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头发,收辫子,收长头发辫子”,
一个扩音器搁在车把手,
用夹杂河南方言的普通话,反复播放。
街坊探出头来,谈好价钱,
坐在街边,头发就一束束地剪下来。
有传言说用来做酱油,
但几百块收的长辫子,
拿去做酱油不得亏死。
其实,背后的真相比三千烦恼丝,
更加错综复杂。
河南许昌,三国时曹操曾在这里建都,
至今还留有丞相府、春秋楼。
路边收来的头发,
打包送去许昌的农民房里,
走近,你甚至能闻到洗发水味道。
别看它们乌漆嘛黑、乱糟糟的,
一个四五平方米的房间里几大包,
就价值六十多万。
当地人管这些收来的头发叫
一筐筐分好类的头发。
从100多年前,许昌开始赚“黑金”。
清光绪年间,一个德国人跑到河南许昌。
他发现当地人头发又多又厚,发质极好,
就在那里办了一个头发收购站,
用德国产的钢针,换取中国人的头发。
欧洲人头发自来卷,容易打结又容易断,
一顶假发盖头上,脱发掉发没烦恼。
看到欧洲市场的刚需,
许昌农民纷纷扔下锄头,
开始走街串巷去收头发。
收头发时,贵的要好几万,最长有一米多。
许昌卖货郎一路走南闯北,
过麦田、经湖泊、进深山,
收集黑长直的天然秀发。
河南、湖北、内蒙、四川、云南,
俄罗斯、巴基斯坦、孟加拉,
全国乃至全亚洲的头发,
都汇集到这个中原小城,
靠档发成了闻名全球的“头发窝”。
卖得最贵的头发是“处女发”,就是从未经过染烫的头发。而价格最便宜的是“标准发”,那些从梳子上收集的掉发。
制发,几乎是许昌人与生俱来的记忆。
许昌男人们到外地收头发,
女人们在家乡理头发。
三五一群,搬个板凳,
抓一团缠绕的头发,
挂在一行钉耙上,
先扯,后理,再拉,
稍不留神,指尖就会刮破。
这里的女人手上总有大大小小的伤疤。
一天8小时下来,
将不同长度的人发分类归档,
大概能赚100块。
小孩上学的钱、老人住院的钱、
吃饭加菜的钱、过年红包的钱……
统统从这些纠结的头发,
一缕一缕地赚出来。
就像农民爱惜粮食一样,
许昌人也很宝贵头发的资源。
当地女人出去理发,
会把剪下来的碎发收拾回家。
平日梳头或者洗头掉下来的头发,
也会攒起来,卖给发型厂做原料。
中国人的头发几乎都能漂褪到接近透明的颜色,仍然无损发质。
头发清洗、上色、梳理、编织……
一顶假发的制作整整有121道工序。
高端的还要手工一针一针缝制,
最少要2万针,耗时3天。
根据制作原料和工艺的不同,
发套卖几百元到上万元不等。
高档的假发,有一半成本在人工。
靠着这门“做假”的生意,
许昌的企业做到上市,
连美前国务卿赖斯,
也是许昌假发的忠粉。
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假发制造国,
近一半出口的假发来自许昌。
每4个戴假发的美国人,
有一顶假发是中国制造。
中国85后警察发际线上热搜,
90后最近刚开始担心脱发,
欧美90后早把中国造的假发,
妥妥放在年底剁手的购物车里。
当金发美女掀起头盖骨刘海,也就是在召唤假发。
明星秀场上戴假发,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维密大秀的后台,放了一桌子的假发。
女明星匆匆走过红毯,掉下一撮假发片,
摄影大哥也见惯不怪。
对于假发,欧美人当作头饰,
而非洲妹子把它当做必需品,
可以不穿衣服,不能不戴假发。
黑人发质特殊,长得慢又特别卷,
却偏偏喜欢长发飘飘的造型。
像碧昂丝这样的非裔明星,
想要一头性感的大波浪,
全靠发套和发片。
嘻哈圈流行的小辫和脏辫,
也要用假发和真发缠在一起编。
在非洲,家里没有三四顶假发,
妹子不好意思说是懂得精致。
哪怕住在贫民窟,
也要打两份工去买假发。
中国出口的假发,价廉物美,
自然成为非洲妹子的福音。
河南,中国古代中原地区的核心,
因着外贸经济的影响,
发展成全球假发制造的中心。
从河南的一个城市开始,
中国人的青丝化作金发、小卷、大波浪,
戴在欧洲人头上,织进非洲人原发。
一个中国农村妇女,
和一个非洲年轻女孩,
两者的距离不过几根发丝。
这是一门价值几十亿的生意,
更是改变过亿女性命运的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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