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花瘦尽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醉也无聊，醒也无聊，梦里何曾到谢桥。”

在萧萧风雨中瘦尽灯花，耿耿秋灯里睁着一双不眠的眼睛。一灯荧荧，四壁昏黄，了了孑立的影子投在墙上，寂寞大得盖住了整个房子！总觉得这样的境界，不适合铁马冰河，不适合共倚西窗，不适合古佛青灯，只适合昏昏默默，独对相思！

瘦尽灯花的若是女子，必有一双哀怨朦胧是眼睛，和袅袅婷婷的身段，还有缕缕微风一样叹息绕梁……

若是男子，必是一杯薄酒浇遍离愁，一梦醒来不见伊人，醒醉皆物凭靠。越见得相思深重，忧伤无限。这是个束巾顶带的男子，一个吟风弄月的诗人，一个风雪满江的旅者，刻骨相思处，百炼钢也化成绕指柔。 

最初知道这首词，是一位朋友轻吟慢咏而来。也就记住了瘦尽灯花又一宵的落寞，记住了醒也无聊醉也无聊的清愁。多少人当初也是烛影摇红，红袖添香，温香软玉。到了现在，相携的手，交缠的目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分开了，活得越大，心里的空间就越大，象一颗蛀空的牙齿，空得让人发慌，发痛。于是会有那么多的人在走遍千山万水后仍一个人暗夜里孤单的漂流。

什么都成了习惯的外在的时候，总有一片模糊的影子或云彩，投在自己心湖的波心，映出当初的感动和投入。多少人又在孜孜不倦的追寻理想的境界，多少人在未来里寻求过去的一种仿真，多少人在花前月下窃窃私语。而又有多少人知道有那么一些人夜深难眠，高烧银烛，点燃乡愁一片？多少又知道瘦尽灯花，独对深宵的滋味？

当一个明朗得不留余地的白天和身边的人无知无觉地度过，就有了这暧昧的夜，秋虫唧唧，靠在床头或椅背，贴墙或窗，静静地让思念在暗夜里一朵朵绽放，多少前尘往事，轮回眼帘，刻骨铭心，在瘦瘦的灯花里静静的复活。

也许是当初的轻率孟浪而后悔，也许为当初轻易的舍弃而难过，也许在痛到伤心时假如再来一次的假设，就象在雨季里翻晒自己钟爱的衣物般，小心翼翼……可，人的感情真的如流水，这一刻不知道下一刻的事，特定心绪下产生的感情，离开了特定环境，就面目全非。所以说，没有什么爱可以重来，重来的只是一些碎片，在僵硬失真的岁月里充满缝隙地假扮重逢的感动。

我不知道我会怎样，我只知道睁开眼睛看到的日光与月光是如此的不同。而我仍旧在夜夜瘦尽灯花，不知道为什么，而且也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不知道什么才可以填补那种难忍的空虚与落寞，也不知道什么可以让我恒久的温暖一生，无欲无求，轻身走过，再怎样的芳华繁盛，秋来也会褪尽华裳，在凉风里瑟瑟成一道苍白的风景。

总在问，到底什么才是自己最温暖的壳？我能做到的，也只能躲在老歌里，把自己当成一尾一天到晚不停游泳的鱼，虽觉得累，觉得疲惫，也无法停泊登岸……

 

 

 

 

2009-2-27  瑶苑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