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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和孙犁:一样的人间草木,不一样的文人情怀


文学者的态度与萦绕山间的梦


“伟大作品的产生,不在作家如何聪明,如何骄傲,如何自以为伟大,与如何善于标榜成名,只有一个方法,就是作家诚实的去做……得建筑在厚重,诚实,带点儿顽固而且也带点儿呆气的性格上。”

——沈从文《文学者的态度》


沈从文先生所谈的“诚实”、“厚重”、“呆气”,确是身为作家当有的品格和风骨,而这种品格和风骨又呈现为不一样的文学梦,比如“萦绕于山水间清泉”的梦。自古文人,多喜在山水间寻找创作灵感,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以山水、草木为依托的写作风格。


“萦绕于山水间的清泉”,这一文学梦,被沈从文先生的徒弟——汪曾祺老先生一脉承之。这梦里有“文学者的态度”,也有京派作家作品里最具代表性的风味。


荷花淀派的奠基人——孙犁,他的笔下也充满了这种山水草木的人文之梦。二者虽都将情感依托于人间草木,但却有着不一样的情怀。


汪曾祺——高邮的人间草木


汪曾祺先生的文章,重在真实的“味道”,真情以一草一木一虫一鸟出之。比如,他在人间有味是清欢》中的文字,写生活小事,写自然的模样。


关于夏天,他写到:


换一张大竹床放在天井里,横七竖八一躺,浑身爽利,暑气全消。看月华。月华五色晶莹,变幻不定,非常好看。月亮周围有一个模模糊湖的大圆圈,谓之“风圈”,近几天会刮风。“乌猪子过江了”——黑云漫过天河,要下大雨。


一直到露水下来,竹床子的栏杆都湿了,才回去,这时已经很困了,才沾藤枕(我们那里夏天都枕滕枕或漆枕),已入梦乡。


鸡头米老了,新核桃下来了,夏天就快过去了。


——《人间草木》

关于蟋蟀,他写到:


“我看过一本秋虫谱,上面除了苏东坡米南宫,还有许多济颠和尚说的话,都神乎其神的不大好懂。捉到一个蟋蟀,我不能看出它颈子上的细毛是瓦青还是朱砂,它的牙是米牙还是菜牙,但我仍然是那么欢喜。听,哪里?这儿是的,这儿了!用草掏,手扒,水灌,嚯,蹦出来了。顾不得螺螺藤拉了手,扑,追着扑。有时正在外面玩得很好,忽然想起我的蟋蟀还没喂呐,于是赶紧回家。我每吃一个梨,一段藕,吃石榴吃菱,都要分给它一点。正吃着晚饭,我的蟋蟀叫了。我会举着筷子听半天,听完了对父亲笑笑,得意极了。”

——《人间草木》


汪曾祺先生的文章之“味”,大概如此。所有的童真、趣味、生活的味道和生命的欢腾,都在字句间酝酿成醇香的佳酿。



孙犁——白洋淀里的人间草木


按照孙犁的革命资历,他如果稍能入世一点,早就是个大文官了;不,他后半生偏偏远离官场,恪守文人的清高与清贫。这是文坛上的一声绝响,让我们后来人高山仰止。

——莫言


孙犁先生并不与汪曾祺先生同属京派,而归于荷花淀派,既是荷花淀派的代表作家,亦是荷花淀派的开创者。“荷花淀派”的名号,便来源于他的著名短篇小说——《荷花淀》。


孙犁在《荷花淀》中的文字,则处处彰显着他的人间草木之情。


月亮升起来,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潮润润的,正好编席。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


要问白洋淀有多少苇地?不知道。每年出多少苇子?不知道。只晓得,每年芦花飘飞苇叶黄的时候,全淀的芦苇收割,垛起垛来,在白洋淀周围的广场上,就成了一条苇子的长城。女人们,在场里院里编著席。编成了多少席?六月里,淀水涨满,有无数的船只,运输银白雪亮的席子出口,不久,各地的城市村庄,就全有了花纹又密、又精致的席子用了。大家争着买:“好席子,白洋淀席!”


这女人编着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她有时望望淀里,淀里也是一片银白世界。水面笼起一层薄薄透明的雾,风吹过来,带着新鲜的荷叶荷花香。但是大门还没关,丈夫还没回来。

——《荷花淀》



这一段开头的风格,蓦然让人想起《受戒》的结尾。也是那一片动人的芦花荡。文字的味道和风格都有着浅浅的田园之味。


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桨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受戒》


一个鬼子尖叫了一声,就蹲到水里去。他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是一只锋利的钩子穿透了他的大腿。别的鬼子吃惊地往四下里一散,每个人的腿肚子也就挂上了钩。他们挣扎着,想摆脱那毒蛇一样的钩子。那替女孩子报仇的钩子却全找到腿上来,有的两个,有的三个。鬼子们痛得鬼叫,可是再也不敢动弹了。 


老头子把船一撑来到他们的身边,举起篙来砸着鬼子们的脑袋,像敲打顽固的老玉米一样。 


他狠狠地敲打,向着苇塘望了一眼。在那里,鲜嫩的芦花,一片展开的紫色的丝绒,正在迎风飘撒。 


在那苇塘的边缘,芦花下面,有一个女孩子,她用密密的苇叶遮掩着身子,看着这场英雄的行为。 

——《芦花荡》


汪曾祺与孙犁,他们同写晃动如水的月光,写芦苇间跃动的水鸟,写似梦的山村。写得如此自然动人,让人心中升起浅浅的暖意。


田园牧歌与战争中的人性


汪曾祺与孙犁,两先生最大的不同在于,汪曾祺所写是田园牧歌式的世外桃源,这其间的人性和爱,都在没有战争的山野乡村里浅浅浮现。孙犁的笔触,落于在动乱时代之中,在革命和战争里初现端倪。


千转百回之后,两位作家的落点,仍在于爱。他们以文字的强大感染力让我们看到诗歌式的浪漫文字,看到生活琐碎小事的美,也看到革命与战争中的真。这是作家的伟大,亦是读者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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