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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叹前人皆名士,人间已有马未都。


顽主马未都 



趋名、趋利、趋静,你处于哪个阶段?


 ——马未都



01



1955年,北京空军大院,一个孩子降生了。


因为是乙未年,又生在首都,就叫“未都”吧。



后来马未都在节目里说,这名字全中国都没人跟他重名。


读到小学四年级,他就辍学下乡了,打那儿以后再也没有回到学校过。


十几岁在乡下,求知欲和青春期荷尔蒙一样旺盛,他捡着带字的纸就读。


在老乡家里,看到他们拿书糊墙,贴到一半,马未都看见了,就赶紧拦下来。熬个大夜把书看完,还得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老乡撕书往往是先把侧面的书脊扯下来,再一张张撕书页,等马未都把书抢救下来,封面和书脊早就找不见了,这下很多书都看完了,也不知道叫啥名。


小说《简爱》,就是看完好几年后,才知道了名字,类似的书不胜枚举。



这样的马未都在知青里,已经算是文豪级别了,要知道大多数人连基本的汉字都认不全。


年轻好斗的男知青,每每犯错要写检查,都去找他,他不光代写,还要领读,直到那人把检查背下来。


不得不说,这段特殊经历,给马未都的文学创作提供了很多养分。


但那时,生存是当务之急。


1975年,一回到北京,马未都就成为了一名车床工人。

 


02



读过的书在脑子里极速发酵,创作的欲望在身体里膨胀得难受。


1980年,马未都投出了第一篇小说,不出所料,石沉大海。


接着第二篇,编辑读完请他到出版社聊一聊,后来也没了音讯。


等到第三篇,马未都自己都没想到,他的工友指着报纸上的文章说,这人跟你名字一样,你写小说了?


那天是1981年8月20号,他的第三篇小说《今夜月儿圆》,被中国青年报发表了,报纸只有四版,他自个儿就占了一整版。



这篇文章改变了马未都的人生轨迹,他拿了65块钱的巨额稿费,还被中国青年出版社破格聘为了编辑。


26岁的马未都,个高又瘦,“古道西风瘦马”,就叫“瘦马”吧。


一开始,看到别人读他的文章,他还指着说,这是我写的。别人自然不信,就问他文章分了几章,他一时语塞答不上来,弄得自己下不来台。后来就再也不这么狂了。


当时出版社清一水的大学毕业生,马未都觉着低人一等,就主动早去,每天打开水、擦地,勤快着呢。


他还负责接收全国各地的来稿,看到好的,就挑出来。


对于看稿,他很有自己的一套,“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人能行。不像有的人,投稿写得工工整整,文章却流于平庸。”


1985年,他收到一篇来稿《一个白洋湖男人和三个白洋湖女人》,读完,几乎是毫不犹豫,他就写了回信:“苏童你好,你的稿子有点意思,你来找我一下。”


又一回,有篇稿子,“表达很清晰,但字写得太幼稚了,把他叫来一看,这人就是王朔。”



刘震云“永远不坐椅子,一上我办公室就坐到桌子上,开始胡侃聊天。”


他的山东老乡莫言则是:“不怎么爱说话,不像其他人来了乱贫。”


马未都眼里收录了,这些威震文坛的当代作家,初出茅庐时最青涩的一面。


这样算下来,在出版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03



不过那时,淘古玩就已经成了他重要的业余爱好。


1978年,他就偶尔花上五毛一块淘来些瓷器。要说花大价钱淘来的第一件古董,还是一件钧瓷挂屏,总共花了1600块钱,那是家里攒着买彩电的钱



这事开了个头,往后到外地约稿,一得空,他就到处转悠淘宝贝,赚得稿费都花在了古玩上,200块钱买对椅子,抵得上好几个工资,别人都觉得他神经病,他还乐得跟不要钱似的。


平日里,出版社8点上班,他就6点半出门,骑车直奔北京玉渊潭公园东门,赶古玩市场的早市。


古玩地摊就跟天桥上卖光盘一样,铺张衬布,摆上形形色色的小玩意。


刚去时,他不懂行情,就问一个卖家,为啥选在小土坡上摆摊,对方很深沉地说:“站得高,看得远,才能跑得快。”


那时,地下交易文物是犯法的,文物局的人8点一上班,早市就结束了。


有回,马未都又在市场上晃悠,忽然大家都开始卷摊子跑了,这还不到8点啊,他正纳闷,就见到一个人,把一背包铜钱都尽数倒在了草坪里。


原来文物局发现了“黑市的秘密”,这天提前来了个突击,把路都给堵上了。


好在只抓卖文物的商贩,要不然,马未都就该是局里常客了。



除了买,他还爱看,见天去故宫,嫌展馆灯光昏暗,就自备了手电筒,工作人员一开始对他不放心,他在前面走,人家就在后面跟着。往后,熟悉了,才不管他了。


有一回,他发现一件瓶子被人动过,就去问工作人员,“不可能,我一直在这儿看着”,而马未都坚信就是动过。


后来,才知道这个工作人员上星期请假了,期间刚好这个瓶子被拿去拍照了,才还回来。


要说马未都怎么发现的,他回回拿着大手电研究这个瓶子,只能看到正对展柜这面,这回突然看到背面,自然说明了被动过,可见他观察得有多精细

 


04



那时,大部分人对文物没有概念,他就常捡漏。


因为做文学编辑,结识了很多文化界名流,这些人家里都或多或少有些古董。


他常去人家家里混脸熟,手脚又勤快,帮忙买个菜、摞摞蜂窝煤,干完体力活,他就洗干净手,坐着把玩自己一早就盯上的“宝贝文物”。


干了这么半天活,对方也过意不去,看他喜欢得爱不释手,都会问上句。


“你喜欢它啊?你怎么会喜欢这些东西?”

“我喜欢,我天生就喜欢这些东西。”

“得了,喜欢你就抱回家吧。”


有回,他去一个大学老师家里,恰逢人家搬家,什么都贱卖,马未都瞥见了一支康熙年间青花大笔筒。


“这个您卖吗?”

“卖,您给五十,您拿走。”


这个笔筒当时市价就好几千块,搁到现在也二十万了。



80年代,文革的阴云还没完全散去,很多人都对这些旧物件,心里犯怵;再说了古玩没有形成市场前,人们对古董也没有价格概念,都当是家里的器皿或者寻常摆件,一慷慨,送人也不稀奇。


有人说,这么捡漏不道德,但那时马未都作为文物商人,低价购入再高价卖出,的确完成了一笔不菲的资本积累,也为他日后收藏打下了经济基础。


 

05



有一回,家里遭贼,他顾不上保护现场,就冲进去看自己收藏的宝贝。


发现四扇屏还被毛巾裹着,扔在地上,他心里才长舒了一口气。


家里电视、音响这些电器都被搬走了,他还满心欢喜地去警局报案。


主理案件的警察犯嘀咕,“马未都是不是特有钱啊?丢了东西他怎么也不着急啊?”


他是真的不着急,“电视丢了,不看就是了。”



有一年,马未都看上一个桌子,长约四米,但是家里已经放不下了,就只好把床挪了,夫妻俩脚对脚地睡觉。


这事儿在文玩圈并不是先例,“京城第一大玩家”王世襄就因为家里古董太多,晚上只能睡在柜子里。


无巧不成书,马未都和王世襄是忘年交,他们两人经常谈得投机,就说到半夜,炒盘菜,吃个夜宵,还能再叙上半天。



常有人说,马未都这么折腾,他妻子不跟他闹离婚啊,其实他妻子贾宏伟对他这事不支持也不反对。


马未都说:“我觉得不反对是最佳状态,支持是一个很坏的状态。因为一支持,她就会混在里面;一混在里面,两个人在很多事儿上就会有矛盾,比如说一件东西该买不该买?她就有判断了。她现在是没有判断力。”


这其实是一种很反常规的见解,但马未都这么一解释,就觉得还真是这个理儿。


“我读过的书甚至比官方系统培养出来的人读的更多,如果我按照官方系统去读书,我今天是博士后,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没读过大学,道理都是自己读百家书,再加上混社会的经验,总结出来的,无不透着一股练世通达的劲儿。

 


06



古董商人,利益为上,到马未都这儿也有例外。


买文物前,都要讲价,有个“秀水砍价法”,就是拦腰斩,不管对方开价多少都要还价,哪怕心里觉得自己捡着大便宜了,也得沉住气,开口还价。


这个过程不是贪便宜,而是让卖古董的人觉得自己卖出了双方能接受的最高价。


但有一次,马未都却照单全收,没有还价。



著名的导演李翰祥也喜欢收藏文物,上世纪80年代,李翰祥来北京拍《火烧圆明园》和《垂帘听政》,需要老家具当道具,他就和马未都买了一批古家具。


后来,有天,李翰祥给马未都打电话:“马先生,我想见你。”


“我今天下午已经有约了,你要不就早点儿,要不就晚点儿。”


“那我晚点儿,四点以后吧。”


到了中午,李翰祥又说:“我等不及了,正在路上呢。”


12点一刻两人见了面,李翰祥递给他一张清单,“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纸上了,我想把它们卖给你。”



马未都一看价格也行,但急着赴约,就说了改天详谈,两人就分别了。


当天,李翰祥回片场没多久,就离世了。


后来李翰祥的遗孀和子女来到北京,对他说:“既然李先生生前把这事儿托付给您了,我们也不懂,您就保管下来吧。”


李翰祥已去,但这批古董不能无人打理,马未都照单全收,分文未砍,哪怕一时间拿不出那么钱,也分期付款,收了这批文物。


他精明洞察,对朋友有仁义,对文物有责任感,商人的标签,在他身上已经渐渐弱化了。

 


07



“马未都与很多从事文物收藏的人最大一个区别就是,他是一个文人。文人内心有情怀,他并不是只看到文物升值空间,是想用收藏来呈现文物的文化价值。”


随着藏品越来越多,加起来有上千件,家里摆不下,藏品又鲜少有机会展览出来,创建博物馆的想法,就在马未都脑子里应运而生了。


这在以前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1992年,马未都还是去申报了。


这件事根本就不被允许,他碰了一鼻子灰,还不死心,非要撬动这块石头。


直到1996年,报批下来,观复博物馆才有了合法身份,他成了中国拥有私立博物馆的第一人。



“观复”二字来源于老子的《道德经》,“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寓意很朴素,就是“反复地观看、研究。”


从无到有,观复博物馆的起步可想而知有多艰难,好在从当初的摇摇欲坠,到现在北京、厦门、上海三馆鼎立,博物馆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知道。


“我们今天的社会没有给私立博物馆提供一个生存的环境,我们的环境是不适合博物馆生存的。我算是在岩石缝里长成的一棵树,长不大,但还算是结实。


显然我国的公益慈善观念、政策制度、文化环境仍旧不够成熟,博物馆离不开他的个人品牌价值。


这也是目前马未都最担心的事。

 


08



80年代他做文学编辑,发掘了苏童、王朔、莫言这批作家,想要蜚声文坛,不在话下。


90年代初,他做了编剧,搞影视策划,一连《编辑部的故事》《海马歌舞厅》大火,资本市场将他奉为圭臬。



而他都是玩了一票,就转身走了,干脆利落。


1997年,再出现时,他又成了我国第一家私立博物馆的馆长。


2008年,他是百家讲坛讲师,屡创收视佳绩,还有了一批拥趸者,叫“马扎”。


马未都虽未上过中学、大学,身上却有股独特的智慧,他舍得放弃。


这些年来,从下乡知青、车床工人,再到文学编辑、影视编剧,古董商人、收藏家、博物馆馆长,每一次身份的更替,都是舍与得的过程。


他常说:“搞文物收藏不能太贪。收藏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喜欢的门类的书读一遍,只带着钱去收藏,必死无疑。


他在收藏时,很克制,所以这些年来,同行栽在里头,家财散尽的不在少数,他却稳稳地都度过了,在圈里也有了名头,人称“马爷”。


总结起来,马爷能放弃贪念,理性看清形势后,能不执念


做到这两点,就足以不栽进去了,还能及时搭上时代转换的每班列车,在风口上,扶摇而上。



“人的一生应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物质上的追求温饱的趋利,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也是一种社会动力;第二重是趋名,希望心情愉悦,表现为精神上有所寄托;第三重是趋静,灵魂上的修行,追求内心的平静与超脱。”


马未都自嘲,他现在是两层半。


温饱、名利已经得到了,也都看清了,再也没有什么身外之物是舍不得的了。


一旦哪天,撒手人寰,博物馆该何去何从,旁人替他发愁,他却说:“捐,一定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想把观复博物馆公共化。”


年轻时潇洒,老了后超脱,马未都离第三重境界不远了。


这个时代能到他这样的,也没几个了,还真得服气地叫声“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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