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9
俗世之中,我就是我。
如果黄霑还在,今天刚好 77 岁。
但如今,江湖依旧,却少了一份豪情快意。
黄霑与金庸、蔡澜、倪匡并称“香港四大才子”。如果说金庸写出了最本色的江湖恩怨,那黄霑定是唱出了最豪气的江湖侠义。
他最独特之处,是将中国传统文人心境,充塞进满满的江湖之气、侠义之气、酒肆之气,从而突出地鼓荡出一份俗、一份野、一份狂、一份真。
词风曲风如是,皆因其人如是。
倪匡、蔡澜与黄霑
在作曲方面,黄霑自认一直不如老友顾嘉辉,大部分“辉黄”组合的创作也都是由顾嘉辉负责作曲,黄霑担任填词,但还是有一首歌,让他觉得自己技高一筹。
那就是他在 1990 年为徐克监制的新武侠潮领军之作《笑傲江湖》创作的主题歌《沧海一声笑》,这首歌已经成为了迄今为止最能体现金庸武侠原著精神的画龙点睛之作。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
只记今朝
...
当初,黄霑写了六稿,徐克都不满意。无意之中,在翻看《礼记·乐论》时,一句“大乐必易”给他很大启发。
黄霑心想,最“易”的莫过于中国传统音乐的五音,于是他巧妙地将其排序演化成了旋律简单、朗朗上口的小调,再配上豪情满怀、气盖云天的歌词,一种身在高处、心境坦然的强大气场扑面而来。
徐克听后,如获至宝。
黄霑版的《沧海一声笑》
黄霑的侠义之气是骨子里的,即使面对强手,也未曾示弱。
建国前夕,黄霑随父母移居香港,入读喇沙书院。一天,表弟向其哭诉总被一个同学欺负,黄霑不忍表弟被“欺凌”,决定替他出头,与对方约在巴富街沙桥“战斗”。
没想到,不到 10 分钟,“战斗”便以黄霑鼻青脸肿而告终,因为,对方是李小龙。当时李小龙虽然还没学功夫,但对付文弱的黄霑,仍是绰绰有余。
后来被人问及此事,黄霑称为了弟弟,就算明知打不过也要打。这一架之后,两人成为莫逆之交,这也成为了黄霑经常挂在嘴边的威风史之一。
李小龙(中)与黄霑(右一)
黄霑的词曲是真性情,为人亦是真性情。
他 1963 年毕业于香港大学中文系,是香港文化界的奇才。在正式走入音乐界之前,黄霑曾进入司仪行业、广告行业,甚至还出过书,涉猎之广令人叹服,更重要的是,每个领域他都能做到游刃有余,无往不利。
1973 年,黄霑将自创的笑话和朋友讲的段子收集整理,并引经据典解释大家常挂嘴边的粗言秽语,将它们汇编成书《不文集》,该书在 20 年内重印 60 次,成为坊间翘楚。
有人说他好色,好酒,好财,他却说自己好色无胆,好酒无量,好财无能。
黄霑坦坦荡荡,直言不讳,在成龙被曝出“小龙女事件”时,他怒骂,“留情不留种叫风流,留种不留情是下流!”
年轻时的黄霑
从 70 年代末开始,黄霑进入音乐创作上的黄金期,《狮子山下》、《上海滩》、《世间始终你好》、《当年情》等都成为了经典。
1987 年,他听说徐克要翻拍《倩女幽魂》,立刻找了去,要为电影写音乐。但还是晚了一步,徐克已经找到别人。不过挑剔的徐克最终不满意那人写的歌,便又找来黄霑,黄霑一次通过。
《倩女幽魂》这首歌,充分显示了黄霑极强的古典诗词根基,他将东方古典的宿命主题,融入到略带阴气的旋律氛围里,林间小溪潺潺,楼上琴箫迭起。张国荣的演唱也恰当好处,曲调悠扬,词境幽远。
事实上,这首作品最大的成功之处,不只在于旋律,更在于言鬼主题之外对人生感叹的别有一番洞天。
...
人生是 美梦与热望
梦里依稀 依稀有泪光
何从何去 去觅我心中方向
风仿佛在梦中轻叹 路和人茫茫
...
徐克与黄霑
90 年代,最振奋的一首歌应该算是《男儿当自强》了,黄霑凭借这首歌获得第 29 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电影歌曲奖。
此后,他不仅客串了《逃学威龙 2 》,还在《唐伯虎点秋香》里饰演华太师。多次的合作,使黄霑与周星驰的关系一直非常好,有一段时期,他想继续创作成人小说,刚好遇上周星驰,星爷见面就对他说,“黄伯,你必须好好往下写啊,我妈妈特别喜欢你的小说...”
黄霑听后尴尬至极,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东成西就》里黄药师与段王爷有一段经典歌舞,其中段王爷的那几句歌词竟也是黄霑唱的。
多么好玩的老头!
《唐伯虎点秋香》中的黄霑
《东成西就》中的黄药师与段王爷
晚年,黄霑罹患肺癌,医生勒令他戒烟戒酒,但他烟照抽,酒照喝,洒脱通透的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是讲给中国人听的!”
2004 年,经过多次化疗无果后,一代才子黄霑在香港逝世。
辞世的前一年,他拿到了香港大学的博士学位。对于这个学位,黄霑凭借的是真才实学,他用生命的最后 6 年时间,洋洋洒洒写下了几万字的博士论文通过了考试。
黄霑去世之后,蔡澜、倪匡等几个旧友聊天,发现黄霑生前把他们圈中老友悉数骂了个遍,最后甚至跟金庸决裂,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这就是黄霑,嬉笑怒骂,快意恩仇。
李安执导的《卧虎藏龙》中,有句台词说,“江湖里卧虎藏龙,人心又何尝不是?”
所谓江湖,即人心。
一切皆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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