦故事，以写实之笔，据事直书，以白描手法，勾勒概貌，带领大家抚今思昔，在追寻过往的奋斗足迹中激发斗志，踔厉前行。
自杀变他杀
七十年代中期，执法工作逐步走向了正轨。一次，上级公安机关领导指定老葛到地区公安处刑侦技术研讨班授课，这期间，有一群人天天到地区公安处上访，时间久了，惊动了军区一位副司令，问及原由，死者金某系本地人，三年前去我省B市工作的丈夫那里探亲时，没几天就无缘无故的上吊自杀了，经省市县三级法医勘查检验均认定为自杀，亲属对结论不服，因事发前金某的丈夫提出过离婚。家属在事发地多次上访，要求查清事实真相，奈何省、市、县三级结论无法推翻。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金某的亲属回到了我市，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到我市公安机关寻求帮助，好在副司令员是一位认真负责的领导，立即安排人向B市公安机关发函调来卷宗。
公安处领导把复查任务交给了老葛。案卷记载，金某的丈夫景某在B市防疫部门上班，有一两岁的孩子，案发前突然提出离婚，金某就抱着孩子去看究竟，并把此事向丈夫的领导反映，寻求安全保护。领导派专人负责监视，景某有所察觉，一反常态承认错误，并对妻子爱护有加，表示好好过日子，接连几天无任何异常。监视的人向领导作了汇报，领导认为既然和好，便撤销了监视的人员，谁知没过两天金某竟然上吊自杀。B市公安局验尸认定为自杀，死者娘家人不服，上告到地区公安处，再次验尸还是认定自杀，家属仍然不服，上告到省公安厅，第三次验尸，结论还是自杀。家属在B市多个相关单位申诉无果,只能把尸体运回我市下葬，而后在我市公安部门继续上访。老葛仔细看了三遍卷宗，发现很多疑点，于是对原认定的自杀结论提出了疑议，并提出如果解决此案，只有再次验尸。副司令员便把家属召集到一起，由老葛向亲属解释：按规定这里不是案发地，我们不应该受理此案，但你们坚持说不是自杀，仅凭猜测是不行的，我建议开棺验尸，看看从中能不能找到问题，但开棺验尸有两个可能，一是尸体还有鉴定条件，可以澄清事实，还死者一个公道。二是尸体腐烂已经没有鉴定条件，下不了结论，这个案子也就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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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属们同意了老葛的意见。第四次开棺验尸，打开棺盖惊奇的发现，尸体没有腐烂，而是形成了干尸，面部及身体皮肤完好，前几次法医验尸的刀口及缝合线还在，按原线打开重验，又解剖了头部（此前没有解剖过），发现颞骨有线型骨折，又提取了多处化验检材，通过进一步检验，老葛对原认定自杀结论提出了五点意见：一是死者上吊是全裸，不符合自杀常理，死者应是被人致昏后伪装上吊的；二是从现场看，死者悬吊处的床上，有大片尿迹约50至60公分，景某说是小孩尿的，不足两岁的孩子不具有那么大的尿量，分析是被害人在床上被人窒息产生的遗尿；三是现场记录人是全悬位上吊，而尸检记录面部高度肿胀有紫斑，这种现象符合被害人先被致昏，然后在把人吊起来进行的伪装；四是前三次法医都没有解剖头部，这次解剖了头部，发现了颞骨骨折；五是前三次尸检报告记录，死者右肋弓有三处手指抠腹大出血点，分析是在悬吊时形成的。前三次法医验尸之所以结论为自杀，主要是被害人是在濒死期被吊上去的，吊上后尸体还有生理反应。老葛根据检验结论分析，认为死者是先被人掐脖子、打头部致昏，然后伪装上吊。随后，老葛又专程到公安部进行了汇报，负责接待的专家认可他的意见。公安部检验所在提取的脑组织里，检出了含有巴比妥成分。公安部法医负责人表扬了老葛的认真精神，并说我国到现在还没有一部像样的法医教材，公安部正组织全国各医科大学法医教授编写法医教材，这一典型案例可以写进教科书了。而后公安部又组织了全国省、市、县共60余名，包括原B市的法医再次开棺验尸，让大家现场观摩学习，最终意见统一，认定为凶杀，凶手就是金某的丈夫景某。
时过三年，景某已调到外地工作，抓捕后对其进行审讯，景某交代的情节与老葛给出的结论丝毫不差，最终还死者一个公道，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这起案件堪称公安史上的经典之例，即便是几十年过去了，至今谈起，仍然令人拍案称奇。
离奇的命案
七八十年代，农村医疗条件还非常落后，大都是速成的赤脚医生，因此大大小小的问题也经常出现。一天，围场某村村民关某吃了妻子煎的中药后死亡。那时候医疗条件差，死个人很正常，谁知他死后，第三天家里的猪吃了剩下的中药渣也死了，这就不正常了。有村民反映，死者的妻子和村里的一个男光棍往来密切，认为是二人合伙害了关某。开棺验尸化验结果，死者确实是砷中毒。经进一步了解，死者的妻子和男光棍确有奸情，他们利用关某在炕上养病的机会，男光棍把事先准备好的砒霜块在自家的柜子上压成面，用纸包好装在衣兜里，到关家外屋把药投在煎药的锅里，这时关某和他妻子都在屋里，关某在炕上躺着看不见，妻子在地上站着，通过开着的窗子看到男光棍进了外屋又出去了。这是二人事先商量好的。事发后，关某的妻子承认合谋投毒的事实，可过几天男光棍又翻供了，他承认作案过程，只是强调说到关家的外屋，把毒药打开后又害怕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慌忙中又把药包上装到兜里，到河边把药扔进了河里。当时一审已经判为死刑，老葛参加一次审讯后，感觉有疑点，他对所有检材重新进行化验，检材有死者胃内物、剩下的中药渣、母猪胃内物、男光棍衣缝残留物和家里残留砒霜，化验方法是用10%的盐酸，加入一级纯无砷铜片加检材，用酒精灯煮沸铜片变黑，证明都含有砷。用显微镜观察，五种检材结晶颗粒不一致，前三种检材一致，都是较大的颗粒，后两种一致，都是较小的颗粒。有没有两种毒物同时存在的可能呢，这种可能也被否定了，因为大的结晶颗粒分布很均匀，不混有小颗粒。由此，老葛大胆推定致人和猪死亡的毒药不是嫌疑人投放的。可毒药又是哪里来的呢？老葛带上化验工具，到死者家拿上药方，然后到抓药的村卫生所，按药方上的16位中药，一一到药厨中取出分别化验，结果15位不含砷，有一味滑石粉有明显含砷的成分，直接观察和手感也不对，完全没有滑石粉的感觉，经化验确认这个药斗里装的全是白砒，取出一点儿拌饭喂鸡，鸡食后几分钟就死了，幸亏最近没有人买这味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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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此后不久围场又发生一起把白砒当滑石粉的事件，因为白砒和滑石粉都是粉状的白色，外行根本分辨不出。一个姓马的村民给妻子煎药，妻子服药后当即死亡，马某是理所当然的嫌疑人，当即被限制自由，巧的是药方里也有滑石粉，办案人员有了老葛的经验，到药店一看，果然是把砒霜当成了滑石粉。于是紧急查询还有谁买了此药。几天前还真有一位干部买了漱口用，找到这位干部问用后有什么反应？他说第一次用就晕了，好在发现及时，不然这位干部也性命攸关了。老葛的严谨细致，避免了更多人误食错药而丧命。
老葛不仅仅是一名法医，那个年代，一个县公安局没有多少人，也没有特别细致的分工，他不但要尽法医职责，同时也要充当技术员勘察现场，侦查员走访调查，风风雨雨，练就了他无所不能的全科。他曾率先提出了步法追踪，并以此破获抢劫、盗窃案件多起。他亲自侦破的案件，件件堪称是范例。老葛参与侦破的案件无计其数，我之所以将这几起案件讲述给大家，一是因为这些泛黄的档案，是我入警后反复拜读的教科书，给我以启迪和自信；二是这些案件，均是在那久远的年代发生的，随着社会的进步、科技水平的提升，这些特殊奇葩的案件只能成为一种历史记载了，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发生。在我的印象中，老葛不仅是业界高山仰止般的存在，他的党性原则也如金子一样熠熠发光，他从没有利用职权为自己谋过私利，至今仍然家徒四壁，常年一身旧警服，妻子无业，三个孩子也都没有正式工作，熟悉老葛的人说，他如果能利用开具法医鉴定的权利，这些困难都能解决。但是老葛却从没有在这方面动过私心，他自豪的说：“我经手的鉴定，就是过了几百年，也能站住脚！”
前尘往事已经化为回忆，但那些像老葛一样，为社会安宁，人民安居乐业做出突出贡献的公安老前辈，其高贵价值，应与星河同在，与日月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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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 创 | 辛彩霞
编 辑 | 刘硕光
审 核｜王占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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