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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云皓谈奥数(四):奥数界南郭先生的四大“黑招”
荟思

“奥数热”的最直接表现,就是参赛人数的飙升。由此引发的一个问题是培训老师的巨大缺口。虽然市场手段对留住现有人才和吸引新人有正面作用,但毕竟是好几十倍的人数增长,其中投机分子的数量远大于想实实在在做事清清白白挣钱的人。

数学教学是高度专业化的领域,不仅对老师本身的数学水平有很高的要求,而且教学能力的提升也很困难。有不少研究做到世界一流的教授上课一塌糊涂,已经是公认的事实。

带着投机目的挤进奥数培训行业的人,通常本身的数学水平就是半桶水,跟同行硬拼的难度很大,也不符合投机者的生存逻辑。所以他们仅有的一点上进心不仅没有用在提升教学水平,反而转到了坑蒙拐骗上。几乎没有家长具有专业的辨识能力,所以只要花点心思,得手率就远高于其他专业化程度没那么高的领域。

不仅老师个人投机,做奥数培训的大小机构也投机。一方面是需要大量培训老师,另一方面是很难找到合格的老师,所以机构们只能加入坑蒙拐骗的队伍。想要它们因为招不到合格的老师就不开班?NO WAY!这么大的蛋糕就在眼前,岂有不吃之理?

为什么我们永远要对市场化心存警惕?因为资本的罪恶太容易湮没人的良知,只要利润足够丰厚,就可以把道德甚至法律都抛诸脑后,血红的眼睛里只看到了钱。

本文是付云皓《从首个IMO季军谈起》的节选,对应原文的第六、七、八部分。本号已获得原作者授权转载,如有转载需求请直接联系原作者。

特别声明:出于可读性和篇幅控制的考虑,本部分转载做了较多的删节。被删节的部分可能是过于琐碎的枝节,也可能是包含的专业术语太多。有兴趣了解完整内容的,请自行搜索其他文源。


上一部分讲到的美国小孩拥有的所有状态,兴趣,保障(高端无奖惩)和荣誉感,那都和我读高中时(或前后)中国小孩拥有的状态几乎一致!

2000年前后,还有很多参加冬令营的同学在参赛前甚至不知道进了冬令营能保送,冬令营金银牌可以直接进清北(现在的同学别羡慕,那时候金银牌加一起也就六七十人)。【编者注:可以确定的是,90年代中期的冬令营也只有金牌可以直接保送清北,由此推算2000年前后应该不会保送银牌选手。这里估计是作者的记忆偏差或误解。】

我们考完冬令营之后,郑志明塞给高分的学生一人一张纸,说这张纸就是北大录取通知书,那时候还是有一些人不信他的话。

那个时候学竞赛,真的靠的都是兴趣。

包括到达一定高度后的刻意练习,中国早就有了。那个时候的国家队队员需要每人提供20道难题(当然不一定都是原创),然后互相考。2001年的时候我旁听国家队集训,被6个队员加上一堆教练虐了20多天之后水平一下子有了质的飞跃。

当然,2003年到现在也13年了,朝代更替,变化诸多。不过呢,除了大的政策之外,剩余的都是慢慢变化的。我个人认为,影响最大的一个变化,或者说根本的原因就是,参与的人变多了。

我们读高中的时候,真没多少人好好做竞赛。我记得那时北京市在高联结束后会组织冬令营培训,我高一的时候正式队员6个,旁听生算上我不超过10个,就一个小班,在人大附中每周末上一次课。都谁给我们上课呢?有周沛耕,陶晓永这样的老师,有邹瑾,韩嘉睿,袁新意等IMO金牌,后来肖梁毕业之后他也来讲过。这种课没多少来听的,只能说明竞赛这东西根本没多少人玩。

其它省份也差不多,好好学竞赛冲冬令营的人最多几十个,其他人大都打酱油。

那个时候有很多人高联只考一试不考二试的,因为考二试要多交十几块,当然这十几块只是顺便省下来的。

那个时候冲冬令营的人都是二试冬令营一起准备,基本不刷一试题的。

一个省只有几十个人好好玩的年代,这么玩当然可以。但是一个省上千个人玩命准备的时候,这么玩就不行了。其实人家水平比你差远了,但是人家高联一试能刷到接近满分,二试做一几何,直接200(那个时候一试150分,二试3个50分题),你要是还按老办法玩,没准就直接OUT了。

这么多人挤进来,大都是为了好政策。高联一等奖能拥有保送资格,万一冲进冬令营蒙个两三道题没准能进清北,诱惑太大了。

于是,年轻的天才们一年比一年付出更大,一届比一届刷题更狠,只为了在几千个非天才的围追堵截下冲到前几名【编者注:在此感叹一句,如果执行政策的结果是人造了一个血肉横飞的战场,这样的政策能称为好政策吗?】

惨不忍睹。真的惨不忍睹。

不幸中的万幸是,高手毕竟是高手,高手也刷题,谁都挡不住。一阵玩命死刷题之后,大部分高手也能冲进冬令营。但是这样的高手,由于过早地接触重复训练,对后面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影响。

参赛人数的增加,直接大幅度增大了真正高手一飞冲天的难度。不仅如此,它还通过其它方式间接增大了这个难度和不确定性。

参赛人数增加,第一个影响的就是阅卷的困难。

2015年9月,我有幸参加广东省高联的阅卷和复查。

阅卷的时候,14个大学老师,7个题目(一试3个大题,二试4个题),差不多一千份卷子。

初改要一天完成,毕竟大家都是老师,都有教学任务,谁也没太多闲工夫。

初改不计复核,一个人也要面对五六百张卷子。

一天改五六百张卷子的一道题很难吗?

很难。

竞赛不是高考,联赛的解答有的你读懂就要五分钟。

竞赛不是高考,不按标准答案做的人多了去了。像二试第一题这种题目,据不完全统计,有十几种不同的解法。

竞赛不是高考,你必须判断出学生的解答是基本对还是基本错,是有小瑕疵还是有大漏洞。

高联如此,冬令营更甚。现在400人的冬令营,想想就头疼。

首先,冬令营的题变难了,解答也变长了,尤其是时间变成4个半小时,够写四五篇作文了,想编点什么东西很容易。经常会出现读十分钟还没读懂答案的情况。

其次,冬令营的每一分都很重要。高联的30分和50分没区别都是三等奖,100分和120分没区别都是二等奖,只要重点照顾一下省一左右或者以上的卷子,就不会出问题。冬令营可不行,各大学校都看这个成绩招人呢。去年要是一个48,一个45,前一个可能就是清北,后一个可能就是孤魂野鬼啊。所以冬令营这种比赛,卷子要复查多少遍,没改过卷子的绝对想象不到。【编者注:局外人总怀疑改卷的黑幕很多,实际上除了极少数走后门的情况或者不负责任的老师外,重要考试的改卷都是非常严肃和严谨的。所以本人非万不得已绝不接改卷的活。】

还有,正因为冬令营分数敏感,复核的时候经常要充分讨论,更别说一个题的对错能折腾一两个小时的事儿了……

这里还是要向参加或将要参加高联、冬令营等比赛的同学和家长们说一句:我们知道你们急,但是我们更急;我们知道你们想要公平,但是我们比你们更想比赛公平。

话说回来,十年前改卷儿的,最少待遇是专家级的,现在改卷儿的,真就是搬砖的家伙。

参加竞赛的人数增多,另一个直接的影响就是培训教师的缺乏。

一个省几十个人正经搞竞赛,最多一两个班就行了,老师是永远不缺的。尤其像北京这种地儿,IMO金牌想来讲课都得排队,更别说国家集训队水平的同学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啦,一个省几千人搞高联,怎么也要弄出三五十个班来,而且大家劲头都很足,算下来最少要近百个老师才能带的过来。

一个省能有一百个教高联能教的明白的老师吗?

小学的竞赛,读完高中成绩优良的理科生基本都能讲,真没多少东西。唯一的区别是有的老师讲的真是好,而大多数人只是能讲而已。【编者注:然而,这样的区别对学生的影响却很大。在当前混乱的奥数市场中,有不少老师责任心很差,不愿意花精力钻研教学,而是用讲套路背公式等方法偷懒,对学生贻害无穷。】

初中的竞赛,大学读数学系,接触过竞赛的好好练两年基本都能讲,真没多少东西。唯一的区别同样是有的老师讲的真是棒,而大多数人仅仅是能讲而已。

高中的竞赛,那可就不一样了。

小学的竞赛可能以初中的知识和思想为背景,初中的竞赛可能以高中的知识和思想为背景,这些都好掌握,掌握了这些的老师,至少在讲授时层次会高于学生,或者通俗一点讲,最少可以装装13。

高联或者高联往上可就不好玩了。平面几何和对称不等式什么的,还能用时间堆,做上五六年最少耍起把式来能挺像样的。但是代数呢,没有分析和方程的功底,以及数感和放缩的技巧很难讲透;数论也差不多,把进位制、同余、完系和阶弄完之后,后面要么是在分析整数的结构,需要懂一些环和域的东西,要么是和组合结合的问题,运气不好冒出来一个小孩拿本解析数论来问你你可就呵呵哒了;组合更是要命,归纳反证极端原理仅仅是初级工具,既有极富初等思想的不妨设、对称、算两次,也有用对应或同构转化问题,还有母函数、线性代数等等高等的知识和技巧,更不用说组合可以和代数、几何、数论中任一领域结合,简直是无边无际。【编者注:本段涉及大量数学术语,估计没几个人能完全理解每句话的意义。作者想表达的无非是高联的考题变化多端,难度很大。】

大部分老师,苦练数年,能讲明白一个领域已经十分了不起了。况且现在的状况,大家都是快餐,没有多少老师再愿意去像以前那样花很长时间只为弄明白一块内容,那样还不如去讲初中小学,学生更多,更赚钱。

一个省就零零星星几个能讲明白的老师,更悲催的是没准这老师还是清高型不愿意讲课,或者学术型天天三点一线,一般的学生和家长甚至连面都见不到。【编者注:诚哉斯言!】

那这几千个学生找谁去辅导?

当然是不靠谱老师了。

但是不靠谱老师怎么镇住学生?

当然有办法了。

个人觉得办法基本就那么几个:讲套路,讲难题,背答案,教骗分

下面一个一个介绍。

讲套路,事实上是只讲套路,把竞赛难题按照讲高考容易题的方法讲。其实我不反对讲一些套路,一个完全没接触过高中竞赛的孩子也是需要学套路的,但是把套路当唯一思路就不好了。数学怎么说也是锻炼思维的,这样不是在教孩子而是在毁孩子。当然了,如果家长和学生觉得靠这么学能上个好大学,毁毁孩子也无所谓,那我无话可说。特别还有一些老的竞赛难题,在新的竞赛书上有了系统理论之后就成了套路题,学生发现自己能做很难的竞赛题,那感觉就像武林外传里的李大嘴学了降龙十八掌之后一样。

讲难题,顾名思义就是类似给非顶尖的初中生讲冬令营,给非顶尖的高中生讲普特南这样的做法。数学是循序渐进的过程,违反自然规律的事可是要不得,偶尔讲一个题让孩子了解高度是可以的,但老是这样做就不好了。但是这样家长和学生可以膜拜啊,他们又找回了学习小学竞赛和初中竞赛时的感觉啊,就是这个feel,倍儿爽!但是这样做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学生根本动不了笔,从而会养成只听课不思考的坏习惯,以后就是见了题都眼熟但是都不会做的节奏。我自己就会说,这个孩子被教“废”了。【编者注:学数学特别容易形成很愿意听课但不想动笔的坏习惯,本人对此也深有体会。另:普特南是美国著名的大学生数学竞赛。】

背答案,这里注意是背答案而不是看答案。看答案是一个优秀的竞赛老师必须具备的技能,毕竟你不可能像学生一样每个题都做。看答案并非只是看答案,而是要根据答案来辅助理解问题,有时能举一反三得出其它解法,即便没有其它解法也不要紧,最少能总结出解答的哪些步骤是关键,再深一点可以总结背后有什么东西,在什么动机下能想到,是不是自然的,如果学生自己做的时候遇到困难,应当怎样给予提示才能收效最佳,等等。背答案那就性质不一样了,脑子里一背,黑板上一抄,然后解释每一步为什么对,这样好像跟直接发答案没什么区别。【编者注:背答案是非常典型的上课偷懒技巧,表面上看这节课没有明显毛病,但实际上学生并没有学到知识。只有把解题过程的核心思想和关键步骤分析清楚,才是负责任的讲解。】

教骗分,上船之后必做的事。题不会做怎么办?乱写一阵,所有你知道不知道名字的定理都写上去,总有阅卷老师看不懂的,看不懂他就不敢给你判错。尤其是证明题,没准就蒙到了。证明的题,尤其是几何,条件推一堆,结论推一堆,中间差一步,写上个显然。【编者注:估计大多数读者对数学证明没什么概念。数学证明就是要从一些条件推导出一个结论。推导过程需要利用基本逻辑和现有的数学定理逐步推进。我们可以想象成搭几座桥连接条件和结论。一边是从条件往前搭桥,另一边也可以从结论往回搭桥。最后往往是两头的桥之间还有空隙接不上。想骗分的人通常就在这个位置写个显然。记得读大学时不少同班同学不懂做证明题时就喜欢写“显然”来蒙混过关,后来遇上个特别较真的老教授,很反感这种伎俩,好几次在讲评作业时怒吼“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写显然,我就给你打零分”。】

可是孩子啊,数学是严谨的,不是靠蒙的,这可比学套路什么的严重多了。学数学之前,先要学会做人啊!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写上去无可厚非,但是你要是知道自己是胡说八道还写,那就是人品问题了。上一节也提到了,现在的竞赛阅卷压力很大,若是放到之前,阅卷老师完全有时间陪你玩,可是现在不行。因此,很多人就钻这个空子,就赌阅卷老师不敢判错,而这又反过来加重了阅卷者的工作量。冬令营级别的阅卷人尚能保证识破这样的忽悠,但联赛级别确实偶有漏网之鱼。记得某年冬令营,某省所谓最强学生,做了6个题有4个伪证,大抵就是这个原因罢。【编者注:从深层次讲,骗分是对学生危害最大的黑招,请注意是对学生危害最大。凡是有意识使用过骗分手段的孩子,以后遇到关键时刻往往很难抑制造假的冲动。伪证就是胡乱写的证明,粗看似乎证出了结论,实际上都是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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