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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酣畅的农家小景 ——林丰俗《家在江南黄叶村》品味

作者:吴国亭




大片大片金黄色的秋林和大片大片绵延着的頳红的山岭,几占篇幅的百分之九十,剩下的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地盘,却置农舍,圈场地,设池塘,还画出鸡群、黑犬、小猪,又勾出井栏、竹篱和散置在门前屋侧的小凳和禾谷架等,连池塘里的枯梗败叶的残荷也不放过,画得精细入微,饶有情致。如此,大面积单纯,小面积反而复杂的安排,使我想起了在小说里颇为类似的手法:为了渲染气氛或是为了烘托人物内心思想感情,每每借助大段大段的环境描写,而触及到人物情节时,反而三言两语,惜墨如金了。这一艺术现象说明,份量多,不等于是主要的;份量少,也许恰恰是点睛之笔,非常重要。这幅画,大片的山林是为了尽可能地强调铺张一秋天山村傍晚一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处于画面一隅的农家生活环境则是为了尽可能地浓缩温馨醇厚的农家田园情调。画家为创设符合诗的意境所进行的艺术掂掇和审度是十分高妙的。

固然,借助大片山林的色彩可形成一个绚丽酣醲的秋天基调,同时更为重要的是为造成一个大环境包围的小山村的对比之势,在视觉上利用人们越小越要仔细看的审美心理,以达到逐一细品的所谓引人入胜的效果。打破了主要必大必显,陪衬物象必小必晦的一般化规律。

画上也没有画出点景人物,反倒唤起我们赏画人对主人公的悬念,此刻他(她)们在哪?也许正在田野里正捆着最后一捆稻草哩,也许挑着山货正在回家的路上哩。你想,人不出场,不是觉得人更忙么?你看,夜幕即将来临,主人还未归家,黑犬已急得在呼唤主人了。

虽然我的家乡不是这样的山村,但不知为什么,当我看到这斜阳烘熏的山岭,这秋风染黄的树林,这白墙黑瓦的农舍,以及散置着的农家生产、生活用具和狗吠鸡鸣之态,就牵惹着我的情绪,真想与将要归来的农家兄弟在这小场院摆上小桌板凳,小酌几杯,啜饮秋色,共话桑麻,享受一下这日暮柴扉的温馨,陶醉于恬静的画境之中。当然,还不能忘了用画人的眼光审视一下周遭的景致。

先看秋树。枝干一色浓墨,皆以没骨法勾写,再以细笔丝披树叶大体感觉,形成大片的灰色色调,再以水墨渲染出圆浑的树冠和暗部,分出前后关系,再罩土黄色彩。再看后山。山岭笔致粗拙沉厚与轻盈的树林迥然不同,山峰染斜阳,山腰浓黑墨点密垛,复蒙花青,以示处在阴影之中,从而岭与树也有了明确的界定,互不混淆。还有几处空白的措置,也颇具匠心。天空留出成片的白,农舍留出小块的白,池水留出透明的白,山岭浓密墨点罅隙留出的则是星星点点的白。画面离不开这些白,就如同音乐里离不开休止符一样。环顾四周,岭红、树黄、屋白,泾渭分明,大效果强,有明显的套色版画优点,给人以密厚酣沉、绚丽华美之感。

不少画家都以苏东坡的名句“家在江南黄叶村”作画,感动我的不多,他们无非在一般常见的那种疏朗空怯的山水格式中于屋舍前后的杂树间点染三五株黄叶而已,没有更多的处理,而这画却从意蕴的酝酿、构图的布置、意境的创设、笔墨的使用直到色彩的着染等各个方面作了全新的创设,不但富于新意,而且富于美感,用今人的思想感情和审美情趣拓展了原诗句的意境,这画已不是诗句的图解,本身就是一首耐人寻味、玉韵琤 的诗,一首赞美农家乐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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