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雪

 

吴延彩

虽然惊喜来得晚了一些，但雪还是下来了。

七九的最后一天，一场雪姗姗来迟。年前天气预报一直在播报说2016会有个寒冬，人们盼望着，不是盼望寒冷的天气，而是期盼一场似乎早已约好的大雪。可是，从立冬到冬至，从冬至到大寒，天没怎么冷，雪更是不见踪影。就在人们已经对寒冬的大雪不抱希望时，2017春初，一场雪终于下来了。气温也降到了零下七八度。据说，大雪是从北向南漫漫而来。东北在春节后一直在下雪，天气又到零下二十七八度了。昨天上午网友发了大雪的图片，说，大雪已到太原了。引得还没下雪的鲁西北的人们一片惊羡之声。

下午三点多钟，不知谁向窗外一看，惊呼“下雪了”。办公的人们都放下手中的活聚到窗户边。果然，雪下了起来。雪下得很矜持，很文雅，雪花，不对，看不到花，而是雪霰，细细的，碎碎的，下得急急促促，下得慌慌张张，下得躲躲闪闪。这让我想起《世说新语》中谢太傅咏雪的典故。“……俄而雪骤，公（谢安）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后人一直以这个典故来品评“胡儿”设喻之呆板，道韫设喻之准确形象。我不知道当时雪花是不是很大，只说“雪骤”，也无法判断雪花的大小。但看今天这场雪，下得也“骤”，但雪花很小，小得几乎看不清，真像天空撒下的细细的盐。看来“胡儿”之喻很有实际体验的，古人不欺今人啊！世上如此被误解之人、被误解之事太多了，没有亲身经历，亲身体验，便偏看、偏揣其有无、优劣，不是很狭隘，很无知吗！

下班时间，雪下得正欢，地上已经积了一层不薄不厚的雪了。天气预报说是全省普遍大雪，也许大雪一路走来，疲惫了，雪下得没有期待的那么大，顶多算个中雪吧。可这已经让与雪久违的人们欢欣雀跃了。城里的街道上因了车辆的行使，雪很快就化成水，结成冰了。要看雪，欣赏这春天的雪，还是要到田野里去。出校门往南二三里就是野外，白茫茫，灰蒙蒙，雾腾腾，天地一体，宇宙同形。因为雪花小，树上几乎没有雪挂；没有行人，雪衣没有被破坏，穿过树林，绕过村庄，白皑皑延展开去，极尽视觉之娱，不对，应是极尽心情之娱。“野桥梅几树，并是白纷纷。”过了环城路通宋香路的小桥，视野更开阔了。如果没有村庄，或少些村庄会更妙，这许多障碍会影响我与雪的交流。我极喜欢雪原样的雪景，至大点缀几个雪丘，形成一些连绵起伏之感；几棵古树，静默在雪野中，沉思如哲。我知道我这是读书人的意象、矫情，但这意象、矫情来自《诗经》，来自唐诗宋韵，来自“百啭无人能解”的稀有审美心绪。北风刮得也急，“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正是此时的景象。人在天地之间，就是个小雪粒，融进这场大雪吧，融进这万古不变的自然！“不见杨柳春，徒见桂枝白。”其实杨柳最早知春，这迟来的雪又把它们拉回到冬的梦里。这场雪将冬的脸拉长了，有些失真，给人一些错觉。微信上一段调侃的文字到能表达此种心情：“今天竟然下雪了，是冬负了雪，还是雪背叛了冬？雪，你本该是冬的伴侣，却跑来做春的情人，人们该赞美你的热情奔放，还是该指责你的水性扬花？你若与冬同行，或许会更幸福美满些。因为冬用他的温度延长雪美丽的生命，而你在春的世界里漫天飞舞，既背叛了冬，也阻挡了春与雨的恋情……”看似抱怨的心里，掩藏不住人们对雪的喜爱。人本来就是大自然的一分子啊！

今天早上起来，出楼门一看，雪早就停了，应该是上半夜停的。地上的雪层还是昨晚那样厚，心里不禁有些落寞。一个同事说，小时候总是幻想下一场大雪，下得和房子一样高，人们串门，就在雪里打洞。多好玩儿！我也做过同样的梦。街上早已化雪成冰，车辆碾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雾气很浓，上学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在冰路上骑行，不知这雪给孩子们怎样的感觉，但愿他们不会因为学习的沉重而对这雪怨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